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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 ...

  •   那天之后,姜耀会听廉宇提起廉月辉,感觉在看电影的幕后故事一样。据说廉月辉在少年时代极为叛逆,曾有过在家庭聚餐中问候过亲戚的十八代祖宗的光辉事迹,一度被家人拖入聚餐黑名单,大家都不怎么敢招惹他,长大了之后倒是性情大变,成熟圆滑过了头,和谁都能聊的来,似乎各行各业,没有他打不上交道的人,廉先生是位斯文人,回回见他都要说他给家里丢脸。廉月辉的生母很早就和廉先生离婚了,廉太太觉得他可怜,对他比对廉宇还要好,廉月辉也是一样,去年廉太太过生日,他专门去拍下一串古董项链送给她,全家谁都说廉月辉不好,只有廉太太说他的好话。
      最终,廉宇做了总结:“完全搞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
      姜耀倒是觉得,廉月辉这个人并不难懂,大部分时候,他漠视他人的感受,但有些时候也不吝于付出一些小小的善意,例如对廉太太,例如对他自己。只是姜耀再也不敢去廉家蹭饭了,万一被人看出点什么,他还得在这里念完大学,搞得一切都很麻烦。
      姜耀最讨厌麻烦。他讨厌一切复杂的事物,理不清的关系,讨厌和人纠缠不清,也讨厌面对他人复杂的感情。
      姜耀独自一人居住在老城区的房子里,他要独居,以他的收入只能住的起这样的房子,学费可以靠申请助学贷款解决,生活费还要自己挣,姜耀周末在鹤福堂打工,其余时间就在一家艺考培训机构陪学生画画。姜耀的父亲是大学的美术系教授,姜耀从小学画,一直学到十七岁,他父亲死了。
      父亲。
      姜耀下班回来,天已经蒙蒙亮了,他的鼻尖被冻得冰凉,脸也很麻木,好像心也麻木了,一点感情也调动不起来,姜耀回家洗了澡,把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躺到床上,缩进被窝,很快就睡着了。
      叫醒他的是廉宇的电话。廉宇兴高采烈,问他干什么呢,怎么发消息都不回,又说自己搞了两张艺术展的票,让他快来。
      姜耀从床上坐起来,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问:“在哪?”
      廉宇说:“诶,不用,有车接,我还在你家楼下等你行吧。”
      姜耀下了床,他记不得上一次吃饭是在什么时候了,倒不是很饿,只是人很冷,他穿上毛衣,外套,想了想,又往口袋里塞了几块糖,出门前还围了一条大围巾,就下了楼。廉宇家有司机,有时会来搭他一程,姜耀下来后看到不是平时那辆车,当时就感觉情况不妙,等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一点,廉月辉朝他看过来,他几乎想要掉头就跑了。
      但廉宇已经从后座探出头来朝他招手:“快上车!”
      姜耀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坐到廉宇身边,廉宇看他一眼,“你怎么穿这么多?”
      “啊?就很冷啊。”姜耀把脸又往围巾里缩了缩。
      后视镜里照出廉月辉似笑非笑的眼睛,姜耀看了一眼就移开了,廉宇这时候问他:“你怎么都十点了还不起床啊?”
      姜耀打了个哈欠道:“我又没事可干。”
      “今天廉月辉竟然也没事干。”
      廉月辉说:“天天廉月辉廉月辉的,你礼貌吗?”
      “你是不是被女朋友放鸽子了才拉我俩来?”
      廉月辉很无语,“你约女朋友买三张票?”
      “对哦,”廉宇也觉得很有理,“那你买三张票干嘛?”
      “本来打算请SHE来看。”
      好冷的笑话。姜耀冷不丁被逗笑了,纠正廉月辉:“那应该买四张票。”
      廉宇也说:“对啊!”
