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醒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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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若这次只用了四日功夫就到了南极中天，走到道上，她想起了自己收纳的大我还心镜，便将那面大我还心镜拿了出来。身后疾风大起，一道气劲就飞来，直逼伽若面门。一道护罩立刻笼住了她，那气劲就被反弹到了数米之外，所行之处花叶纷飞，扰了一路静好的优昙花。
那气劲来源伽若还未明白过来，身旁就添了另一道气息，这气息来得没有半点儿征兆，故而伽若见着迟苍时，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她仿佛忘了自己应当做什么，慌乱无措，目光躲闪，同往日的气定神闲完全不同。
真是有趣。迟苍这么想着，带着些微的戏谑开口，“许久不见。”
伽若就在他目光中行了个礼，“见过帝君。”再抬首，又恢复了往日冷淡自持。
“女帝手中怎有大我还心镜？”
伽若一顿，将那镜子递还迟苍，“这镜子是我无意捡到的，如今物归原主。”
迟苍也没有说什么，接过镜子，“方才看到一道气劲打来，本想出手，正巧见着女帝身边有一道先天罡气，这术法女帝是如何习得？”
伽若眉目一敛，“天尊在时曾经指点过我，故而就略通一些。”
“原来如此。”迟苍说着，便先伽若一步走入南极中天深处，伽若则是回头去寻那气劲消失之处，穷尽目力，她能看到的只是极远处的两个人影，也不知是何人。
迟苍走了几步，未闻身后人声，不免回过头，就是一恍神。
南极中天内已是优昙花开时，青白绝色的花朵托在碧叶之中，一眼望去，枝头花抱，花海绵密，她立在这花海之中，形容姣好，娉娉婷婷，匀美景七分，分花色十分。
伽若走过来时，他听到了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她每走一步，心跳声就多跳一拍。
迟苍活了十来万年，无情无欲惯了，这突然的变故令他吃骇然。他强压下那些汹涌情绪，朝伽若道：“你方才在看什么？”虽是强压下的平静，却在她看过来一瞬心潮起伏，如波涛涌动。
伽若一顿，“只是好奇那气劲来源。”
迟苍强压住要开口的话，嗯了一声，就同伽若一道前往了长生殿。
刚入外殿，守着的司命星君就小声道：“殿内有人。”
伽若心里也有了数，同司命道了个谢。
又走在了前面的迟苍不免回头，司命已经去了别处，伽若神思不属，有些心不在焉。迟苍便停在前方等她，待伽若有了动作，他才继续往内殿走去。
内殿里正坐着的是伽若的大哥姬碧顷，早年神魔之战，丹穴灭族，碧顷不得不扛起一身重担操持内外之事，于伽若而言既是兄长，亦是半个父母。所以伽若见到她大哥的时候，突然就失去了素日里的那份高冷，乖巧极了的坐在了她大哥旁边。
迟苍觉得有趣，因这里显然这兄妹的空间，便离开了。
他离开时，还能听到碧顷道：“你也觉得愧疚啦？”话里话外都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没有。”
“你私自处理了这桩事，不告诉我们不说，处理得也不好。庭兮是你看着长大的，现在这样子，你非但不给她讨公道，还两碗水端平，有你这么做人姑姑的吗？”
“若我真将此事告知你们，待如何？”
“哼，既然庭兮喜欢那言炽神君，就把婚约订下来，好好培养感情就是。”
“现在你们都知道了，又打算怎么做？”伽若又问。
“如此辜负我女儿，我管他是谁的高徒，先教训一顿，让他悔过，玩弄我女儿的感情，我要他跪着求饶。”碧顷说了这番气话后，又补充到，“再让两人订下婚约，把我女儿的心愿圆了。”
伽若道：“既然如此，我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
碧顷眉头一跳，大哥的威严立刻就出来了，“你还有理了？”
“这桩事情是庭兮不对，轮回出世，情缘该斩，是她痴念，诛仙台一跳，是她执迷，她同言炽本不该再有纠缠，倘若哪一天落得个真正心伤结局，你我都没办法了。”
碧顷哪能听这话，心里的秤自然落在了他爱女身上，伽若的看法在他看来是强做解释，难道庭兮现在还不够心伤？他怒斥道：“但凡你心里顾念你侄女三分，你绝不会如此想她，少年慕艾有什么过错？竟被你用痴念执迷来形容！你下一句是不是还要说庭兮是自作自受？你说什么真正心伤？现在我的女儿为了这个言炽的差点儿落入诛仙台，这难道已经不算是痛彻心扉了？你若是这么说，那半碗孟婆汤，生死簿上二十载，又是谁的主意？”
