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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前世今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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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没打散阿汐神智?”
小白龙好气又好笑,彻底不知道该怎样评述眼前男人了,只是他忽然想到当年寸心的执拗,她说,你们都不了解他。
寥寥数语,竟是一语成谶(趁)。
他忽然间便为眼前之人感到悲哀了,是要有多坚决的心,才会掩藏了真实的一面那么多年,所虑者远,所谋者大。【12】
在这冷漠孤傲的表象下,藏着的是一颗,谁也不相信的心。
“阿汐,我们好久不见。”
陈沐已经将主导权交还给了君僩,如今的少年看着少女和男子攀谈起来,不自觉松了一口气,被男人看在眼里,心里便有些犹豫于自己的决定,毕竟君僩,是实实在在的十五岁少年,和叶君行的阅历完全不能比,尽管生而敏达,却总是还稍稍欠了几分火候。
他看见君僩腰间挂着的一把缩小古琴,眉头一挑,君僩顺着目光看下去,脸便有些微红。“绿绮?”男人嘴角微勾出一个弧度:“这琴很适合你。”
君僩嗯了一声,手指玩弄着琴弦,发出低低的音符。
“君僩可是很有眼光,”敖烈和叶君行谈完了,知道少女过得还好,便熄了让人回西海的心思,他看男人面上表情无动于衷,带着几分满足和骄傲的开口:“我本想着君僩那一次音惊天下,想为他寻一把攻击强的古琴,他却一眼挑中了绿绮,而且更重要的是自那汉朝司马长卿后绿绮便再无认主,可是一见到君僩——若非琴中无灵,只怕连我都要以为绿绮要认主了。”
叶君行看着他,直到少年有些疑惑的消失了笑意,她才别过脸去,微微轻咳一声:“没事,你挑的很好,”
“琴中剑?”叶君行问叶君行,见女子点了点头,心下有些意外:“这可是网游的招式,这都可以?”
“网游是最接近这一神话时代的,”叶君行说道:“而且现代人的智慧提供了古人很多看不到的方面,如果轻易看轻了去,只怕以后会被精于计算的人所算得栽一个大跟头。”
“前世的哥哥,用的武器就是琴中剑吗?”叶君行失笑,“怪不得……几年前那时候我还在为哥哥怎么活下去而发愁……叶君行,哥哥的武器,是你提出的构想吗?”
“也要他自己合用,”叶君行叹道:“我也没想到他和琴师职业契合度那么高。但那时候我只发现他在音乐上很有条件而已。”
“那你的武器是什么?白羽箭,还有湛卢?”
叶君行无语,在叶君行好气的目光下闭上了眼睛,心中一声苦叹。
“说来阿汐还没有挑过生日礼物,”敖烈说道,带着笑意:“快进去看看吧。”
叶君行略一犹豫,看向男人,见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从袖中缓缓拿出一把未出现便剑气四溢的兵刃,敖烈呆了下,叶君行一惊之下,扑到男人身边,手牢牢的将那柄将要出现的兵器按回了父亲袖中。
“我可不敢拿斩仙,”叶君行盯着男人袖中那一丝绽放的银光,有些失落,“以我现在这般实力拿它只会让它蒙尘,父亲若是没有的话就让君微在龙宫宝库里挑一件好了。”
敖烈神色登时郑重了起来。
“斩仙?”敖烈以手加额,微微叹息:“我还以为你根本不疼阿汐,现在看来是我大错特错,”他看着淡定如常的男人无奈一笑:“我四海翻遍都找不到第二把神兵,你给的却是如此大礼。”
“君微说得对,这剑暂时她不能收。”
君僩微微蹙起眉峰,斩仙凶名赫赫,他自然是不愿少女收下这么一把带有锐气的长剑的,却见少女犹豫了一下,竟然放开了手。
说来也奇怪,斩仙剑刚落入叶君行手掌中,剑身便发出一声轻鸣,似是欢喜,似是亲昵的剑鞘流转银光灿灿如水银,那耀眼光芒让叶君行眼前一亮,手握着那把剑,慢慢将剑刃抽出剑鞘。
敖烈受到了震动,不由喃喃:“认主?”
他看向男人,却见到那俊颜之上眉峰皱起,竟是和他一模一样的迷惑之意,不过很快男人似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叶君行握剑的欣喜,眉峰忽然打开。
“不可能啊,”陈沐在他心底低喃,“斩仙是王者之剑,君微目前顶多拥有诸侯的威望,更何况湛卢既已认主,又怎会容许另一把剑来分享主人?”可伴随着喃喃,陈沐忽然豁然开朗:“难道是因为系统?君微……破了第四关?!”
血色试炼地图有一种类型是极为特殊的,它不仅兼有培养系统,而且更是反常的最后一关难度低于第四关,也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然而,据陈沐所知,直到君微一路到了黑级权限的考核,也无人做到破除那一关的难度,因此那种类型也被称作伪极。
最高为极,伪极相当于只输一目。陈沐心神震动,面上不由缓缓绽开了一个笑容:“再世重来,突破自我,做到了……”他知道,他的妹妹,一定能做到的,因为她是他惊才绝艳的妹妹啊!
在男人变得冷寂的眼神下叶君行从得剑的心满意足中回过神来,看见父亲眼底对她的赞许,难得呆了下。
他向她伸出了手,眉眼一挑,说不出的冷厉决然。叶君行手指捏的有些泛白,忽然吐出一口气,将斩仙剑交到了那男人的手里。
敖烈倒是若有所觉,他摇了摇头,自语低喃:“现在还不是时候……”
叶君行心底叶君行无比不舍,却也无奈敲敲她的头,惹来莫名来到雪中叶君行一声惊呼:“你干什么呢?”
叶君行看着面前,撅起嘴巴似要挂上一个油瓶的少女,有些无奈:“斩仙你现在还不能用,君微,你也不是不知道诛仙四剑的威力,在这点上你不会拎不清吧?”
“……可是它都认主了……”叶君行看着叶君行,心底涌起的那份不甘还未回到心底:“认主的剑怎么会伤害它的主人呢?!”
叶君行沉下了如画眉目,眼神一冷:“这么说你不愿听我的?”
