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打脸直播间》销寒图

200、第200章：妈妈

　　“在那次事故中，项目的核心研究员全部遇难，姐姐也被卷入黑影，不知去向。为了救我，你爸爸暴露在了辐射中，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不该这么年轻就……都是因为我。”
　　女王用手掩着双眼，泣不成声。
　　真蝉踮起脚尖给妈妈擦眼泪，小声地：“别难过了，妈妈。”
　　茵尼丝：“陛下，情绪激动对您的身体不利，您先平复一下心情，剩下的由我来说吧。”
　　女王点点头：“好，拜托你了，茵尼丝。”
　　绘里：“请问您是？”
　　“我是侍奉两位公主的宫廷女官茵尼丝，从公主们出世开始就负责照顾他们日常起居。”茵尼丝说。和感性的女王不同，她是一个表情严肃，做事一丝不苟的女人，年过六十却没有一根白发，看起来十分精神，如果愿意笑一笑，或许还会更显的年轻。
　　不过宫廷女官这种职业，需要的也不是和蔼可亲，所以她这样的性格，反倒很正常。
　　米优已经忍不住追问：“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
　　茵尼丝向她鞠了个躬，说：“四号实验室的爆炸引起了严重的辐射污染，立逯先生将陛下救出，送回王宫，但那时辐射的污染已经覆盖了整个王都地区，前代国王陛下下令将当时还是公主的陛下转移到赛拉曼斯星治疗，自己则留下处理善后事宜。值得幸运的是，米优殿下您因为是私生女，所以一直被寄养在赛拉曼斯星，没有受到此次事件的影响。”
　　稍微了解过能源的人都知道，辐射对人造成的伤害，是一种旷日持久、深入骨髓的病变，不仅会直接伤害现有的肢体器官，还会导致基因变异、残缺，在污染物泄漏后的几十甚至上百年里，都会持续对周边的生态造成恶劣影响。
　　现在人类使用的防辐射服，可以抵御大部分的辐射能量，但如果长期置身辐射环境，总免不了要吃喝拉撒，所以还是会受伤。前代国王坚持留在王都指挥赈灾，身体受到了极大影响，晚年身体并发多种癌症，死得非常痛苦。
　　他生前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就是宣布白星熄灭，将整个国家从联盟中抹去。
　　“他——我是说前代国王，为什么要这么做？”鹰世提出质疑。
　　茵尼丝回答：“关于这一点，可能要回到雅尔特拉之后，再由陛下亲自解答，毕竟我只是女官，并不了解前代陛下的真实想法，而且这里也不够安全。要知道，即使是白星宣布熄灭，切断所有定期航线，把星系外围设为高危飞行区，也依然阻止不了有心人士的觊觎。”
　　响潮：“是关于那个实验吗？”
　　茵尼丝和真蝉都默默地点头。
　　米优从口袋里掏出那条链子，银色的楔形吊坠摇晃着，在灯光下析出摇曳的十字光晕。
　　“这就是四号实验室的钥匙吗？”
　　“是的，四号实验室是皇家研究院里机密程度最高的实验室，这把用来封印它的钥匙，过去一直由王储保管，前代陛下亲手交给了天泉殿下，天泉殿下进入四号实验室后，又亲手交给了陛下。说它是王权的象征也不为过。”茵尼丝说。
　　“那这东西为什么会跑到我爸爸手里去了？”
　　对此茵尼丝也答不上来，反而真蝉嘴快：“说不定是他看妈妈昏迷不醒，就干脆自己收着了。”
　　这话理所当然惹来了米优的怒目相向，真蝉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本来已经低下头去了，可芽月却无法忍受有人这样诋毁立逯，当即发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立逯叔叔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吗？他会稀罕一条通往地狱的破钥匙吗？我本来以为你是自私，没想到你从骨子里就坏透了，害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说，连妈妈的救命恩人你也要污蔑，你还是不是人？你身体里流的根本就是恶魔的血吧！”
　　真蝉顿时也火了：“你再说一遍！”就要冲上来和她掐架。
　　茵尼丝马上把她抱住：“公主殿下，注意你的仪态！你把陛下气得还不够吗！”
　　真蝉再是忿忿不平，也得考虑妈妈的感受，只好忍气吞声地住了手，转身去看轮椅上的女王。
　　“你……刚才说什么？”女王表情诧异，“害自己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是指米优吗？”
　　真蝉慌了：“妈妈，你别听她胡说。”
　　女王坚决地把她推开到一边：“芽月小姐，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真蝉对米优做了什么？”
　　芽月看着她那仿佛风中残烛般的身躯，和眼中又是恐惧又是失望的光芒，实在不敢再刺激她，就扭开了头：“我……我说的就是昨天的事，她打了米优几下，别的没有了……”
　　女王半信半疑地：“真的吗？”
　　绘里也出来打圆场：“确实没有别的了，就算她本来想做点别的，现在也没机会了，还没发生的事，就不要为之费神了。”
　　女王这才松懈下来，又是一阵猛咳，茵尼丝和芽月少不得又是一通忙活，其他人看着也帮不上忙。
　　米优坐在椅子里，双手捧着吊坠，不知是在看，还是在想着什么。
　　“我想，他一定是为了防止悲剧再次发生，不希望白星人再去重启这个实验吧！”响潮说。
