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菊（女强）》Bernice

8、乞儿

　　“文少爷，这种小事由他们去处理就好，我们的奕棋尚未分出轩轾呢！可别让这肮脏的臭乞儿扰了咱们的兴致才好。”雨香不知何时来到宫佑文的身后。

　　宫佑文不悦地蹙起眉头，他生平最见不惯的就是欺凌弱小，嫌贫贪富的势力嘴脸，当下对雨香的好感略减几分。

　　“小兄弟，这银子不够是吗？”宫佑文低身对小乞儿问道。

　　乞儿闻声抬了抬眼帘，状似慵懒地睨他一眼，柔细的嗓音缓缓流泻而出：“我饿得动不了，没法走了。”

　　“啐！”粗汉向他吐了一口痰，粗声骂道：“你这臭乞丐想闹场是吧？看我怎么修理你！”说着又要给一拳。

　　宫佑文以臂挡住粗汉的硬拳，在众人尚不及领悟之时弯身打横抱起小乞儿，往二楼贵宾席上走去，随口唤道：“为这小兄弟先准备点吃的。”

　　“文少爷……”

　　众人全僵楞在场，不信地瞧着宫佑文怀抱中的小乞儿。瞧，他有多脏啊！宫佑文竟这么将他抱起来？！

　　雨香是何等人物，她见势立即讨好地唤着：“文少爷的话，你们没听清楚吗？还不快去准备、准备，全部杵在这儿做什么？”

　　“是、是、是。”几人连连称是退了下去。

　　秋雨香赶紧随后上楼，宫佑文可是这怡红院的主人，而她，不过是众多红楼里的一个花魁罢了，她必须得到他的好感，世上的美人不止她一个。可不能就这么弄僵，怎能让一个不起眼的小乞儿给坏了事。

　　很快地，侍者端来几盘小点放在小乞儿面前，啐道：“快吃吧你，小心别噎死！”

　　说着又狠瞪小乞儿一眼，怒道：“吃饱了就快滚！”

　　小乞儿似没事人儿一般，盯着眼前的菜色瞧，夹起一块糕点入嘴，皱了皱眉。

　　正在奕棋的宫佑文注意到小乞儿吃了一块糕点后便不再动筷，心下觉得纳闷，便起身走近问：“怎么了吗？”指指他眼前的食物。

　　“糕点太甜腻了，难以下咽。”乞儿批评着。

　　雨香听到这话不禁火冒三丈，哪里见过如此刁顽的乞儿？！简直是不识好歹！

　　“文少爷，你就别理他，不吃就让他饿死算了！你快来瞧瞧，这盘棋你下得如此贰心，眼看就要让我赢下了哦！”她娇媚地唤着宫佑文，想引开他对小乞儿的注意。

　　宫佑文蹙眉瞧着小乞儿，这小乞儿是太得寸进尺了。

　　于是他不再理会他，径自回到棋桌瞧了下，尔后放声大笑。

　　“看来，这局我是输定了。”

　　“是吗？”

　　柔细的嗓音来自宫佑文的身后，只见一只污秽的手取一只白棋缓缓地放在棋盘上。

　　小乞儿轻笑道：“这不就赢了吗？”

　　当场宫佑文及雨香全楞住，不信地盯着棋盘，想瞧出究竟是哪里出问题？

　　可瞧了半天，就是找不出破绽可拿下白棋，宫佑文激赏地瞧着小乞儿，问：“你也学过奕棋？”

　　小乞儿身子慵懒地往椅上一靠，不经心地回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也不过是白棋子与黑棋子，一点儿乐趣都没有。”

　　雨香见宫佑文以激赏的眼光瞧着小乞儿，心底非常不是滋味，想她一个花魁，光凭艳丽姿容是绝对吸引不了宫佑文的，为此她从小时进怡红院起就天天努力，为的就是用她的文采吸引他。而现在这个不起眼的小乞儿棋艺竟凌驾宫佑文之上，可想而知，宫佑文该是如何激赏他的才华，这令她瞬间为之逊色。

　　她念头一转，奕棋她或许输他，可弹琴呢？

　　这小乞儿总不至于连琴也会吧？

　　这么一想，她便将身子偎向宫佑文，娇声地说：“文少爷，既然这棋给人破了局，那我来弹一首曲子给你听吧，你说可好？”

　　宫佑文巧遇奕棋高手，心情大好，他热情地对小乞儿说：“雨香的琴艺堪称一绝，不知小兄弟可否有兴趣听上一听？”

　　乞儿无所谓地耸耸肩，表示不甚在意。

　　雨香见宫佑文如此礼遇小乞儿，更将小乞儿以眼中钉视之，她狠狠地瞪一眼乞儿，而后回头唤道：“备琴。”

　　不一会，一把绝好木琴搬上来，下人并在琴前点上檀香，顿时袅袅烟雾充塞整座楼阁，再配以优美的琴音，令人闻之有如入仙境之感。

　　宫佑文面露喜色地回头，欲问小乞儿可否喜爱，怎知，不瞧还好，一瞧他差点儿失笑。

　　小乞儿竟能在如此动听的琴音下闭目休憩，他摇摇头笑道：“毕竟也只是个小乞儿罢了。”

　　雨香一曲弹罢，婀娜多姿地朝宫佑文走来，娇声问道：“文少爷，这曲儿你可喜爱？”

　　宫佑文尚未回话，倒在一旁休憩的小乞儿慵懒地开口了：“雨香姑娘，这霓裳羽衣曲共为十二遍，前六遍为散板、无拍，后六遍则为快拍板，曲终则以曼声结尾，想您是记错了谱，才会从第三遍便开始错板吧？”

