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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蛇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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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毒 [明白系列小小说8]
罗刹好久没来了。
我说了这句话之后,葵捉狭的笑。“承认吧,你还是喜欢他的。”
“这是喜欢么?”我摇摇头。“若是有人陪了你千年,却突然不见了,你也会念叨的吧。”
“嘴硬是没有用的。”葵最近迷上了首饰,那些闪亮的叮叮当当的东西,“空虚的女人爱首饰……钻石,你是女人最好的朋友……”后面她已经不再理睬我,哼唱着模糊的,荒腔走板的歌。
好羡慕她。什么都不用背负,什么都可以放下的她。包括罗刹。
那么夜叉,你离开我的时候,放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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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一开门,一个人象一袋垃圾那样咕咚倒了进来。
“香,垃圾一样的男人呢。”葵一直这样形容,她紧张的张牙舞爪和我说话,并且绝不敢用手去触碰那个脏兮兮的人。让她去扶起那个男人的眼神一过去,她立刻头摇的像拨浪鼓,而且咄咄咄的跳开三步。
“你才是垃圾。”虽然没有力气,地上那个人还是毫不客气的回嘴了,再看到葵的脸的时候有那么一刹那的震惊,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中毒了么,脸色铁青。”葵虽然躲得那么远了,一边很小心的嗅着空气里面有没有什么异味。
“被你气的。”那人嬉皮笑脸,但是声音却很虚弱。“恶女人。”他吐了吐舌头。
香细细的打量这个男人,破衣烂衫很潦倒,但是眼中的神采,却是怎么都不能忽略的,亮光光是那么灵动。应该是和这个男人没有前缘的,但是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那么遥远的熟悉,要么就是自己丢失的那部分记忆中,某一故人的轮回。人是不会记得轮回的,只有自己记得,但是要想起来,不是那么容易。
“你不求救么?还这么嚣张?”葵叉着腰板着脸,莫名的火大。是啊,一个被所有男人都捧起来的女人,突然有一个男人和她这么敌对,真的还是不能接受的。
“你救便救,不救就把我扔出去,我有我自己的命数。”看他痛的脸上都没有颜色了,汗也下来了,却还是在谈笑风生的,说得好象是别人的生死。
“臭化子,去死吧。”葵真的很象飞起一脚让他早点去轮回好了,顺便还可以回鬼道去“关照”他一下。
“美女救我——”他朝香伸出手去,哀声大叫。就算是看起来很凄惨,他眼睛仍旧是弯弯的笑意满盈,就象是笃定了香一定会伸出手去。
香是伸手了,她勾起了这男人的下巴,仔细的观望。葵嫌恶的满脸不可置信,香居然会碰那个男人。
“好熟悉的感觉,好陌生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香问。
“化子还要什么名字,你叫我化子就好了。”他笑笑,嘴角有些微血流出来。“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是最美丽的女人?”
“有,”香看着他,笑了。“你。”
“嘴甜就可以让人家救你么?”葵撇嘴。
“人家不会,因为人家不是美女。”他剧烈的咳嗽,神志已经开始不清楚了,呼吸也浊重了起来,但是这句话还是让葵暴跳如雷。
“她可以救你,我也可以杀你!”葵在赌气,但是眼睛里面真的有了杀意。
“葵,你真那么想要他死?”香回身轻问,责备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葵则摔了门离开了诊室。
什么人呢?这蛇毒,可不是一般的蛇毒。救了他,摩呼罗迦就要死了,这种毒,是摩呼罗迦特有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反生毒,别人这个一根筋的怪怪的神,当时是所有神都很厌恶的,但是只有他修成了正果,因为心无外物。(注:“摩呼罗迦”是大蟒神,人身而蛇头。)
如果治了他而杀了摩呼罗迦,就是弑神。弑神,是大罪呢。既然他能看到自己的诊室,应该肯定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好的,还是坏的,谁也不知道。就象萍儿,以为和自己没有关系,因为她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状态和迷茫才帮她,结果意外得到了香城水。
“不要救他罢。”罗刹的声音淡淡的传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靠在门边,炯炯的眼睛有一丝忧虑。
“我们认识他么。”香看到他心里面还是有了喜悦的感觉,怎么都制止不了。她用了我们这个词。
“香城一战之后,你应该知道我们各自有了血的契约,他的身份,我不能说。”罗刹的眼睛,很清明。
“那么为什么不能救。既然他都到了我的门上。”
“他是开启选择的人。救了他,你就不能控制一切,你的逆天行为,会被所有的人知道。”罗刹说道。
“我有香城水,有迦楼罗王的翅膀,还有天族守护夜叉的眼睛,腿,手,以及千年来收集到的,夜叉的每一个身体部分,现在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了么?”
