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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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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这么好看,怎么会丑。只是没有梁好看而已。他要我耳边轻轻地说,只有我们俩能听到。
他偷偷把我从行军队伍中带上了马车,驶向寒麓。
你是来打仗的还是看戏的。久久,我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他说。
我来找哥哥,自然要穿得体面些。
我问他怎么认出我的,他没说话。就一直含笑看着我。
我别过脸去,他还是看着我。
看够了没?
不够。他说,他突然抱住我,又将脸埋在我的颈窝里。
我推开他。
几天没洗了,不好闻。
他笑着摇了摇头,又抱住我。
真好。他说。
我没再推开他,有点拘谨地圈住了他的身体。真单薄啊。
后来我才知道他也好几天没洗澡,一直在赶路。可他看起来还是风光霁月。
啧。
人比人,气死人。
其实还是有一些东西变了的,譬如说,他抱我的时候有些生疏,我也变得些许僵硬。有时候我就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落得这样的地步,是不是会好一点点呢?
大岭是马背上的朝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是流动居住,并不像我们中原人定居在某地。
我们打不过去,是因为这个。
他们占领寒麓不到七天,就被我们攻下,亦是这个缘由。
胜利的那个夜晚,我站在城墙上,他站在我旁边。
只有我们。
你为什么来这里。我问。
寒麓虽说常年战争,但输赢都是常事,不见得,要皇子皇孙过来。要么就是,这是他的封地。寒麓这个封地,封给谁,当真是恶毒至极。
这种封地就像一个无底洞,只赔不赚,还是没有限度的赔。我不希望这是他的封地。
封地。他说。
是的了,封地。我看着天上的明月,内心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你的脸。他又开口,可能会留下淡淡的一条疤。刀上有毒。
他清朗的声音夹杂着风声。
嗯,没事儿。我说。
那你,讨厌吗?我很想问,可是我却没有开口。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呢?我不想数。
这些年,我怕他会忘了我,幸好他没有。可是……心里总有种什么顾忌。我已经说过,有什么,是变了的。虽然当时我还没有那种完全的领悟,但触摸到了一种气息。
哥哥打完仗之后去哪?他问我,他看着远处漆黑的夜色,眼里全是寂寥。
我……
跟我回皇城,好吗?
我没回答。
回去干什么,报仇么?那留在这里又干什么……皇上,是他的生身父母。我第一次有了点犹豫。我不晓得他恨不恨那个皇帝,但总归,生身父母。
他转头看我,抿了抿唇。
佛珠还在吗?他问。
我点头。从胸前拿出那串佛珠。递给他。
这是我娘亲给我的,说是能心想事成。他说。我送你,是希望,你能,心想事成。他一字一顿认真道。
哥哥,他又说,我给你一个小惊喜。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第二天,圣旨传来,我起身去皇城了。
他留在寒麓。
他说要我跟他回皇城,结果,是我自己回去。
我还是叫余一。至于户籍,梁给我弄了个假的。虽然本来就是假的,但是经年战争,知道这回事的也那个得七七八八了。他说给我弄真点。
他还问我在寒麓怎么过的,我说,日复一日地练剑,起居。
他看着我,没说话,后又笑道,是么?哥哥当真是自学奇才。
..........?
只是哥哥在皇上面前不要这么说,你就说师从深山居士,师尊已归隐。
好。
这个我自然也是知道的,我本来跟别人就是这么说的,说得我自己都信以为真了,以为自己师从某位深山大神。而当我细想时,却什么都想不出来。
我按梁说的说,皇上没怀疑。在金銮殿上,年迈的将军被拖出了。
我,变成了将军。
住在皇城,住在将军府。
我小时候住在皇城,那么多年,现在看起来,却只有陌生。
我不敢去乱葬岗,我不想看到化成尘土的他们。我也不能去。
倘若我还有亲人,只能是梁了。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意识到,他姓楚。龙椅上的杀父仇人是他的父皇。他是大梁尊贵的恪王。虽然他们之间似乎很复杂,但是能跟有贵妃撑腰的恭王一博,我不觉得他是一个依仗家世的人,只是他的野心,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我心里很乱,我不怪他,这跟他没关系。可是我怕,我怕这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总害怕他在宫里过得不好,认为他和我一样,无枝可依。
却发现他在皇城私交甚广……
而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给不了他,就连这个将军,也是他给我的。
说是怕,更多的是羞。不自量力的羞耻感,恨不得抹去一切。
啧。
在皇城的那几个月,总有些媒人上来给我说亲。都被我拒绝了。
城西最年轻的那个媒婆,问我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我看着她没说话,皱眉。
随后轻轻点了头。
我那时只是单纯不想让那些媒婆上门了。而且,平阳公主似乎……有那啥意思。
皇上几乎都在宫中不出门,上朝不能携带兵器,围猎时又困难重重。
真叫人伤脑筋。
皇上对我还算不错,什么赏赐都有,若不是传闻我为断袖,恐怕我都成为驸马爷了。
每次看到他,我不禁在想,皇帝如此生杀予夺,对亲人有没有一丢丢的感情。
梁跟我每个月都有书信往来,确切来说,是来,没有往,或者很少。
我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我不傻,我看得出朝廷中有许多他的人。也难怪皇帝对他如此顾忌,甚至将他遣派到边远封地。恭王也有封地,却是富饶之地,甚至人就在皇城,日日上朝就能见到。
这皇帝的意思,当真是司马昭之心。
我能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帮派分别,却没想到,梁会如此坦率地跟我说。
在一封夹着梅花的信中,他将在皇城部署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上面。有明有暗,若谁看到一封信,便明白什么势均力敌,明明是恪王呈压倒之势。
当初恭王一直在拉拢我,我跟梁的关系又不为人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给我写这封信。
就不怕被人看到吗?一点都不严谨!
于是我回了他一封信,第一封。
我却完全不记得里面写了什么。
我这什么破记性,可是我真的记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