叶君行沉默了下去,同为彼此,她懂得心底那份嗔怒从何而来,不由一叹,心里想的和面上谬之千里:“我听就是。但我不会主动放弃它的。”
叶君行看着她,只觉自己的头又疼了起来,她记得自己没那么不体谅难处啊,可是这回真是跌破了她的下线。
“君微,在想什么?”
叶君行回神,见到眼前一张放大了的熟悉俊颜,那沉冷眉目之上带着三分担忧,三分微怒,还有一分似是无可奈何似是看不懂事孩子的那抹……黯然。父亲……在为叶君行而生气……?
否定了这个想法,叶君行微微牵起一个苦笑,沸腾的心终于在此刻冷却了下来。把叶君行换成叶君行,想必才是父亲这无可奈何背后的深深气恼吧……
她和叶君行,虽然是一人,却也天差地别啊。
叶君行面上的光芒统统因为这个想法而消失了去,几分对自己的自嘲,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头上,叫得她认清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
“君微……”刚得了心爱古琴的君僩看不过眼,他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衣袖,浅淡的话语如同温暖的日光,传递来融融的暖意:“父亲,君微想要为何不给她?”君僩肯定又专注的看着男人:“我相信君微能操控得当的。”
陈沐难得的没有说话。他此刻心底的不屑却微沉,感到君微的确需要磨练的心性,微微皱起了眉头,快速思索着冰阁系统的训练之法。
“君僩,回来。”
敖烈忍不住说道,特别是在见到男人沉默着却只发出一声轻叹时更是觉得几分啼笑皆非。他看着男人,看见男人含有警告意味的眼神扫过来,顿时一哂。同时他的心底也涌起几分安慰。
谁说男人对两个孩子无情无义的,这分明是宠爱至极了,要是放在西海……敖烈觉得自己突然没了把握,毕竟翻遍西海,也许他们都做不到男人刚刚的出手大方……
“斩仙虽然已经认阿汐为主,但是封神之战里它曾经用来杀过百万金仙,煞气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敖烈一言便说清了来龙去脉,他看着叶君行,有些好笑:“阿汐如今才十五,他是害怕斩仙虽然能被操控却会伤人于无形,没得让人凭空伤心罢了。”
“百万金仙?”
君僩皱起眉头略想了想,却郁闷的发觉自己还真没有太多关于封神之战的回忆——毕竟当时和父亲一起作战的兄弟如今不是背弃了父亲便是成为了陌路人,两兄妹怕男人伤心,一直没去太多了解。敖烈愕然看见君僩一副有些茫然的模样,再看叶君行却发现少女额发垂下掩住了面容……
敖烈狐疑的皱起眉头,第一次难得用正眼严肃的看着男人:“……你什么都没跟他们说吗?”
男人长睫微微一抖,那与叶君行君僩如出一辙的眼睛黑沉无际,让人看不到底。他冷笑一声,顺手将两个孩子都牵到了自己身后,这才对着敖烈,一副不耐烦中隐着阴冷和嘲讽:“……与你何干?”
君僩茫然的牵着叶君行的手,忽然心底一动,他猛地睁着眼睛去看少女,见少女几不可察的下颔一点,不由得安慰的握紧那渐渐冰凉的手指。
叶君行垂着眼帘,眼中神色一动,随即化为更浓重的黑——什么都不明白的,是自己才对……叶君行自嘲的想,居然奢望父亲给个解释,还是她能接受的解释……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冷血了。
“君微,君微?”
君僩低低呼唤着妹妹,却见叶君行一直低着头,只有那反握回来的手指,渐渐的用力起来。他松了一口气,心下安慰,没事就好。却见陈沐长身玉立的卓然风姿,不由探询的看向他。
“你……”陈沐觉得自己有必要看看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两个孩子,分明都被宠坏了,这番情状下居然不是第一反应过来男人又付出什么,却是担忧对方的安危,竟然没一个人对封神之战这个重点给予关注——陈沐感到不可思议,他借了君僩的眼刚才瞟了男人一眼——那上面冰封的漠然,让得陈沐自己轻吸口冷气,对自己的转世和妹妹都彻底无语了——这是习以为常了?
那个男人……做到了?
陈沐犹感不可置信,他抿了抿唇,催动神识,向着叶君行的手指过渡了过去。
叶君行只觉心底的想法不断的翻上来,几分愧疚和不让自己看的想法交织在一起,如同把她的心放在火上慢慢煮——可是父亲这样明显的宠爱……宠着他们,她还能说什么,百万金仙,封神之战,君僩不知道,可她呢?
不语,便是默认。
她竟然……要用到这种方法……来证明父亲……的爱?
君僩眼底金色一闪,陈沐在君僩面前面色微微一变,他神情阴冷下来,君僩看着他,动动嘴唇,却看见陈沐摆摆手,眼底悲哀和怒火交织,却不是对叶君行,而是自己,这么多年了,原来,连他也一块忘记了,叶君行一开始如何的拙劣心思……
他动动唇,却是沉默下来。眼中悲哀愈发浓了,还有一分焦心,看着茫然无知的君僩,好像看到了自己前世,最后的拂袖而去——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悲哀最深沉的感情。
“……君僩,”他听到陈沐的声音,低低的,有着克制自己的冷静痕迹:“……你过来,我把封神之战的记忆……给你。”
君僩上前,少年的聪慧让他意识到了什么,连脸色都变了,然而他只是默不作声的靠近了陈沐,看着陈沐将手,放在了他的头顶上。
陈沐眼中光芒一闪,却是自己有些释然起来。
“君僩,你不觉得吗,知道真相,你就是在——”
陈沐的声音被君僩传递而来的想法打断,少年是如此清醒,并且坚定——“如果不知道经过,我只知道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宁愿清醒着痛苦的人,永远不能忍受糊涂的美好,注定要比别人承受更多的东西,这是自己选择的生存,终其一生都无法放弃。’”【13】
“阿汐自己过不了那一关……”陈沐低低的声音伴随不断传送的影像响起:“你作为兄长,要多多引诱她……我们只有这一个妹妹……”
陈沐感到自己的心被嘲笑充满,可他深吸一口气,低低一叹。
错与对本就难以评论,可至少,还有一颗心能挽回,他们毕竟不是无情人,无情之人却有心,是幸抑或是非,这笔债,都要承受。前世的展昭——不正是如此教会了玉堂,令得他明明无情冷漠,却也懂背后的关于青天的渴望?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太阳——但是至少我们可以选择,接受抑或沉迷。
月光如水,太阳如浪,日月之间,信仰为名。
叶君行简直要扶额叹气了,她似乎放任得太好,连带刚苏醒的哥哥都被蒙了下去,难怪是最后的记忆,不过没关系,君僩的破绽好补,她自己……却是真的只有徐徐图之……好在这点苗头慢慢锤炼,这应该是那个男人最擅长的了,叶君行不知道自己该苦笑这分不像,还是该明了相生相克,不过如此的道理。
她看着叶君行心底翻涌的万般思绪,再一次深切认识到了什么叫近情情怯,不由一声叹息,柔软的唇被贝齿轻噬,她却像是已经看透了后果。
叶君行心底的嘲笑太过明显,让得叶君行从一番思绪里回神,正好抬头,听见了那几句话。
“凭什么阿汐要交给你带?她是西海的公主,个性差一些又如何?”
