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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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觉自己飘荡在一片混沌中，浮浮沉沉，浑浑噩噩。黑暗中似乎有一把刀尖泛着冷光的匕首，正向我一点一点地逼近。倏然惊醒，只觉后背一片冰凉湿冷。
眼前却是个农家屋子的模样，土黄墙壁上挂着草帽锄头，四方木桌上的白瓷瓶里插着花儿，自己正躺在炕上，身上那破破烂烂的衣服被一身干净的布衣所取代。
这是哪里？我抬起手臂看了一眼，伤口已用麻布细细地包扎好了，是好心人把我救起来了么？
“姑娘，你醒了！”一个大娘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只见她急忙将手中端着的汤碗放到桌上，在炕边坐下，双手在腰间裙子擦了擦，摸着我的额头，脸上露出喜色：“烧也退下来了。姑娘，你现在感觉身上如何？”
“大娘…….多谢大娘救命之恩……”我欲起身行礼，却被大娘按了回去。“别起来，你身上受了重伤，可得好好休养。”见我乖乖躺好，大娘脸上露出笑容，眼尾挤出了细纹：“还是姑娘好，文文静静的，不像我家那小子皮得很。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是哪里人？”
“大娘，我叫林月，我是玉……”
“娘？”一个低低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我的回答，只见门帘一角被轻轻掀开，探出一个头来，露出一截青色的衣角。
“你这小子，去摘个草药摘这么久？是不是又偷偷跑去玩了！”大娘回过头去，声音陡然提高八度。
“我才没有呢，听您吩咐老老实实地去后山上摘了青草，诶？她醒了是不是！”这声音似曾相识，难不成是……他一把掀开帘子，急急地走了进来。
青色的直襟长袍，半束的头发，目若朗星，这可不就是他么？在温泉旁四目相对的尴尬场景在我脑中飞速地闪现。他低头盯着我看，平生第一次被少年男子这样注视，这让自幼在女子堆中长大的我内心大窘。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没什么。”他连连摆手，又补充了一句：“只是有点沉……”被大娘一声喝住：“你小子说什么呢！”她继而柔声对我道：“姑娘，这是我儿子叶天星。他把姑娘背回来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跳呢。姑娘昏迷了数日，现在好了，总算是醒了。星儿，将桌上的药拿来。”说着，大娘将我缓缓扶起半靠着墙，她正欲接过叶天星递来的碗，忽然脑袋一拍。
“瞧我这记性，你爹在田地里还等着我送饭过去呢。星儿，林姑娘现在身子不方便，你喂姑娘喝药。”
“娘？！”叶天星脸上一直挂着的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娘瞪了他一眼走出了屋子，留下我和他面面相觑。
我打破僵局：“叶公子，我自己来，你忙你的去吧。”
“不行，等下要被我娘知道了，必定得被骂个狗血淋头。”
“我不会跟大娘说的，你不必……”
他眼睛瞥向我缠满麻布的手臂，道：“来来，喝药。”一面低头舀了一勺药，将勺子伸到我嘴边。
我只得张嘴喝了一口。他似是满意地点点头，又将勺子伸进碗中舀了一口。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月。”
“林月？皎皎林间月？啧，这名字不错。”他停顿了一会儿，又问道：“林姑娘，那你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山洞里呢？还浑身是伤呢？”
我眼神一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
“不过，叶公子，我不是存心想看，看你沐浴的……”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需要解释一番。
叶天星闻言，手中动作停滞了一下，嘴角抽了一抽，道：“药喝完了，我先出去外头一下。”说罢，他将碗放在炕上，飞也似地走出了屋子。
我起身将碗拿起放到桌上，见那上面摆着一把铜镜，拿起来看，只见镜中的我原本乱糟糟的头发已经被梳得服帖，目光下移，右眼下那道伤疤歪歪扭扭，像是一条蛇在恶狠狠地吐着蛇信。
