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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终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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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念不再多问,懵懵地回了家,坐在小院子里发呆。
“嘿,你和九妹在玩123木头人和木头狗吗?”
林一念抬头一望,万年青的顶上江均的脑袋伸了过来,她才挪了挪身子,扭头一看,九妹还真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她脚边。
林一念起身去给江均开门,江均也顺手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里。“不是说出去同学聚会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都散了。”
“我是准备来看看九妹,正好没事。”
“江均,如果你一个毕业后就不再联系的异性同学生病了,你会去看吗?”
“既然没有联系,你怎么知道生病了?”
“他老婆说的。”
“既然他老婆专程给你说了,那至少说明你们当年的关系是不错的,如果只是一般的生病,肯定不会专程说,那么综合起来看这是一个对你来讲很重要的同学,而且生的也可能是大病,所以你应该去。”
“如果的不是你嘛,怎么都是说我。”
“没有如果。”
林一念望着江均,然后便把与杨溢的点点滴滴都讲述了出来,自自然然的,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故事当中的林一念,故事当中的杨溢,故事当中的江川区小琪和温师兄都轻得像水墨山水画中的暗影一样。
“来吧,替九妹拍几张照片,我洗出来,到时候你带过去。”江均拿出手机,调整好角度,开始追着九妹拍起照来。
林一念这两天总显得有些心神不宁,这些年杨溢就像横在心尖上的一根刺,时不时地让她心悸,她渴望获得他的消息,却又害怕知道他的消息,自己就像是一个矛盾体一样活着。而今,却要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如果他还好好的,是不是他们一辈子将永不相见呢。真心要找一个人,一封信成不了障碍,他们之间缺的到底是什么。见,或不见,这是一个问题。
见了能如何?如果说因为一封信,叶脉已让她知道当年的事情真相了。见,无非也是叶脉的意思,未必是杨溢想的。不见呢?十多年了,他不是一直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而外吗。
看着照片上九妹呆呆的模样,它似乎也是被一个问题所迷惑。
“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
“怎么过了两天又重复这个问题了。”
“我在想,见或是不见,有什么意义。毕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正因为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所以你才应该见面啊。不为别的,至少总该有一个交待吧,至少以后,你不会后悔。”
林一念思索着江均的话,起身去房间里换了身衣服。纯白的T恤外套了件淡蓝色的薄茄克,同样淡蓝色的牛仔裤,白色休闲鞋。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
“我是说陪你去医院,我不上去。”
“也不用,很快就回来。”
江均到底还是牵着九妹将林一念送到了公交站台,直到她上车。坐在车上,看着不断闪过的街头和行人,林一念的心才逐渐放松下来,该来的自然会来,她也不再刻意去想见面时的模样和要聊的话语了。再多的想像也成不了现实,索性接受罢。
林一念在医院外买了一提果篮,在住院部打听到床号便直接推开了房间门。她扫了一眼这个两人间的病房,靠窗的病床前围着人,看不清病人的脸,靠门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孤零零地睡着,脸偏向一边。
她走了进去,再看,便一眼认出了那个孤零零的人正是杨溢。她轻手轻脚地又迈了几步,十多年未见,不知道是真的长胖了还是躺在医院引起的浮肿,杨溢的脸上比过去显得饱满,只是,哪怕是睡了,那眉头却也不舒展,右手搭在床沿上,上面插着针管,药液正一滴一滴地注入体内。
林一念将果篮放在墙边,极其小心地挪过一张椅子坐着。她本想等他自然地醒来,可才坐下护士便拿着体温计进来了。
“12床,量体温了。”
杨溢的脑袋微微动了一下,睁开眼,很自然地伸出左手接过护士的体温计放在右边腋下,又闭上了眼,脸始终朝向窗户的那一边。护士走出去,林一念也不叫他,过了五六分钟,护士又进来了。
“12床,可以取出体温计了。”
杨溢转过脸,左手往右边取出体温计。
“37度,不烧了。呆会这瓶快输完了时让你家属来护士站一趟。”
“我妈出去买东西了。”
“这不是还有人嘛。”护士看了眼林一念。
杨溢这才转过头来,一看,直接愣住了,又将头往前伸了伸。林一念笑着将椅子往前拉了拉:“杨溢。”
“林,你怎么来了?”