敖烈不满的叫道,男人一声冷笑。不知怎的,她感到父亲似是向她投来一眼,紧接着那眼光迅速敛去了。
“然后让她,步上寸心的后尘吗?”
叶君行整个人都僵硬了,她不自觉看向君僩,却见到少年眼底一片云卷云舒,竟是有些让她陌生。君僩看了她一眼,决然的放开了握着她的手。
“第一次听到母亲在父亲口中这般说出来……”君僩躲开了妹妹投来的宛如让他明晰的那片深刻,那是遭遇背叛的眸光。“君微,我对你……”
他正欲狠下心肠说出后半句,眼底金芒一闪,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你果然没把我放在心上啊……”
陈沐轻笑一声,笑容中充满对自己的讽刺和不在乎。他便是君僩,如何不了解此刻少年心底的小小骄傲?——充满了目下无尘的傲气和自得,简直跟被培养的太子一模一样——相信西海有办法对付的,陈沐冷眼看着敖烈迅速看了自己一眼,不甘不愿的让步——“好吧,但是君僩交给我们抚养——”
“然后让你们把他养成东海——那位?”
出乎陈沐意料,男人竟然同样一口回绝。
君僩此刻又是大喜,这么说,不用同君微分开了?他感到满足,不由又悄悄看了叶君行一眼,叶君行还是沉默的样子,他却悄悄松了口气——能够自己来照顾君微,总好过和君微分开的好,因为他们是一体的,离开了君微自己,又哪来的信心独自面对?哪怕他已不再是那个病弱的需要照顾的少年。
“——你别太过分!”
东海三太子敖丙的封神,是他们四海上下的痛,哪怕最后敖丙成了华盖星,那又如何?修炼一途从此不能存进,身为龙族的自由被剥夺——这等下场,只剩过死一道,还给人些安慰了。
眼看敖烈的鳞片都要炸了,叶君行眼中染上一抹笑意,对于之前男人那一刻带给她的震惊和错愕,却是被她刻意又迅速的遗忘了去,“……敖烈!”
听到有陌生的声音,众人不由看向声源,气度非凡,俊美柔和的青年正缓步而来,面上沉着冷静,让人不由心头一静。
敖烈沉默了下,他看着青年,微微见了忧色:“——大哥。”
“司法,天神,”摩昂太子说完这四个字,看到男人的面色无波,不由奇怪的笑了开去:“阿汐和君僩都是我四海之人,自当由我亲自教导,司法天神对一双义子女,未免看得太重。”
叶君行和君僩刚要说话的神情均被这突然一击噤得闭了嘴去,一同求助的看向男人,叶君行敏锐的感觉到,男人拉着她的手紧了紧。
“司法天神先别急着拒绝,你我都知道,龙皇一体双生——互为依靠,”摩昂太子看着男人那冷肃面色,顿了顿,“自是要一同供奉,方可成为真正能当大任的——被选者。”
“你要几年?”
出乎叶君行和君僩首次意料,问出这句话的竟然是一直对敖烈提议无动于衷的男人。“——自是长长久久为好。”摩昂太子眼中忽染笑意,看着男人,面容沉稳而酌定……
君僩和叶君行:“……”
“当然,司法天神若是有空,也可以长久住在龙宫,”摩昂太子笑意不减:“我四海上下欢迎司法天神,就是不知道天上那位的意思。”
叶君行和陈沐:……
“不用看了,”陈沐无奈叹气,“分与不分全被看透了。”叶君行在雪地里看着自己的双手,面容更隐带了复杂:“看来真的要分开了……”
两人同时叹息:“离间之计,真正的愿者上钩,就这么简单啊,学着点,傻女孩/男孩……”
“如果我说不呢?”
男人看着摩昂太子,面色竟然出奇的冷静镇定:“我自然有把握教好的,这点不劳太子费心。”“只是提供一个建议而已。”摩昂太子微笑,他的目光轻轻扫过君僩和叶君行,有些可惜:“不过看来西海暂时没这个机会了……”
敖烈眼睛已经亮了起来。
如果君微和阿僩不是拥有两世记忆的话,男人无奈苦笑,可毕竟这是叶君行和陈沐费尽心思留下的底牌,哪里是能让人料想得到的?
“我们走了,”
麻溜的缠上父亲的手腕,叶君行吐了吐舌头,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她不由清醒的看着雪地里盘坐的叶君行,微微无奈:“无论如何,此番多谢你,叶君行。”
“我和哥哥的联系若有那么好隔断的话,我也是白活一世了。”
叶君行说道,微微摇摇头:“不用谢我,我也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又是茫茫大雪落下,叶君行看着面前白衣被吹动的女子,微微挑眉:“你果然懂。”
“想想你自己怎么办吧,”叶君行说道,叶君行嗯了一声,微微勾唇:“看来那几年前分明与我无缘的女学——”
“有时候真羡慕你,”叶君行一哂:“只是这一次,你不许惹事了,父亲可支付不起你再次的胡闹。”
叶君行微微扬起笑容,面容坚定下来:“放心吧,这次我不会弄砸了。”
君僩消化着封神之战,到了最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闭关,”他如是重复,有些皱眉:“可是官上的东西——”
“我希望你记得,叶君行能做的你也能,”陈沐提醒他道,看着君僩微微忐忑的面容,摇头:“一开始自然便要高难度,何况有他盯着呢。”
“我知道了……”
陈沐随手拨动琴弦,发出单调几个音:“答应我,相信自己。”
君僩犹豫了一下,沉默看他:“你是不是早知道,君微……一定会回去?”