话说到这里，伽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事情还是怪在了她的身上，那半碗孟婆汤，生死簿的二十载，都是她一手酿造，错在她。
伽若面色平静：“所以大哥这里已经同长生帝君敲定了庭兮同言炽的婚事了？”
碧顷心痛庭兮不假，待伽若也是千万宠爱，从来不放重话，说完之后也懊恼了，就拾着伽若的这句话就下了台阶，想要缓和一下这氛围：“总要给帝君几分面子，帝君说这事得小辈自己商量，也不知道能商量什么。”
“庭兮同言炽在外面？”
“你来的时候都这两个不省心的都商量了半盏茶了，早早订下来不就是了，商量什么。”
伽若也就清楚了，方才那道气劲约莫是庭兮打的，现在她陪在她大哥身边，也只能看一步是一步了。
“既然还有人看不上我家庭兮，长胆子了呀。”
从前不许庭兮结识男伴的是她大哥，现在不高兴庭兮没被人看上的也是她大哥，伽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
那道气劲的出处不是庭兮，却是言炽。
当时庭兮反应及时，堪堪避过，只削断了一缕头发，随着发丝断落，庭兮恍惚的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同言炽站在这里，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十二天前她三叔突然知晓她同言炽的纠葛，还直接去书一封给她爹，然后三叔说着要给姑姑教训，就将她留在了上界自个儿就离开了。她既害怕又窃喜，怕的是真的责怪姑姑，喜的是又能同言炽相逢，她同弥南姑姑在一处时，虽然克制自己对言炽的喜欢，到底是不甘心的。方才她爹一来，就脸色铁青的拉着她去了长生帝君处，言炽也已经在那里了。
庭兮只看他一眼，倒是许多前尘往事浮现，那些痴心恋慕的时光，还有许多无处安放的遗憾。
她在冥渊时，常想着她同言炽是不是一个错误。她到底是爱他还是不爱他，跳诛仙台时，她还能承认那一腔压抑绝望的感情，跳完以后，那感情好似再也不能孤勇，那样意气的一跳不会再有了，真的太痛了，灵肉都痛彻了一场。
姑姑要将她带走那会儿，半点儿也不肯为她争取，她真的挺怨恨姑姑的。她姑姑总是那么理智，什么都能看透了一般，有时候她说起她同言炽，她姑姑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是早就看透了她同言炽是一场悲剧，彻彻底底的悲剧，不会有未来的。
她是真的很难过的，倘若和言炽在一起真的会让她心伤，她愿意承受。她那颗心放在了他身上，纵然他不爱她，时间那么长，远比人世长那么多，就不能有人帮帮她，给她那个可能，让一切从头开始？可是没人肯帮帮她呢？她痴心恋慕爱而不得的，也只有这一个人呀。
姑姑带她离开上界那会儿，她找了个机会回头寻他，寻遍了南极中天，都不见他人影。那些小宫娥告诉她，言炽一天前就走了。她那时候就想，原来他早就走了，是想早早脱离这场纠缠，其实是厌恶她吧，她就是这样半点儿都讨不得他的好？她真的是伤心透了。
她也觉得他同他是没有可能了，他不喜欢她，也没有人肯帮她，不如死了算了。如今再聚，她那颗死寂的心又燃了起来，她依着长生帝君说的年轻人好好聊聊，无视爹那发青的脸色同言炽神君走了出去，这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她看他一眼，都会觉得心跳加速，可是他从头到尾对她都是冷漠。
爹说会安排他和她订婚，只要她喜欢，别那么折腾自己。
可他喜欢她吗？还能像往日那样喜欢她吗？在人界时，他常常在她发间别一朵花，那段旧时光，他还记得吗？
她渴切的问他：“你要怎么样才能喜欢我呢？”带着她从未有过的卑微。
他的回应是一道法力打向她，浇灭了她炽热爱恋的，是他的冷漠。
然后她就清醒了。
姑姑在冥渊时对她说过的话，再度被她想起。
她姑姑说：“他爱你是真，不爱你也是真，都结束了。”
他爱她是真，他愿为她摘花，猎狐，时刻记挂，句句不离她。
他不爱她也是真，他不愿为她做她期许的一切，他怨恨她的纠缠，他看她，是怒，是怨，是不爱。
他爱她，已经过去了。
她爱的他，除了这具躯壳，早就不剩什么了。
他早已脱离那轮回，早就不是凡间的他，她爱的那个人，不是他。
纵使躯壳相同，也不是他。
想通这一切的她，只觉得痛彻心扉。
她想，或许她该喝完那孟婆汤，才不会这般痛苦，痛苦得觉得她已筋骨断裂，肝摧神乱。
……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醒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