“知道。”罗刹抚摸着她的长发。“你可以停下来么,女人。”
“我停不下来。”香摇头,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夜叉的鲁莽,今天不会这样。”罗刹轻嗅手中长发,“你逆天,那身为护天的我,又该怎么办呢。千年了,不管我用什么方式反对,见不到结果,你不会放弃的,就算我已经告诉你,这样是不能让夜叉回来的。”
“夜叉说过,无能生我。你记得么,记得么?”香幽幽的说。“现在我就是无,我要用我的力量,把夜叉带回来。”
“也许你理解错误呢?”罗刹无奈。
“他从不曾骗我。”香摇摇头。“我更信他。”这样的话,会让罗刹伤透心,然后离开吧。可是罗刹从身后环上来,下巴放在香的肩窝里,那怀抱那么紧,一瞬间,香觉得好眩晕。不可以,不可以沉沦。夜叉,我不可以忘记你给我的那么多笑,与痛。
“我要救他。”香张开眼睛,从罗刹的温柔里面醒过来。
“你决定弑神了。”罗刹满眼悲哀。“如有一天,我挡着你前去的道路,你也会杀我,是么?”
香胸口一痛,连忙用手护住。
“你在用谁的心痛?”罗刹大惊,看她这个动作,难道——他扯开她的衣服,拉开她的面纱,看着这个叫香的傻女人——
她已经把夜叉的每一部分都拼在了自己的无的身体里面,心脏,手,腿,那幽蓝的眼睛,自己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幽蓝的眼睛——哥哥的眼睛。
“不——”罗刹突然没有了所有的力气,这个女人,背着自己,已经偷偷的进行了这么多。
“好像还差什么东西,我不能知道,如果我没猜错,在这个化子身上。所以我,一定要救他,就算是弑神,也要救他,所以我,停不下来。”香轻声呢喃,看着镜子当中自己身体,它们长得很快,就要脱离无的状态,重生,变成实实在在的夜叉的身体。
“你会后悔的。”罗刹突然恢复了身为鬼神的森冷,憎恶的看了那身体一眼,转身离开。
不喜欢他么。香默默的穿好衣服。为什么看到他的憎恶之后,心还是会好痛。不过夜叉,你的回来应该会弥补这一切。香看着昏过去的乞丐,手轻轻的托着他走进浴室。
“你还是要救他。” 回来了的葵站在门口冷冷说。“自做孽,不可活。”
“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所以我不怕。”香沉静的回答。
“哼!”香抱了手,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我就看你一个人怎么救他——同时弑神。”这个时候乞丐已经泡在了浴缸里面,葵皱了皱眉头,张了口想要阻止,但是只是又说了一声“哼!”而肚子里面嘀咕,以后再也不用那个浴缸了。
浴缸的水满满的。氤氲的雾气,让乞丐看上去不真实,他身上出现了很多纹身一样的蛇形线条。线条顺着血管缓慢上行,那毒已经赫然逼近心脏了。香伸手出去,摸进水里,很美的手,摸上乞丐的胸前,葵才看到,这乞丐竟然有很漂亮的胸肌——香将自己的精油倒进水里,食指在乞丐的胸前暧昧的游弋,直到停在他的心脏周围,才轻轻的一划,划出十公分左右的创口,动作是温柔的,但是血就疯狂的从伤口奔涌而出。她的手试探的伸进伤口,左右探摸,乞丐在昏迷中神色也是一紧,伸出手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捏着一颗博博跳动的心脏了,她将心脏放在旁边,盯着伤口,等待着什么。