琴弦发出一声轻鸣。
“未来的事,谁又晓得该怎么做呢?”陈沐自顾自的说了一句,然后,他手指一翻,曲子激昂低沉的在琴上跃动,“清时难屡得,嘉会不可常。”陈沐低低吟诵,他看见君僩的声音渐渐淡去了。
君僩回神,心底那音符却还在跳跃,他蹭了蹭底下的温暖,勾了勾唇,显出一片天地高旷的明昳。
轻轻扬手,结界内的宅邸便重新起了起来,地缝弥合,门口的石狮子崭新如常,这一次男人没有在掩饰自己的法力波动,本以为完成任务的土地当看见这一煞神又出现在面前时,腿都软了去,“司法,司法天神。”
男人唇边掠过一道轻讽,随即,湮灭无痕。
长安云府
“我说了替他吗,”白玉堂气咻咻的坐在展昭的床上,对着蓝衣青年大吐苦水:“我只说让他赶紧把事安排好再回来,结果他就一去不复返了,我堂堂妖界十二妖王之一当他的替身,这几日是吃不好睡不好。”
说到此处,白玉堂眼底显出后怕来:“……那梅山兄弟各个法力精湛,若非我演技好,只怕这时候都上斩妖台了,你说,他居然没有回来,还一出现就是这里。”
“他是尽忠职守,我成了什么,他的手下还是他的随从?气死我了,你说说,他竟然敢整个拆了交给我?”
“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好了玉堂,”蓝衣青年听完了半个时辰的抱怨,终于无奈笑了下:“君僩马上要回来了,你不开心也就算,到时候可不要跟我又来抱怨他不理你。”
说完这句话的蓝衣青年眉眼一弯,清风明月湛然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对白玉堂的无奈,“泽琰,你也感觉到了?”
“他回长安干什么?”
白玉堂眉尖微跳,他翻过墙头,几个起落便不见了,展昭摇摇头,唇畔却染上了明亮色彩。
“……君微,你终于要来我身边了。”
几年的守护只有蓝衣青年自己明了,心底那份渴慕,冉冉如朝阳,坚定不可摧。
三年后
从女红先生那里最后也拿到了极好二字的美丽少女站在女学的门口,灰暗天空下,看着峨冠博带的蓝衫人撑伞缓步而来,面上绽放了笑容,一众放学的少女嫉妒的回头,窃窃私语在那青年满足的笑容下如青草般蔓延开来。
“也不知道易家娘子什么运气……”
“听说熊飞都是有这位易娘子的提议才成的【13】,”有少女嫉妒的说道:“这易汐怎么什么都管啊。”
“云大人竟然还听她的……”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
天空的小雨淅淅沥沥的飘洒着,展昭撑着伞,身旁少女调侃着他,他却只是一笑,专注而温柔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显得那样温柔而光华灼灼。
叶君行脸皮虽然在几年里练得无比厚度,但是她看出来了,对于身旁之人,真的是打也好骂也好,都不能让他动容。而真正让他动容的——“君微,你什么时候愿意嫁给我?”
看吧,又来了。
叶君行无奈叹息,她瞪了眼展昭,“这话你已经提了很多遍了,我要说到什么程度你才会接受?”
“君微不肯嫁我?”
展昭微微扬手将她搂的紧些,那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叶君行微微发出一声舒适的轻哼,她看着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你知道我说的答案的。”
为着少女的这个回答微微弯眸,展昭陪她站在易府的门前:“那明天见。”
“阿昭,”叶君行却唤住了他,青年回头,温热的触感在他脸颊旁一触即离,展昭眨了眨双眼,下意识低头,看见少女乌黑柔滑的发顶:“……如果你明天还能来的话,我想,定亲就差不多——”
她话没有说完。
叶君行在那片黑暗里,鼻尖似乎触摸到了一片淡淡的青草芬芳,身高真是犯规。叶君行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就是这样她越不愿离开这片温暖,细雨在她身旁飘落,青年眉目如日之东方的温润,“那我们约定好了?”
叶君行忍无可忍:“够了叶君行,你如果回府不想面对父亲的话,”
叶君行已然轻快的扬起了嘴角:“嗯,这次不许失约。”
撑伞来接叶君行的青衫少年:“……”“君微,你站在府门前做什么?”
改换了形容,却掩不住少年温尔尔雅的俊秀姿容,让得经过的少女都会不由自主的回头张望,然而这声音对叶君行来说却像是一道闪电,把拥抱的两人劈开。
“……君僩,你批完了?”
君僩面色轻缓平静,他看着雨中愈发显得清隽温润的青年,神色淡淡:“哦,是啊。”
白衣青年急忙赶上来:“君僩你等等——哟,臭猫,难得啊,前些日子不是找你说没空的吗?”白玉堂的一双桃花眼在展昭微攥的手上流转而过,展昭放开手指,轻轻一笑:“啊,是。”
“总之你还是下次再来吧!”
叶君行见势不妙开口说道,她提起裙裾(居)就要跨上台阶,展昭微带冷意的目光扫过不着痕迹挡在君僩身侧的白玉堂,又化作了一片春风般的柔和,他跟着少女走上台阶,而站在易府门外的君僩则是面色一沉,墨色双眸底部流过一片金色。
“君微小的时候还好,怎么越长大越舍不得了?”
陈沐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出声指点陷入惶惑和不安的少年:“女孩子长大都要嫁人的,展昭的品性又是你我都经历过的,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记得一开始撺掇我赶走展昭的是你。”君僩冷冷道,三年过去,被案卷和公文打磨的十五岁少年,如今也显出了他非同一般的犀利口舌:“你不记得了我不介意帮你回想。”
“但你当初不是因为对某人颇有好感拒绝了?”陈沐无所谓的笑道,要知道君僩当初的反抗和为展昭的辩护可是让他气急又无奈:“怎么,时过境迁想到反悔?”