　　一席话说得雨香面红耳赤、久久答不上腔，她就这么恶狠狠地死盯着慵懒的小乞儿，竟无任何反驳之词。

　　没错，她是不清楚霓裳羽衣曲的曲谱，这曲子如此华丽，多配以舞蹈合奏，少有人会去计较它的准确性，她都这么弹了好些年，也不曾让人指正过啊！

　　这小乞儿算什么？竟这么斩钉截铁地指正她，但最可恨的是，她竟不敢反驳，就怕真给他说对。

　　宫佑文是什么人呢？其实具体的我不知道，无奈身上的没银子，可恨的明璇老人，说什么该下山历练了，哼，用衣服换了身上的乞丐装，反正做乞丐也没什么不好的。

　　既然做了乞丐，当然要为自己的生计发愁了，尤其是在肚子闹饥荒的时候……

　　我问其他乞儿城最好的饭馆是哪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的告诉我是怡红院，我也一点不含糊的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

　　经过解释我才明白，怡红院是妓院没错，但食物也是丹阳城第一。

　　在他们一脸陶醉的解说下，我又知道了宫佑文这么一号人物。怡红院的老板，为人和善等一系列好处。当我问他为什么不找他要饭的时候，小天无语了，估计他也在想为什么。

　　既然小天这么说了，我也就去试试，没准要顿好的……
　　就发生了现在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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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佑文闻言更对小乞儿刮目相看，想来他准是遇上高人，信想，所谓“小隐隐于郊，大隐隐于市”，指的可不就是眼前这个小乞儿。

　　瞧，他小小的身子，全身污秽不堪，整张面容除了那对堪称灵智的眼眸外，实在瞧不出他到底长相为何？况且那双充满智慧的眸子，还不时慵懒地轻合着，可真是让人摸不着底啊！

　　“小兄弟，在下宫佑文有幸得与你结识，却不知小兄弟该如何称呼？”宫佑文有礼地向小乞儿作揖。

　　小乞儿慵懒地打个呵欠，站起来自言自语道：“看来真该找个地方睡觉去，再耽搁下去，好位子都给人抢去了。”说着便往楼下走去。

　　宫佑文楞了会，没想到自己的盛情竟遭人回拒，待他一回神，赶紧追上去。“小兄弟，请等会！”

　　出了怡红院的小乞儿很快便被后头的宫佑文给追上。

　　小乞儿索性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你这么跟着我，有事吗？”他又打个呵欠，显然对宫佑文的穷追不舍感到极度不耐烦。

　　宫佑文笑问：“小兄弟府上打哪？”这小兄弟的性情可真怪异，令人难以拿捏。

　　“以天为盖、以地为席，身游四海，心似飘零。你，有意见吗？”小乞儿灵活的眼眸淡淡地盯着窘迫的宫佑文反问。

　　“呃！”宫佑文未能听出小乞儿的话中涵义，误以为小乞儿是在怪他触及他人隐私，于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说：“小兄弟你真爱说笑！”

　　小乞儿的眼神黯淡了下，慵懒地说:“大爷，爱说笑的人是你，打我从乞开始，就没人与我称兄道弟，你这左一声小兄弟、右一声小兄弟，可叫得我全身不舒坦。”

　　“那我该如何称呼阁下才好？”

　　宫佑文谨慎地问道。他这会发现小兄弟有一对“美丽”的眼眸，瞬间他迷眩了片刻。

　　小乞儿眼眸闪了下，回道：“万俟千亦。”

　　“万俟千亦？”他皱皱眉，这四个字似乎另宫佑文惊讶， “万俟”是左丘国当今右相的姓氏，只此一家的姓氏。

　　其实万俟千亦不知道的是，她身上的玉就是他除去璇玑这个身份的另一个身份……

　　万俟见他若有所思，不理会他又继续往前走去。

　　宫佑文回了神，又追上去。

　　“贤弟，你且慢走，等等为兄啊！”

　　万俟不耐烦地停下脚步，这次连头也没回。

　　“大爷，你还有事吗？还有，别叫的这么亲热！贤弟？”

　　“呃！”宫佑文表情尴尬地问：“那你今晚预备在哪休憩？”

　　“关你什么事？”万俟口气不善地回道。

　　“若琦弟不介意，为兄想，咱们不如一道儿走，路上也好有个伴，你觉得如何？”宫佑文提议。

　　“与你一道走，我能享有什么好处？”慧黠的眼眸一闪，又是一个几不可见的微笑。

　　“为兄可以负责你的食衣住行，如此你便不会再遭人欺凌。”

　　虽说他爱才，但除却爱才外，他对这小乞儿还有另外一种他自个也说不上来的亲近感。

　　亲近？

　　他居然想亲近一个全身脏兮兮的小男孩？

　　就在他失神的当下，万俟已走向一家客人鼎盛的客栈门前。

　　“大爷，你说的话可算数？”

　　万俟回头又再确定一次。

　　宫佑文怔了下，明白他已答应与他同行，一脸喜色地道：“为兄从不打诳语。”

　　万俟唇角漾着笑，从容不迫地走入客栈之内。

　　店里的小厮一见进来个臭乞儿，不说二话就推了万俟一把。“走、走、走，这里不是你乞讨的地方，快滚出去！”

　　万俟拍拍小肠的手臂，不愠不怒地开口：“小二哥，麻烦你帮我准备一间上等客房，另外再来几盘小点，有劳你了。”

　　小厮先楞了会，这小乞儿是头壳坏了吗？

　　上等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