　　鹰世：“对，我觉得也是这样。”
　　迟尧：“怎么，团长，我们这些外人都相信他，你自己却不相信了吗？”
　　米优嘴角扯开一个无声的笑，轻声说：“谢谢你们。”
　　由于女王的身体实在太虚弱，在有菌环境中待得太久可能会感染肺炎，所以谈话只能遗憾地暂告一段落。米优还有一肚子的疑问，比如说妈妈生前参与的实验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实验失败外公要选择封闭整个白星系，爸爸刻意隐瞒自己的出身又是什么原因等等，也只能无奈搁下。
　　“还有很多问题没搞清楚吧？”
　　女王在茵尼丝等人的护送下返回自己的空艇，真蝉也要跟着过去，不过她在离开前，说了这样一番话：“想知道所有内情的话，就跟我们回雅尔特拉去。”
　　芽月：“你还不死心吗！”
　　米优：“我会去的。”
　　芽月愕然扭头：“米优？”
　　“我妈妈就在那里，我当然会去，也必须去见她，”米优用对着陌生人般平静冷淡的语气说，“不过这不代表我原谅你了，更不代表我会满足你任何愿望。”
　　真蝉笑笑，那笑容不知为何，有一丝自嘲的味道。像是回应米优，又像是仅仅自言自语地说：“有妈妈的地方才是家，不是吗。”
　　等她跑远了，绘里才问：“你相信女王刚才说的那些吗？”
　　米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对两岁以前的事完全没有印象，不过，我没有选择不是吗？就算她是在骗我，我也得亲自去验证才知道真假。”
　　听她这么说，绘里便把心里的隐忧按了下去：“好吧，你说的也对，是真是假，去了才知道。”
　　稍事休息后，两拨人便一同启程前往白星，有了女王颁的通行许可，一等星的空艇顺利通过了跃迁门，进入了传说中已经消失的白星系。
　　白星一共三颗宜居行星，按公转半径由小到大依次是平民区瓦露塔尔，王都区雅尔特拉和特区赛拉曼斯。辐射泄漏事件发生后，四号实验室封闭沉入地下，王都主体城市也迁移到隔壁另一块大陆，经过二十二年的重新建造，已经初具规模，展现出了复兴的蓬勃姿态。
　　不过，当米优实际走在这座新王都的大街上时，仍然不难感受到当年的浩劫阴影。
　　这座城市，到处都是医院。
　　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大部分的疾病和伤势都能被快速治愈，但也有一些疾病是人类历时万年始终无法彻底攻克的难关，癌症就是其中之一。二十二年的时间用于重建城市是绰绰有余，但却还不足以让辐射泄漏留下的伤疤彻底消失，数十万的百姓在那次事故中惨遭辐射，患上各种迁延不愈的疾病，在这些年间陆续死去。
　　活下来的人，因为治疗的需要催生了大量的医院，多到一条街上能看到四五家，不知道的说不定会以为这是一颗医疗星球。
　　其中一家医院门口停放着殡仪馆的灵车，收殓事宜已完毕，一名应当是死者家属的老太哭得站立不稳，全靠几个护士搀扶着，她一边哭一边用当地方言喊着什么。
　　街对面看热闹的几个街坊邻居在窃窃私语，说的是官话，大致是说老太可怜，四个孩子加老伴都走在她前面，最小的那个死的时候六岁都不到，又说什么逃过一劫有时也未必是好事，一个人活下来也是痛苦之类的。
　　米优：“那个，你们认识那个阿姨吗？”
　　街坊说：“认识，怎么不认识，都住在这条街上，我还经常帮她买菜呢。”
　　米优：“去世的是她的孩子吗？”
　　街坊点点头，一脸不忍：“算是撑得久的了，小点那几个，十几年前就没了，搬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唉，真的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
　　米优默默地低下了头，没有再问。
　　老太坐上灵车离开，所有人都合十双手默送，护士们揉着眼睛回去继续工作，看热闹的人也陆续散了。
　　“我们也走吧。”响潮说。
　　他们被安排在王都最豪华的大酒店，以国宾待遇入住，第二天才正式觐见女王。吃过晚饭后米优想出门走走，响潮就陪她去了，没想到会遇见这样一幕。
　　返回酒店的路上，米优比之前更加沉默，响潮以为她只是为那老太不幸的遭遇感到难过，就宽慰道：“别太难过了，医学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逝者已去，活下来的人只有更坚强，才能不辜负他们。”
　　“……才不是这样。”
　　“嗯？”
　　米优声音发抖：“才不是这样，如果……如果当年实验室没有爆炸，如果根本就没有那个实验，那些人都不用死的，和医学水平无关，完全就是人祸啊！妈妈他们——明知道失败了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还是非要那么做不可呢？”
　　响潮被她突然激烈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别这么大声啊，万一被人听到就麻烦了，先回酒店再说吧。”
　　米优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哀嚎：“所以爸爸才千方百计要瞒着我吗，因为我的妈妈，是一个害死了几十万人的刽子手啊，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该怎么办啊，我应该恨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