白玉堂在他身后咳嗽一声,君僩回神,在看到青年持伞而下时面色一黑:“展昭,碧荷居新出了梅酒,陪我去喝一杯?”
展昭好笑的看着身后白玉堂猝然发亮的眼神,面带不经意:“好啊,只是白兄要一起来,我怕几壶酒不够喝!”
“怎么着,云猫儿害怕了?”
白玉堂眼睛一眯,就要发作,展昭轻笑,针锋相对:“为王者,怎会害怕这些呢?”
“够了,”君僩面无表情打断了两人,他冷冷看了一眼展昭,见对方微笑如仪,眼底恨恨:“这次就不劳烦云大人了!”
“君僩好走。”
君僩转身,面色阴郁,上次想套话却被展昭反灌了个半醉一直是他心底的耻辱,想到之后白玉堂差点没为这个和展昭打起来,君僩心底一暖,也就没有拒绝白衣青年的凑近来。
“……再不行动君僩好像真的要被白兄叼走了,”展昭微眯双眼看着一青一白的身影离去,心下纳闷无处可表:“明明是美人在怀,那只老鼠怎么可能坐得住……”
蓝衣青年嘴唇微抿,显出一分额外的苦恼来。
法力忽然不受控制的流窜向某个方向,展昭神色一正,看了眼四下无人,身形一转,便消失在街上。
“没想到转了世居然会输给白兄。”
刚回到自己房间,展昭呼出一口气,身后虚影淡淡的话语传入耳边,神色略一复杂,展昭回头,看着自己的前世坐在桌边,眸色似是想到了什么,那份温柔浓深,却有着暗流死死克制。“你修养好了?”
坐在身影旁边,两人影子互相交叠,微暗的光线里宛如影与光共舞,他看向对面那人,却见那人温柔了神色,声音温和:“是啊,比我预计的时间短。”
“是叶君行的功劳吧。”
谈及君微的前世,展昭面色也微微柔和,却见到身旁蓝衣虚影轻声开了口去,那话语让得他心神一震,端起的茶杯便不自觉洒出了一部分。
“明天跟君微说,最好下个月定亲。”
展昭错愕回头,见到‘展昭’眼里流淌过温柔哀伤的深邃光芒,心底的明了让他若有所悟,轻呷口茶,见到自己无奈又缥缈的生气着:“你的定力,倒真是比我有长进。”
继承了前世展昭对叶君行所有眷念,守护,不舍的展昭:“……哪里敢,”
他微嘲讽的神情落在自己眼里,‘展昭’怀念一笑,却让得他胸中怒火消逝了去,心底涌上的无力压下了愧疚,展昭郑重开口:“前世……为何要负她?”
蓝衣光影微微侧头,神色变了,漫不经心:“就算是转世,你也没资格这样问我。”
展昭一叹,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己了。有情又似无情,温柔却多负年华,守护着,却从不肯言明。这点和叶君行相似,却由不得他不心生警惕。“……我希望尊重她的意见。”
“世伯都不曾同意,”微带嘲讽和沉怒,‘展昭’勾起唇,唇边却一抹忧伤,随风而逝:“虽然这次他……罢了,是我的错。”
展昭真的有些对自己心底的愧疚和对男人微妙的嘲讽有些忍无可忍了,继承了前世记忆的三人都说前世就是他们,可自己的前世却像是和自己反着来——不,还是有些影响,至少心底的那份相护未曾变过。
可他用了最大的耐心去想要融合,自己的前世却总是不见人影,没错,以修炼为名让他确然无法拒绝,可这份无法拒绝却是他当初凝结三尾的本意……
简直是佛家的因果循环,可他却无力否认。对面的人静默着,直到展昭收拾了自己心情,耐心又谨慎着措辞:“……我想听听这次我能选择什么。”
“我大概也是想多了,”面前自己开了口,声色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展昭,你会明白。”
“那么选项来了,长安误的中部和身世的中部秘密,你选哪个?”
“又是选择题,”展昭皱起眉,看样子竟有些无奈:“你究竟想要我选择什么?”
“君微和母亲的遗命。”‘展昭’温和说道,却见自己心底有一份不甘如此清晰,他的话语顿了顿,面色有些恍惚:“原来当初的我是这样的……”
他看上去自嘲的对自己笑笑,落在展昭眼里却没由来的心疼——毕竟从来只有自己最懂自己——“身世会伤害君微,”自己补充说道。展昭面色立刻面无表情了:“长安误伤害君僩——”
他收回前言,在君微面前,他不否认他自私,但绝不包括伤害君微心尖尖上的少年——“你不是说只有到最后才有吗?”
“结果,取决于过程。”自己温润的声音如静室安谧的一道光:“虽然我未必影响得了最终结果……”
展昭淡淡看向他,却见一向温润如玉的自己,难得面带奇异:“考题既然给出,结果也早已对应。”那你之前在干什么,玩自己很好玩吗?展昭想道,心底的情绪骗不了他,让他撑着额头,微作沉吟:“我选身世。”
与其伤害君僩还不如君微呢,所以自己题目意义何在?知晓前世答案的展昭愈发无力且茫然。
“……果然,是我……”
自己轻笑一声,展昭面色微怔的看着自己手中光芒一闪便拿了茶盏在手中,他目光掠过自己手边,刚才自己的杯子已然消失不见了:“你能触摸到有形之物了?”
“这么久了,君微还是突破了……”
无奈一笑:“竟然还是借了君微的光……”
“心动中期。”
展昭肯定道,看见自己微微颔首:“她的心散了,修炼已然无法吸引她,你最好最近……给点距离……”展昭站起身,面带复杂:“那我以后,是不是也该给你个称呼?”
