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冷月霜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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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苍在外殿坐了也没有多久，长生就过来了，一见到迟苍他就道：“你走了许多时日，可是把镜子找回来了？”
迟苍道：“找到了。”
长生坐下来继续道：“我记得你同这姬碧顷一向亲厚？”姬碧顷便是伽若的大哥，庭兮的爹。
迟苍却道：“言炽这件事，我没办法帮你做说客。”
长生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话题又转回了大我还心镜，“这大我还心镜你在哪儿找到的？”
“在人界找到的。”
“人界呀，这时候人界该是什么时节了？”
“我离开时，尚是桃花芳菲，如今也不知是几度春秋了。”
长生觉得这话题有伤感之嫌，另起了个话题，“也不知言炽那儿聊得如何了。”
“我以为他这时候不该出现。”
长生无奈道：“那首阳山也是优昙花开时，我怎知言炽会突然造访，更未料到凤族这家人今日会来。”
“女帝正在里面。”迟苍道：“她终归是明事理的，总会劝说一二，过段时候那姬青遗也会来，你这儿会更热闹。”
“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多。”
“嗯。”
长生灌了一盏茶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迟苍还在一旁道：“是你自己收的徒弟，顾念一点儿也是应当。”
长生呵了一声，殿外就传来了脚步声，来人正是庭兮言炽。没料到两人交谈这么快，也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共识，脸色都不大好，长生便问了句，“谈得如何？”
言炽道：“弟子没有什么可谈的。”
再观庭兮，面色隐痛，眼神中有绝望之态。
长生心说不妙，正想安抚几句，迟苍突然就倒了两盏茶，里面的伽若碧顷出来时，迟苍就走了过去一人递了一盏茶，碧顷同迟苍是过命的交情，本来因为女儿这件事对迟苍有点儿意见，现在一盏茶递过来，碧顷又有些眉开眼笑了，他端着茶坐在了长生对面，一脸的你看着办吧。
长生心想：怕是只能委屈言炽了？待小帝姬热情一过，一切就好了。
伽若在迟苍默默的关注下，同她大哥坐在一起，那盏茶只礼节性的吹了一下，入了一小口，就推在了一旁。
庭兮同言炽就站在过道中，碧顷将女儿的神态看的明白，心说这个言炽什么意思，还真是看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了？正欲责问，时时关注着庭兮一举一动的伽若就抢过了话头，“你们谈得怎么样了？可有决定？”
长生心里叹气。
言炽拱了拱手，正欲开口庭兮却先一步道：“这件事情责任在我，我不该纠缠言炽神君，就这么点儿小事还让大家为我担心，实在是我不对。”
大家都颇感意外。
碧顷皱着眉道：“庭兮你不必顾忌什么，你是我女儿，万事都有我为你撑腰，你究竟想要什么，你爹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庭兮只道：“同言炽神君如此纠缠，不过是我在人界时未喝那半碗孟婆汤，想来想去，该是女儿历练不够，如今女儿想着再入轮回，体味真正无牵无挂的人世感情，女儿不再纠缠了言炽神君了。”她说着朝言炽作了个揖，诚恳道：“一直一来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言炽没料到是此番结果，他犹疑不定的偷觑庭兮一眼，庭兮似有察觉，与他对视，那双眸之中坦坦荡荡，再无先前痴迷，言炽心中一慌，立刻收回目光。
伽若将这一切看得分明，庭兮此时不过是强撑。强撑也罢，放手也罢，能走到这一步她还是稍感欣慰。她朝庭兮安抚的点点头，庭兮回了一个笑容，那笑容真情实意却暗含悲伤。
碧顷心有不甘的瞪了言炽一眼，又想说几句自己女儿，到底不好开口，想着回去再教训，遂朝伽若使了个眼色，便高高挂起了。
伽若便道：“此事已了，我们也不好叨扰了。”这话一说完，碧顷就站了起来，长生那里也就拱了拱手，送着他们出了南极中天。
长生心想：这一家人还算是通情达理，就是心眼偏了些。
“对了，迟苍……”长生回头时，人早就不在了，只有言炽在旁边，“迟苍人呢？”
“帝君一道走了。”
“都走吧。”
“师尊？”
“你也回首阳山，去守着那一亩三分地。”
“是。”
……