      廉月辉烦不胜烦,发动车子,“算了。”
      美术馆是城郊,策展人是廉月辉的朋友,到了地方后,他们一起下了车往那里走,廉宇走在最前面,姜耀和廉月辉在后面,姜耀刚下车就打了个寒颤,而且还很饿,他又缩了缩头,发现廉月辉在看他,“这么怕冷。”
      姜耀看看廉宇,又小声说:“你不要找我讲话。”
      廉月辉感觉很好笑,“为什么?”
      姜耀皱起眉,过了一会,又别过头说:“算了。”
      姜耀小时候看过很多美术展,还看过爸爸的学校研究生考试,他们把画全部铺在地上,几个老师在中间走来走去,时不时指一两张画,好像长大了以后就没看过了,从某一个时刻开始,他的人生变得彻底和艺术断绝联系,姜耀一个人站在一副巨大的风景画前面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十七岁以来第一次走进美术馆。
      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廉宇是学艺术的,姜耀有一次去看学校美术社团的展览,就此认识了廉宇,搞得廉宇至今以为他是个美术爱好者。廉宇看的很认真,姜耀跟在他后面,一边看一边走神,他感觉自己越来越饿,出冷汗,有低血糖的预兆,就自己溜了出去,坐到走廊的椅子上,把围巾扯开一点,剥了一颗水果糖吃。
      “你果然没吃东西。”
      姜耀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看廉月辉慢悠悠地走过来,坐到他旁边,朝他伸出一只手,姜耀不明所以,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放到他手心,廉月辉低头看看,感觉很错愕,又无可奈何,他收下了那颗水果糖,放进衣服口袋。水果糖是超市里散称的那种,包着廉价的玻璃糖纸,姜耀看那颗糖被廉月辉塞进高档大衣的口袋,感觉很好笑。他缓过来一点,就把围巾摘了,大喇喇地靠到墙上,他看廉月辉:“你老跟着我干嘛。”
      “我不是还为了你买了三张票吗。”
      姜耀随口说:“我还以为你真的是给SHE买的。”
      廉月辉扭过头,一只手撑在椅子上,微微歪着头看姜耀,姜耀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有点紧张,手悄悄抓紧了袖子边,他看向廉月辉身后,提醒道:“廉宇可能会来。”
      廉月辉满不在乎,模仿他的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欺骗了我的感情,起码该对我说声对不起。”??“也不能算欺骗你的感情吧。”姜耀垂下眼,“顶多算是拒绝了你的邀请。”
      “我邀请你不用感情?”
      姜耀想,你看着就像毫无感情的样子。
      廉月辉看他打算装死到底,还是坐了回去,也把头靠到墙上,过了一会,又觉得好笑般道:“廉宇竟然还问我觉得你怎么样,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姜耀说:“也不是所有人都像……”
      他卡壳了,廉月辉问他:“像什么,像我一样?”
      姜耀摇摇头,“像我一样,对人好,就要向别人索取同样的回报,你说的对,我欺骗了你,对不起。”
      姜耀说完之后就放松下来,好像听到廉月辉这样揣测他,他才放下了心,他又突然感觉很累,很困,廉月辉又朝他伸出手,姜耀就说:“你上一块还没吃呢。”
      廉月辉忍无可忍,一把把他的右手薅过来,拉起他的袖子,姜耀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带着鹤福堂的员工号牌,太大了,他就在手上绕了两圈,早上太困忘了摘,此时整个右手都有点充血。廉月辉的动作不算轻,把号牌从手腕拽下来,“看你半天了,你都感觉不到疼吗,手都快成酱猪蹄了。”
      他没有把号牌还给姜耀,反而放在手里把玩起来,那上面有一张卡片,是姜耀自己写的名字,后面是一串员工号。姜耀的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对廉月辉说:“廉宇问我们在哪。”
      廉月辉就站起来,姜耀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的号牌也塞进口袋,心想廉月辉怎么总往口袋里塞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廉月辉说:“让他直接出门。”
      姜耀点点头,跟在廉月辉后面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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