“云昭,”自己声音虽轻却肯定:“叫我云昭吧。”
展昭一愣,“不可惜吗……”他看着云昭,脸色微变:“那可是母亲的期许啊。”
“等她回来,让我亲自赔罪都可以。”
云昭噙着笑,面色愈发透明,仅剩蓝影勾勒那姣好眉眼:“但是君微,君微比什么都重要。”
展昭忽然若有所觉,他的面色也不由得变换了,神情复杂:“无法避免伤害……怎么会……”
“所以你们定亲要快,”“那成亲——”看着自己骤然冷下的眉眼,展昭微微苦笑:“形式上……”
“成亲没有兄长和父亲同意,叶君行怎可轻易嫁人。”云昭坚持到,那份执拗缠上他的心头,让得展昭脸色又变:“阿汐……怎么会?”
明白自己激动之下又泄露的了一些过往记忆,云昭微恼,却对自己有些不自信了起来:“……总之你快点把君微定下,不然我饶不了你。”
“怎么会这样……”
回想看着身披嫁衣却憔悴的女子,展昭忽然就明白了:“……君微就这么等你?哪怕……哪怕……”
少女一贯的执拗性情让得他心头一冷,又是火热蔓延上来:“我明白了,我会不光光明正大,而且要所以阻碍者死路!”
云昭讶异的神情落入他眼中,展昭冷哼一声,回头打开了屋子。“她在修炼。”
“我去碧荷居一趟。”
那般对酒当歌的清丽少女,是因为自己……他脸色一刻不停的焦急,而蓝影隐匿入他的识海,静默无声:“藏着真心,不要,再度伤害她了……”
他在门口停住脚步,叶君行刚好抬起头,微红的眼眶与那一丝银发,让得展昭脸色大变,“让她进来!”识海里那个意识急得声音变了调。
“为何……”展昭话说到一半,再也不说了。扑过来的少女身躯柔软而坚韧,还带着女孩平日素爱的竹香。
“展哥哥—阿昭——”
展昭慌了手脚,意识便迅速的模糊起来,眼底紫芒一闪,温润玉质的青年抚着少女:“没事,没事,君微乖,展哥哥在这里,不会做噩梦了,不做了……”
叶君行的味道那样熟悉又陌生,惊得他下意识遵从本能,全然忘了以现在修为的碎片云昭接管展昭,等于加快自己的到来。
叶君行却有些疲惫了,那些事反反复复在面前上演,每一次她认为她能接受的时候总是能突破她的底线。她看着面前的叶君行,就像寻找到了那个熟悉孤傲的前世,面前之人似是明白了她为何如此失态,她抬头的时候看见亭台小桥。
“云府的后花园……”
叶君行生出一抹怀念,回头看向含笑温文的云昭,她发丝一缕银色被青年跳了出来,叶君行才恍然回神——“别动,我帮你梳好。”
雪地上的叶君行看见叶君行唇畔忧伤又漫着满足笑意的那抹温柔,有些好奇的抬头,入目却还是雪天阴沉的天幕。
“……阿微,君微……”
叶君行笑了起来,她的墨发一缕缕变回银色,美目流盼,清扬婉兮,看着云昭眼底满足而幸福:“哪,云哥哥,”
展昭梳着她的长发,手中一枚白玉簪柔和的插入发髻,叶君行在他肩上蹭了蹭,语带满足:“又一次见到你了,真好呢……”
“这次我们不会失败了,”云昭轻笑:“无论几生几世,云昭都爱叶君行,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叶君行眨了眨眼睛,凤眸微弯,清冷中流淌着愈发柔软的光泽:“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云昭清隽温润的面上忽地神色一变,他的手垂下,而叶君行也阖上了眸子,再出现,两人眼底均是一片清澈。
“云昭,你未免孟浪了些。”
看着叶君行那由自己挽成的垂鬟分肖髻,展昭瞳孔一缩,有些心爱之人被打扰的恼怒。
“白凤凰啊……”
叶君行好奇地在水面上照来照去,然后她揶揄的目光落在展昭心底,看着叶君行光洁的前额,展昭忽而心中一动,手轻轻抚过玉簪,继而落在她脸侧。
“哼,”
叶君行看着展昭停下了动作,刚闭上的眼睛也再度睁了开来:“怎么了,展哥哥?”
“没什么。”
展昭抿唇,手中又攥成了拳头。果然还是早点吸收了云昭比较好,他竟不知道前世会连自己的醋都吃!尤其是在这时候,“君微,你这么急急忙忙跑过来有什么事?”
被展昭他一提醒,叶君行睫毛微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显露于外,可是想到自己要说的事情,突然就没了生出喜悦的欲望。
她原以为凡间这几年已经是父亲的默许,却没想到父亲真的是说拆就拆的那种人,想起前世那盛气凌人的云家子弟和自己那刻冰冷的心,叶君行只觉得一阵头疼。
父亲固然不是云家人,可是对于她的定亲会认可吗,毕竟云昭那时候可是得到了公主的认可,这一世,那场受青睐的战争还会进行吗?
想想父亲又即将到来,又想到女学一堆毕业礼的事务还在等着她,如若她没有遇上叶君行,只怕她自己还满心欢喜的会顺从……
“伯父要来了?”
听见展昭有些愕然的声音,叶君行才回神,自己竟把刚才的心理都说了出来,该说对展昭她从来没有防备……
叶君行苦笑,她已经预料到面前心上人将要说的话了——“那不要下个月了,就如今,我们立刻定亲好不好?”展昭说道,剑眉也在此刻微微蹙起。
“……我,听错了?”
话虽如此说,叶君行却勾起了笑容,不愧是自己选的人,未语已经猜到:“易家父母都已经同意了,婚前我们还是不要来往了,”
展昭细细回想起日子来,半晌,他温柔如水的眸光落在叶君行身上:“后天会不会对你太赶了,君微,我……”
叶君行噗嗤笑出来。
“想什么呢!”无可奈何的敲了展昭一记,叶君行这才收回手:“还记得你送我回来时的哥哥吗?我估计他也没把话传到。”
明白了君僩的必然隐瞒,想到白玉堂此次若有若无的试探之意和保护欲,展昭只觉得额头微微一抽,蹦出一条青筋:“他隐瞒了什么?”
