《星际打脸直播间》销寒图

201、第201章：造访废墟

　　“所以爸爸才千方百计要瞒着我吗，因为我的妈妈，是一个害死了几十万人的刽子手啊，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该怎么办啊，我应该恨她吗？”
　　在刚刚得知妈妈已经去世的消息时，米优首先感到的是失落和悲伤，虽然这么多年来父亲从来不愿提起，自己也选择了不追究，可心底里，始终是期望有一天，能和妈妈重逢相认，弥补这二十几年来的缺憾。
　　妈妈死了，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了。
　　为了亲眼看看妈妈年轻时候生活过的地方，了解她的过去，米优来到了雅尔特拉，却没想到，等待着她的首先是排山倒海般的内疚。
　　这是妈妈亲手造下的罪孽啊，这一整座新建的王都，正是她罪恶的化身。
　　随处可见的医院，过早夭折的年轻人，孤苦无依的老人……所有这一切，都像是在以无声的方式谴责她：“看看吧，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妈妈犯下的罪，这座城市的痛苦和眼泪，都是因为她！你这个罪人之女，竟然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的街道上吗？”
　　身为子女，谁会不爱把自己生下来的妈妈，可是如果这个妈妈，是人民的罪人呢？如果她双手沾满了人血呢？子女又该如何看待她，如何自处？
　　“你别这么说啊，爆炸只是是一个意外，谁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阿姨也只是被爆炸夺去生命的其中一个人，她和其他人一样，都是受害者啊。”响潮着急地说。
　　米优难过地呜咽着说：“不是的，根本不一样，别人是无辜的啊。”
　　响潮无话可说。他明白米优的意思，和旧都的其他无辜百姓不同，天泉是参与并推动了整个项目的人，白星王室甚至早就预料到实验失败、发生意外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专门修建了能够把实验室整个封闭起来的机关，他们不是无辜的，他们确实是这场噩梦的始作俑者。
　　哪怕爆炸事故并非出于本心，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时隔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关于妈妈的线索，然而却是如此触目惊心，令人无地自容，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残忍的事。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要好奇，接受自己是个没有妈妈的人会比较好？可惜这是一个假命题，因为很少有人愿意安于现状，放弃寻找答案，最终都会打开潘朵拉的盒子，“心甘情愿地”选择有一个罪孽深重的妈妈。
　　这就是命运的残酷之所在。
　　来到白星的第一晚，米优彻夜未眠，偶尔短暂昏睡，也会马上因为噩梦而惊醒，早晨起床的时候，她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芽月担心地摸着她的额头：“你不要紧吧，要不明天我们再去见女王？你再回房间休息一下比较好吧。”
　　“不，我还是想尽早弄清楚当年发生的事。”米优谢绝了她的好意。
　　即使留在酒店，她也无法休息，一想到脚下这座城市每天都有人因为病而痛不欲生，每天都有人因为亲人的早逝而悲痛欲绝，她就无法闭眼。
　　也许，也许就算查明了当年所发生的一切，自己也无法获得解脱，但那也是她身为天泉的女儿，必须要去完成的事。
　　可当他们吃过早饭，按照预定的时间到一楼大堂等候专车时，却被告知女王昨夜病情恶化，今天凌晨才刚脱离危险，暂时无法见他们。
　　米优看着真蝉，有点不太高兴：“陛下身体不好，你怎么不陪着她，还跑出来干什么，我们又不会逃走。”
　　真蝉：“我以为你会想尽快弄清姨母当年的事。而且病床前有医生和茵尼丝照顾，我留在那儿，也帮不上什么忙。”
　　“话是这么说……”
　　“好了别废话了，我们直接出发吧。”
　　“去哪儿？”
　　“去西之大陆，曾经的王都所在地，灾后的废墟。”
　　前代国王下令迁都之后，原本住在西之大陆上的人就陆续都离开了，就连辐射波及不到的区域，也渐渐变得人烟稀少，新成立的皇家研究院每年都会派人过去调查污染和当地人的健康状况，到十年前，那边已经彻底沦为了犯罪分子的藏身乐园。
　　护送他们过去的是白星的皇家骑兵队，出动了两百人，可见西之大陆治安之差。
　　低空飞梭渡海期间，米优一直坐立难安，不停地看窗外，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飞过去。
　　“着急也是没用的，等到了那边，还要先穿上防辐射服才能出去，不然暴露在辐射中，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身体也会出问题的。”真蝉冷不丁来了一句。