有什么东西在伤口中蠕动。然后是一缕头发从伤口的血中飘出来,紧接着是额头,然后看到一个血淋淋的头颅,头颈以下是鳞片闪闪的身躯,从水中升起来之后,面孔上的血迹清洗的一干二净,然后它的尾巴,慢慢的从伤口钻出来,同时看到乞丐身上的那些纹身样的痕迹消退了。长发的男人,脸白的晶莹,绿色的眼睛毫无感情,这便是乞丐中的毒——名叫反生毒的,摩呼罗迦的灵体,摩呼罗迦是人身蛇首,而灵体则是人首蛇身。这毒是缠绕在心脏上的,如今没找到心脏,它显得有些茫然,但是等到它找到了心脏,就会立即凶性大发,它怎么想得到,有人的心脏可以脱离身体。
“嘶——嘶——”反生的口中吐出的蛇信还有乞丐血的味道,十分腥气。它四处感应,绿色的眼睛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又似乎看到了一切。
香慢慢走向前——用不惊动摩呼罗迦的方式,掐住它的喉咙,慢慢的加力,而它则毫不犹豫的摆动尾巴,绵绵密密的缠住了香,一圈又一圈。
而葵跺了跺脚,狠狠的咬住了下唇,制止自己想帮忙的脚步,拳头捏得很紧。
“嗯——”香的口中逸出一声痛呼,然后她的整个人,都被这大蟒盘在里面,看不到了。摩呼罗迦的头看着自己盘住的东西,定定得不动,然后转头看向葵。
“我就是不帮她。”葵暗自告诉自己。
但是五分钟以后,摩呼罗迦并没有被杀掉的迹象,葵终于跺脚冲向前去,拔下手中的水晶簪子,刺向摩呼罗迦的眼睛!
“住……手!”虚弱但是坚定的声音从蛇腹下传来。“你插手,你就会失去你的身份,和我一样……没有选择。我不要你……冒这样的险……”
葵收手,一个漂亮的后翻,落在原来站立的位置,如果是以前的她,就会离开,置之不理,因为她从来不看重别人的生死,可是这次,纵然恨自己,也不能挪开半步。“你该知道那心脏不能离开身体十分钟的。”葵提示香。
“我知……道,我在……努力……”香连说话都很费力了,她露在外面的手,依旧卡着摩呼罗迦的脖子。“我不想……杀你……”
“咔——吧”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绿色犹如鬼火的眼睛骤然间失却了光芒,摩呼罗迦的头缓缓的侧向一边。
“救我——葵——”
葵赶忙奔过去,从蟒尸下面将香托拽出来。“把他的心脏放回去——救他——”香说完,脱力的睡着了。
葵将那心脏纳入乞丐胸中,最后却怎么都不愿意救他。因为救他要通过唇,将一口气息还给他。
想了良久,最后她还是恨恨的一跺脚,轻轻的吻上乞丐的唇。
“嗨,恶女人——我们,在洗鸳鸯欲么?”乞丐坏坏的笑着,一醒来即那么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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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你不知道罗刹每天都来吧。我知道。你在我身边沉睡的时候,你总是以为抱着的是我,可是换我的人,是他。他的心跳让你的眉头都那么舒展了,有时候你会笑,你知道么。就算你一直在逆天,就算你一直在惹他生气。
可是你不知道罗刹护着你,也是逆天的么?他能进的来你的结界,就能杀你,可是他没有,没有尽到护天的责任。
他不睡的看着你,我不睡的看着他。
那毕竟是我爱过的男人。他专注在你身上,一眼都不肯看我,每当此时,我还是充满了妒意和杀意。我说我不在乎,实际上还是如此的在乎。
杀意,是的,香。为什么我那么象你,却永远不及你。
正如我那么想杀你,却永远不能杀你,那是你给我的,血的制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