“父亲……要求我不要私下妄为,”叶君行苦笑道:“除此之外,宁灰也已经告诉我她一定要出席定亲典礼,不然她就要跟我绝交。”宁灰,穿越者势力,父亲的压迫,西海那边君僩的威胁。
还有云家女学第一人这个名头下带来的事物,叶君行说完,也是难得有些头疼起一样样堆积的事件来。
“我都不知道这帖子该怎么拟了,除此之外,你们家的人也肯定要到场……”
欲言又止的兄弟,想到朝中一帮阁老,展昭面无表情的将额上青筋按了回去,“我觉得我们还是干脆成亲吧。”
这宾客名单真的只是定亲吗?换做成亲人才那么多吧!
“不惜福的小子……”
这么一盘算,云昭嘴角抽了,想前世他和君微多辛苦才坚持下来,就这样同意来的人还只有云家寥寥几人,为着婚礼规模伤透了脑筋,又怎会想到有如今之日?
“叶君行……”叶君行叹道:“你还是稳住父亲那边吧。”
西海那里君僩虽然嘴上说着见死不救,实际上的出现却只有和白玉堂,这份心意叶君行怎会不懂?“你别忘了,我们还是天庭通缉犯。所以父亲……不会答应的。宁灰也好办,告诉她这是定亲不是成亲,她明白的。”
“只是个闲散小官就算连中三元又怎样?还嫌不够忙?”云昭没好气的打破展昭的思索,“云家之人……他们不出现还更好。”
两人将意见汇聚到一起,同时嘴角一抽:“删了吧?”
叶君行&云昭:“就是这样啊!”
不管叶君行和展昭如何无语,最终订婚日期还是在第二天展昭的上门易府要求三日后而落下帷幕。
长安又是一日落雨。叶君行出门的时候还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小脸,确保不会被人看出与几年前那个状元郎相似的五官,只暴雨来的触不及防,叶君行看着杳无人烟的街道,脚下顿了顿,还是往白虎街而去。越靠近家,人烟便愈发稀少,流言愈传愈烈,到最后,白虎街的那栋宅邸,已然成为人人谈之色变的鬼宅。
只有在走入了那片熟悉又寂寥的桃花林,叶君行才微微松了口气,心下腹诽着某只白老鼠的行动力。“什么宅?”
叶君行回头看去,青衫少年与白衣青年的身形在纷乱的花瓣间隐约可见,她悄悄走过去,听见君僩气急反笑的声音:“原来这当中还有你的手笔?”
没有听见白玉堂的声音,叶君行心下叹气,扬起美丽笑靥,看到她,君僩一怔。
他们一同穿过了桃林,到达朱琦大门之前。君僩的神情完全放松了下来,看着叶君行也带上了哭笑不得:“亏你想的出来,杨府是鬼宅,那我们两人是什么?”
“孤魂野鬼。”白玉堂凉凉开口,看着她桃花眼流光波诡,却也是说不出的柔和多情:“你怎么回来了?”
“不回来还不知道你们竟然也会闹矛盾。”
叶君行摇头:“为什么不说话,你明明知道我在其中才是出了大力的。君僩,你瞧瞧有些人都宠你宠到什么地步了,你还不赶紧给人赔礼道歉?”
君僩刚好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闻言回头,看着白玉堂那张微变的脸,笑意浅淡,却让人感觉到了那份深埋其中的感情,如同启封的酒,醉人而芳香:“玉堂……真是不好意思……我……”
“玉堂,真是抱歉,”叶君行无奈地看了眼直到现在都会脸色绯红的兄长,微微叹气:“我哥……这段时日多有麻烦你,还有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推到我身上——”
“玉堂,君微的错,我希望你能怪我,”身后温润柔和的嗓音如同露水折射出炫美:“君微是我的人,你要怪怪我吧……”
白玉堂回头看着老友,不由得露出个恣肆微笑:“哈哈,臭猫,你果然不可能在府里等消息。”
“是吗?”
身后展昭和白玉堂的交谈声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然而踏进朱门的两人却施了定身法般,兄妹俩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那份慌乱。
“父亲,你怎么这么早,”君僩看着黑衣的男人面上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容,率先从叶君行身前走出来,“父亲只能停留几日。”男人眉尾一动,忽然扬袖。
“世伯/伯父?”
意料之内看见那白色和蓝色的人影,男人一挑眉,忽然似是看出了什么,看着叶君行的目光便带了些许寒意。君僩踏上一步,已经十八的少年长得芝兰玉树,已经只差男人一个肩膀。
男人看着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注意力稍被转移,眉眼不由带出些许欣慰之色。
“君僩又长高了,”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面容温度回暖,叶君行翘起嘴角,面色温和的看着两人温情:“父亲,您来的真是及时,”君僩笑着说道,看着男人挑眉的神情:“君微后天就要和展昭定亲,您要是不来——”
“是这样吗?”
男人笑意似是浅淡,他的目光落在笑容绝美的叶君行脸上,神情忽地恍惚了下,连带着吐出的话语,也失了一分冷肃:“我以为,君微根本不想见到我。”
叶君行勾唇,步步上前,她的个头比起君僩稍矮些,却也难得的出挑:“父亲永远是君微的父亲,君微就算定亲,也还是父亲的女儿。”
男人不语,可神情分明缓和下来了,他似是念及什么,看向展昭的眼光也失了冷漠:“君微,你决定好了吗?”
叶君行抚额,她故意想挑动心动心魔,让得叶君行对男人心生嫌隙,没料到这妮子作戏真是一绝,想着叶君行这几日来的欺上瞒下,竟连云昭也被这场做戏而迷了眼吗?
“君微做出的决定,从来不会后悔。”
叶君行说道,眉目轻扬,笑意温柔而雅致。男人无奈的看着叶君行,最终叹了口气:“罢,父亲阻拦不了你,但是,你一定要过的幸福。”
云昭轻笑:“阿微失算了,怎么不拿叶君行继续作戏了?”
展昭冷声看他,见云昭面色不改,神态微敛:“你知道的太多了。”
“……天庭的搜索力度在减小……”君僩和叶君行在男人两旁坐着,听那人斟茶轻语,不由互看一眼。相比较三年一直呆着凡间的叶君行,时帮着批阅公文的君僩对这些早已了然于心。不过他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轻舒了口气。“总算可以放松一些了,”他看着男人:“不过父亲的搜索力度不能减小,那会派草头神来吗?”