原来山洞中溪边倒影并非幻象是么？我已变得这般丑陋不堪……手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镜子险些摔下，我瘫坐在桌边，不由低声哭了出来，不知过了多久，忽觉头上有双大手在温柔地抚摸着，我抬起头来，原来是大娘。
连忙擦干眼泪。大娘将一方面纱放在桌上，轻声道：“这是我自己绣的，如果姑娘需要，便拿去用。”
将其拿起，雪白色的面纱在手里柔若无物，有一处地方绣了几朵精致的米黄色的玉兰花，栩栩如生如盛开在雪地上。
“这个面纱姑娘可还合意？”
我点点头：“自然是合意的。”
“来，大娘帮你戴上。”
再看镜子，只见镜中人只露出眉眼，几朵米黄色的玉兰花恰好在右眼下方。眉头微蹙，眼尾微翘，眸内黑白不分明，显得有些朦胧。
估计余生都离不开这面纱了，我内心苦笑，怅然万分。
“姑娘，世间有万般不幸，我虽不知你遭遇了什么，但是福祸相依，今后的路你还要继续走下去不是？”
我眼中微动，道：“大娘……”我与大娘无亲无故，她却如此体贴用心。师父一直说俗世间人心险恶，看来却不尽然。
“来，姑娘，咱们出去外头准备吃晚饭了。”说着，大娘搀扶着我走出了屋外。只见一张不大的四方小木桌上已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菜。
此时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叶天星和一个有些佝偻却面色红润的老者走了进来，“爹！”阿星从背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爹今日辛苦了，我来给爹捏捏肩膀。
“你呀！”他点点阿星的额头，假作嗔怒，眼中却满是笑意。
“见过叶老伯，多谢您一家近日来的悉心照料……”我颔首道。
“姑娘！你醒了？快坐下来！”老伯惊喜道。
“你们都要站在门口讲话不成？还不快坐下来吃饭。”大娘又端出一大碗汤来，笑脸盈盈地说道。
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热气氤氲。“姑娘，都是一些家常菜，不知道你合不合胃口，试试看。”大娘说着，夹了一箸葱炒鸡蛋到我碗里，只见葱青蛋黄，入口鲜嫩无比。“怎么样？”“真好吃！”我不住点头，又夹了几箸在碗里，大娘眉开眼笑，又让我再尝其他菜，不一会儿，香菇炒肉，豆腐酿肉等在碗里堆成了小山。
叶天星插科打诨，叶老伯在讲今日田间见闻，大娘念念叨叨，脑中思绪不由飘到在玉台峰时，每日除了练功外，还需打扫师姐们的寝室，等到能吃饭时，饭菜早已凉了，并且门派一直明令“食不言”，所以自幼时我吃饭便是一个人沉默地吃完冰冷的饭菜。原来寻常人家吃饭是这样子的么？入口热乎饭菜，耳畔欢声笑语，不知为何，我觉得羡慕极了。
“来，姑娘，尝尝你大娘做的翡翠玉兰汤。”叶老伯忽道，大娘将汤碗递过来，我正欲接住，只听哗啦一声，原本放在叶老伯面前的碗被他的衣袖不小心带过，滑出桌面，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叶老伯欲伸手去抓，可哪里来得及。却见叶大娘从容腾出左手，往后一弯腰，在空中一抓，瞬时碗底就被手掌稳稳托住。
“娘反应真快！”叶天星欢呼道。
“家里的碗本来就少，可不能再摔碎了。”大娘面色如常，轻轻将手边的碗放下，我连忙接过她右手中的汤碗。
满满的汤汁竟一滴都没有洒出。
我心下大惊，这仅是反应快吗？如果是寻常人，接住掉落的碗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即使勉强能接住，那么也会因为身体重心不稳而倾洒掉另一只手上的东西。要像叶大娘如此，必定得有深厚的内功。
难道，大娘是习武之人且是个高手？可是看她模样却像是平常的村中妇人，或许这只是偶然？
我低头喝着汤，汤汁如茶色般清澈，心里的谜团却层层叠叠越发模糊不清。
“阿星！快出来踢蹴鞠！”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娘，他们几个来找我了。来了！”叶天星说着边去开门，我连忙戴上面纱。
几个少年手抱着蹴球，向大娘老伯问好后便想拉着叶天星往外走。
“咦？”其中一人忽然注意到了坐在角落处的我，惊奇道：“阿星！这是你说的那位在山洞里看你沐浴的姑娘吗？”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人都静了下来。
我：“……”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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