“好久不见。”林一念轻轻地笑着,那笑,像是在对待一个小孩子。
“你是如何知道的,杨明雄告诉你的?”杨溢左手撑了撑床沿,将身子往上耸了一下,林一念起身将枕头立起来塞在他的后背。
“麻烦替我摇一下,把床升高一点。”
林一念又去床尾摇了几下。
杨溢的脸上浮起苦笑的表情:“你看,我现在这般无用。”
“不能这样说,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生病。”
“你还没说是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叶脉。”
“真是。”
“咱们有十多年没见了。”
杨溢将目光移向窗外:“以前是不敢见,现在是不愿见。”
“为什么不敢呢?”
杨溢勉强地笑了一下,将目光从窗外移到身上盖着的被子上:“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很多遍。”
“杨柳很可爱。”
杨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轻松:“像他妈,很秀气。她跟我不太亲热,不过也不能怪她,从她一出生叶脉就带回了蓉城,我一年又懒得回来看她们几次。”
“就没有想过申请调回来?”
杨溢又是一丝苦笑:“没那么容易,部队不是你想像的那么……”杨溢及时的止住了话,“对了,你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我很喜欢我的工作。啊,我给你看几张照片。”林一念从包里掏出九妹的照片。
杨溢接过来,凑近眼前一一地看着照片却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这让林一念感到有些不解。她想着他见到九妹应当像老友重逢才对,毕竟这些年九妹是一直跟着自己的,他竟没有一丝意外。
“我在你的□□空间看过你与九妹的生活。”杨溢体会到了林一念的感觉。
林一念恍然大悟,她的确在空间里放过自己和九妹的照片,曾经还写过几篇关于九妹的日志。
“其实你常去的那个宠物论坛,我也看过。一看到九妹的名字,再联系里面的内容,很容易确定那个叫九妹的人便是你。”
“你还知道什么?”林一念问。
“其实知道你过得还好,也就行了。我没有资格去参与你的生活,许多事错过了便是一辈子。”
“杨溢。”林一念叫他,“ 你有在一年的春节时候去过向阳吗?”
“你看到了。”
“是因为施林给你说的话?”
杨溢的目光又移到了胸前的病号服上,半天才缓慢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林一念听着道歉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鼻子也开始发烫,最后还是扯出一丝笑来:“其实我们都不必说抱歉不是吗?其实只要我们坚强一些,勇敢半分,我们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十几年之后才相见不是吗?”
杨溢也红了脸,使劲点着头。“都怪我,怪我,那时候总以为自己了不起,意气风华得忘乎所以。我想在军校里做出点成绩再去找你,我以为你会主动来联系我的,毕竟高中的时候,一直是我……厚着脸皮……再加上那几年我爷爷和姥爷两个老爷子身体不好,所以……错过了,后来,后来叶脉毕业了,来到我工作的地方,那地方很偏僻,没多少人愿意来的,双方家庭又……一切都不是当初所想的那样了,工作和生活,都不是想像的……”
看着杨溢痛苦的表情,林一念终于控制不住地握住他的左手:“怪我,怪我没勇气,怪我没有联系你,地址搞丢了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我抛开心理负担我哪能找不到你。”
“地址搞丢了?”
“对,你当初不是交给叶脉一封信吗,是我把地址搞掉了。不过,这不是理由。所以,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杨溢睁着眼,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他微张着口,想说什么,却一时无言。
“病怎么样?”林一念松开他的手,“听叶脉说9号动手术。”
“嗯,切除了就好。你忙,不用来医院,等我以后病好了,我去看你。”
林一念回以一笑,这时,门被推开了,杨溢的母亲提着一个口袋走了进来。林一念站起身来,顺手拿起了自己的包,看着杨溢:“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过几天手术后我再来。”林一念转身之时看了一眼杨溢的母亲,两个女人的眼中都挂着一丝不安与难以察觉的慌乱,林一念微微点了一下头便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