“总觉得这样下来躲得难度更大了,”叶君行抽着嘴角说道。她看向男人,却见到男人微微颔首,不由得脸色一变:“那长安岂不是不能呆了?”
“君微你能不能听完话再说?”君僩无奈地看她:“好歹也是那些叔叔看着我们长大的,你觉得他们会没分寸吗?”
叶君行苦着脸:“你是不一定啦,你每次天上呆的时间那么多,灌江口一年都能去好几趟……”
“我们的样貌是相同的啊,”君僩说道,他凤眸微皱:“他们不一定认识你,但肯定认识我啊。”见男人不语,君僩心里毛毛的,不由得递了个探询眼神。
男人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说出的话语让得叶君行脸色微变:“他们是按公行事。”也就是说,她短时间内摆脱不了后面的搜查BUFF了?叶君行哀怨的看着父亲,不明白一向疼爱他们的父亲怎会走这一步棋:“完了,这算是坏消息吧?一定算得吧?”
君僩看着苦着小脸的叶君行,正欲皱起眉头,忽而心头掠过一丝不对,再看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里面没有苦恼,亮色却分毫不少,像是吸引人一般,带着跃跃欲试的冲动和兴奋——等等,他骤然回神,想到之前,叶君行不给通知的上了云府一事——
“边关要打仗了吗?”
君僩有些惊讶的看着叶君行,后者睨着他,神色不变。男人眉峰却一蹙,看着叶君行,神色变得冷酷又冷漠起来。“胡闹!”这话不是出自他的口,君僩看着叶君行,好气中多了几分真实的怒火:“你从未上过战场,仅靠这几年粗浅的根基便有把握随军了?”
他回头,见展昭面色淡然,更是怒从心生:“展昭,圣上指明了要你上战场?”
白玉堂忽然便在他的一瞥下沉默了下去。他看了眼展昭,忽地轻叹:“这只猫也是刚接到旨意就来了。”
“这么大的事坊间怎可能——”君僩说到一半忽地反应过来,咬着牙一声冷哼,愤怒几乎要从眉眼蔓延出来了:“——密旨?”
叶君行一声笑叹,眉眼中生出惘然和庆幸来:“我都不知道,如果没有抢先一天,我们的命运是不是又会走在相错开的道路上……好险,真是好险。”
“但这次,终归是我们快了一步。”叶君行握上君僩的手,奇异的,君僩的怒火就这么断了。“那你是要跟着展昭上战场了?”
他憾憾说着,忽觉得棋局不对,抬起头却见到男人微显复杂的神色:“父亲,连您都是——”他有些不敢置信,细细回想起来却觉得理当如此:“您是容许君微去学那前朝平阳昭公主?”
“他们透露你们的实在太多了,”男人蹙着眉,目光严厉的扫过抿起唇的叶君行,还有一旁从容不迫中微微颔首的展昭:“你们难道不是先应管好自己吗?”
“父亲明白的,展哥哥死劫已到,我怎么可能能忍受他一无所知的去赴那必死的战场……”叶君行轻轻说道,看着男人:“正因为知道,所以才要提前做好能做的一切不是吗?”
“为此,哪怕再一次搭上君微……叶君行义不容辞。”
男人微微偏头,面上却几不可察的掠过柔软之色:“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来这里?”
“君微,你其实也在害怕,害怕我不会肯定你对不对?”
展昭静默着看着这一幕,忽然终于明白了前世给自己的选择之意,他的手微微攥紧,却很快松开了。改不了过程,就只能将因果全都背负,去试一试,那结果的一线生机……这才是自己身世的深意所在,也是妖王的责任所在……
“喂,”白玉堂不知何时声音凝成细细一线在他耳边响起:“这次的选择……你选了谁?”
“现在提这个重要吗?”
白玉堂神色多了一分慵懒和郑重:“那你福气真好,有死敌跟着一起上战场,”展昭眸光猛然一颤,余光瞥见那冠玉面容,犹有不可置信:“你明知长安误的结局你还敢选?”
他这一刻心神激荡,原本稳稳的修为,竟然又有脱离桎梏上涨的趋势,他苦笑着按下那由云昭带来的蹭蹭涨的心境,却听见白玉堂轻声低笑:“我有信心,这次,绝对不会放跑君僩了!”
展昭瞥了一眼风华无双的白衣青年,目光在那双桃花眼上停了停。他忽地想起一件很久之前的往事,不,应该说在白玉堂生命中,那份白五爷的重量——他的眸光慢慢暗了下去,却显出分流转的伤痛,那时作为南侠,他又是怎么想的?
为了守护一片青天……
守护想爱的人,守护一方吏治,守护开封,他没有变,一如白玉堂仍是那个浑身是胆的锦毛鼠,会因为御猫二字就不管不顾的打上汴京,也能为兄弟义气豁出一条性命也在所不惜。长安误,长安误,冲霄楼下,不见君。
死耗子,为了四个字的英雄侠义,把自己生生坑死,却叫一帮兄弟,在芦花荡何以独见。
展昭打住了思绪,不能再想了,可是谁又猜得到,一世人,结了身后一份感情,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无用之用,方为大用。
“还好,你还活着。”
那命定的未来,已被改写,他们终于在命运的洪流之下,还能留得一份笑叹世事。
“哼,五爷怎会做那不听劝告的傻瓜!”前世的白玉堂似是听得到展昭心声,直接占了自己 ,逼音成线里有身为陷空岛五爷的洋洋自得,很快被白玉堂镇压,这位妖界的妖王扶额,心中不无无奈:“那时如果不是君僩,你又怎会听展昭的。”
“害得君僩好好当个医生都得奔来跑去,真是弄不懂,江湖道义,对你们重要如斯吗?”
前世白玉堂一哂,他与他如出一辙的桃花眼斜眼看他:“你有资格对我说这种话吗?”
白玉堂呵呵一声,冷意弥漫在那张年轻面容上:“至少我不明白既然爱着君僩,为何却又不敢将所有记忆都留存下来,断断续续,毫无章法可言。”
“你说是不是,锦毛鼠白五爷?”
白五爷看着伶牙俐齿的转世,被噎得直翻白眼,神态里,却又是和云昭,相似的冷漠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