　　米优烦躁地：“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绘里问：“西之大陆的污染不能治理吗？以后永远都是那样？要过去只能套上防辐射服？”
　　真蝉：“据说要两百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够被大自然代谢干净。”
　　两百年的时间，放在人类文明的历史长河中或许不值一提，但放在当下的每一个人面前，都是此生无法达到的距离。上千人当场死亡，几十万人缠绵病榻，更有数以亿计的人被迫背井离乡，就因为——
　　脑袋里一阵尖锐的痛，米优用手死死按着太阳穴。
　　她本想把这个问题留到和女王正式见面的时候再提出，可是现在，随着西之大陆的不断接近，她越发感觉到罪责的重量，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再不问清楚，她就要疯了。
　　“实验——当年他们做的实验，到底是关于什么的？！”
　　真蝉：“我也不知道。”
　　米优表情都狰狞了：“你骗谁！女王就你一个孩子，你是未来的女王，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真蝉面无表情地掰着手指：“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另外，我是不是未来的女王还不一定呢。”言下之意，有你这个第一公主的亲生女儿在，继承王位的事哪里轮得到我。
　　米优会过意来，也沉默了。
　　“爆炸发生在二十二年前，可你今年才十四岁，”芽月忽然说，“陛下身体都那样了，还是坚持把你生下来了，如果不是为了让你继承王位，大可不必勉强自己吧！”
　　真蝉手上动作一顿，似乎被戳到了痛处，过了好半天才用乏味的声音说：“我不是她生的，妈妈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怀孕，我是代孕的。”
　　众人都是一愣，芽月：“代孕？那你爸爸是谁？”
　　真蝉摇摇头：“不知道。都是从其他星系买回来的精子，先批量制造出来，最后看谁的基因健全，就留下谁。”
　　这下大家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真蝉自嘲地笑笑：“我之所以是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妈妈代孕了几百个孩子，只有我是健康的。所以哪怕她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也要忍受我，否则，白星王室就绝后了。”
　　“你觉得她对你没有感情吗？”米优问，“你几岁回到她身边来的？”
　　真蝉：“三年前，我当时十一岁，跟着养母在城中村里生活，茵尼丝把我带回到妈妈跟前的时候，她看我的眼神，非常嫌弃，因为我又瘦又小又黑，站没站像坐没坐像，说话带着很粗俗的口音，还没有礼貌。”
　　又补充道：“这些都是后来我才意识到的，反正茵尼丝找人纠正我的，肯定就是妈妈不喜欢的地方。”
　　飞梭抵达目的地，缓缓降落，众人换好防辐射服，逐个进入隔离舱，再逐个走出去。
　　皇家研究院旧址。
　　大火焚烧后的残缺形状，在二十几年的风雨里又坍塌了大半，昔日纯白的外观已经变成了黑褐色，蚀迹斑驳。
　　空气依然是绿色的，而且还起了雾，能见度并不高。
　　米优往前走了走，几乎走到入口大门跟前，才勉强能看到四号实验室被整个移除后，留下的平地。
　　平地附近有一些看不懂的大型设备，鹰世上前查看了一下，告诉他们：“是污染检测仪，看样子会定期把数据发回到研究院的光脑上，这附近应该还有网络信号接收器吧？”
　　米优用鞋尖蹭了蹭地面，那些成年累月的污垢已经无法刮除。她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妈妈就在这下面吗？”
　　鹰世马上警觉地回头：“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啊，爆炸现场是个巨大的污染源，你要是把它放出来，那就不是一两百年能净化干净的了。”
　　米优没好气地：“我知道！我就随口那么一问。”
　　她走到空地中央附近的位置，单膝跪下，用戴着厚厚手套的手抚摸地表，无声地凭吊着。其他人也都把双手合十，以敬亡者。
　　“其实，四号实验室里面和外面差不多的。”真蝉忽然说，“爆炸后的几十分钟里，就扩散得到处都是了。”
　　芽月语气不善地问：“你说这个，想干什么？”
　　真蝉耸耸肩：“随便说说而已。”
　　现场祭拜过后，众人又前往数百公里外的王宫旧址，因为据真蝉说，当年迁都到东之大陆时，属于天泉公主的东西绝大部分并没有被带走，都还留在原位。
　　米优在讲述白星历史的画廊中见到了风婷口中的那幅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