碧顷同迟苍也算多年未见，聊了两句后，就同迟苍去了西极中天，伽若则是带着庭兮回冥渊，一行人也就分成了两路。
碧顷跟着迟苍进了西极中天的无妄宫，因多年未来，入眼的格局布置倒是惊住了他。他当即就指着那些蔷薇花墙，紫藤萝回廊，睡莲池塘，还有庭院中的繁密樱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碧顷关于无妄宫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除了假山石块就是凄冷圆月的过去，那时候两人喝酒都是寂寞十足，那会儿喝了几万年的酒，也不见得迟苍倒腾这寒冷之地。
“这些年……你过得很不错嘛。”碧顷就坐在了樱树下的石桌前，再度兴致勃勃的打量起了周围。迟苍自己去酒窖拿酒，这里就剩下迟苍身边的属官百阖来布置其他东西了。
百阖带着宫娥们将下酒之物端来，一样一样摆好时，碧顷就问道：“种在这里的花花草草是你给迟苍出的主意？”
“这倒不是，都是帝君的主意，这些花还是帝君亲手移来的，您也知道，这西极中天本是苦寒之地，我们也不兴养这些东西，几万年也就这么过来了，可帝君自从五万年前那场闭关修炼以后，就养起了这些花草。”
“他真是越发修身养性了。”
百阖道：“这花花草草难以在西极中天养活，也亏了长生帝君教了些法子。”
碧顷哪能听得长生帝君四个字，庭兮的事情就是一块刺梗着他的，他是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幸好迟苍带着佳酿及时出现，碧顷心情又好了些，倒了碗酒，一口饮下后忍不住夸赞，“这酒好极了！”
迟苍又将另一坛打开，“这是另一种酒，你也试试。”
碧顷闻言又是一喜，将那酒倒在还剩半碗酒的酒碗里，喝了下去。
迟苍本想说酒要慢慢喝，碧顷就咦了一声，迟苍不免顺着碧顷的目光看那酒碗，碗中两种酒液混在一起，颜色犹如翡翠碧玉，清新可人。
“倒是稀奇。”迟苍说着也将两种酒混在一起，同碧顷在这月色下一道痛饮。
“这酒同老四酿的酒差不多。”
“女帝也会酿酒？”
“什么女帝，你怎么这么客气了，改日我让她送酒来给你尝尝。”碧顷好酒而不擅酒，酒劲儿上来得快，说起话来就颠三倒四起来了。
迟苍是知道碧顷的酒量，这数万年没有一起喝酒，酒量仍不见长，还是稀奇。
碧顷喝了酒，借着酒劲将那些不痛快的事统统说出了口，事情繁杂琐碎，从他本来打算找言炽的麻烦到如何布置家里的花草。说到兴头上碧顷又指点起了迟苍的园林布景来：“养花花草草在精不在多，你看你这里景色毫无层次之美，还有割裂之感，没有整体之美，我来给你说说怎么布置。”
迟苍手一顿，“你说。”
碧顷立刻就离了位置，抱着酒坛指着那樱树，又指着那蔷薇花墙，“这两张撤了，太热闹了，让人找不着主次。”
“主次？”迟苍本来就是随心布置，好看就行，哪里有碧顷这么讲究。
“这紫藤萝还不错。”碧顷指着那紫藤萝，“我很喜欢，这让我想起我在冥渊给伽若种那一花架的紫藤萝，亲切！”
迟苍再没有说什么了，他的印象里南隅似乎也有紫藤萝，或许这家子审美都是相似的。
碧顷又到处转了一圈，迟苍作陪，碧顷还提起了点儿家里长短，更表达了对于兄弟姐妹不肯成家现状的忧虑，直言会在今年给那两个不省心的举办相亲流水宴。
迟苍觉得碧顷太过操心了，“你不必这样操心……”
就被碧顷醉醺醺的打断了，“老四连个倾心之人都没有，都八万多岁的人了，不提成家，大凡有个异性陪着她聊聊天我都会很满意，她现在在冥渊自给自足，成日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我担心她这样避着人，心里会出问题。”碧顷这么嘀咕了一阵，又迫切需要迟苍的认同，“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迟苍听出碧顷是在说冥渊女帝，可到底是她的事，他如何能置喙，“或许你问问她？”
碧顷没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嘁了一声，身子一歪，抱着酒坛就要落在池塘里，迟苍赶紧拦住碧顷这动作，人倒是稳住了，那酒坛却咕噜咕噜的沉入了池塘。
水中月荡开时波光粼粼的，迟苍不由自主想到那幻境里的冷月霜华，孤棹美人，身边碧顷打呼的声音又把他唤回了原地。
迟苍推了推碧顷，这人醉得酣熟，早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迟苍就扶着碧顷，带他去休息。
这无妄宫内不管景有多深，人有再多，入夜以后还是冷月溶溶，一如往昔，再繁华热闹，也都不过如此。
……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冷月霜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