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九 ...

  •   日,渐渐落了,天红了,云浓了,最终淹没在濯濯月影中。他们不曾迟留,直追上骎骎骏马,来到寻常巷陌的一所平屋门前。月光洒向破败的街,一棵老树盘着粗枝,马车从树下经过,径自冲向院门,撞落几片绿叶。两个黑影掠上屋顶,茅草下纵横交错的梁椽只需手指拨弄,便可尽望屋内景象。屋内点了八根烛火,带面具的男人走进屋子,随从只留在门外。
      堂堂盗圣,来此穷乡僻壤,有何贵干?
      可雁步风没时间考虑这些,他只关心自己的差事。只见盗圣从怀中掏出一个匣子,手指在匣内翻动,发出一切身外之物应有的碰撞声。他背转过去,挡住了梁上君子的视线,很长一段时间,雁步风看不到他的脸,看不到他对着一盒普普通通的饰品所做出的超乎想象的镇静端详。当他再次转身,将无用的匣子随手丢下,翻滚出一堆零碎的女妆。玉簪就在盒子里,完好无损,在阴影中变得暗淡。
      门外却不应景地响起一声马嘶,下马走进屋中的人,脚步愈来愈近,如此的轻快敏捷,身影在烛光掩映的墙面上摇晃。
      她进来了,但屋内空无一人。
      门外又是一连串的马嘶声,她立刻冲出去观望,早已追不上辘辘远去的四骑马车的任何一丝尘土。看样子,她已经打草惊蛇了。
      雁步风记得这个姑娘,她的脸他只见过一次,然而她的威名,绝对能从齐国传到燕国。步生莲探头俯瞰屋内,指那匣子道:“我得走了,你还是别去惹那个女捕头为好。听说元阳镖局的镖被离奇劫走,总镖头柴耘也失踪了,最离奇的莫过于被劫镖车里装的货物,竟是个大活人。活人啊,不过差不多也要死了,不能说话的活死人。还有更悬的,知无言告诉我,劫走元阳镖车的人,并非土匪强盗,而是……”
      是谁?
      雁步风看见他手指指向的地方,那里如今多了位气场阴冷的姑娘。难道是她?官府为何要劫镖车?况且,丢失了镖物,应是被神爪手残害的结果才对。居然扯出许多离奇的传言。这是什么世道。
      “仍然不离奇,”步生莲继续隔空暗传,“我知道,官府要查的命案,实则就藏在元阳镖局内。只是这二者有何联系,我一时也想不到。知无言是个商人,他只会告诉你结局,过程什么的,或许不重要吧。”
      雁步风怒道:“走也,何来草池里青蛙一般多的废话。”
      “知无言近在宣城,若要寻仆问卦,可别错过了时机。我倒是觉得,他能知道你拿不拿得回这五千两花红!”此言终,步生莲早已飞到九霄云外,暗语犹在耳边。雁步风笑了笑,只做无奈之状。其实,有个朋友挺好的,但必须要有个步生莲这样的朋友。
      言归正传。作为盗者,和捕快抢东西自然不够理智,但她将地上的匣子托在手中,反复端详,雁步风的呼吸竟是要随着她的心情而变化。她蹙着眉头,若有所思,但并不专注,目光总在空荡的陋室里环顾。她在房子里逡巡,似乎害怕着什么,他却感觉不出这里能有什么危险。就像所有贼眉鼠目的盗徒一样,连盗圣也不例外的逃走了。所以,本该是贼怕捕快的,想不通她第一巡捕为何徘徊游移、神态萎靡。
      一束风过,烛火顿时熄灭,雁步风手里的石子已发出八颗,剩下的两颗用来打落她手里的匣子。
      “你是什么人!”
      雁步风纵身跳落,只来得及探囊取物,亦未曾考虑完璧归赵。
      一把剑,冷的,头顶破败的椽梁风声阵阵,吹动她手中长剑之时,岑静中传出丝丝悦耳的弹剑之声。她的剑说话了,风带着剑的语言传入他的耳中,像是一种警告,又似引诱他冲破她给的警告。在每一道警告的后头,都该有一个别有洞天的新世界,无论繁华昌盛,无论穷困潦倒,总归是个你不曾见过的世界。雁步风对她笑了笑,她看不到,只觉得他的笑声尤其刺耳,于是下力收紧了剑。
      血,流淌过他的皮肤,源头在颈部,有一条并不狰狞的伤口,亦如手掌上命纹的一条脉络,隐隐透出深红的颜色。两条人影在黑暗中纠缠。想逃的,逃不脱;想捉的,捉不住,于是将这本就荒芜的颓室,又添了一堆凌乱。剑气所到之处,嵌入墙壁,月光亦无法捕捉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身影。直到两人都不动了,一颗石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从雁步风手中脱落的石子,带着凝固的血。他不忍心发出去,他开始厌倦黑暗中无休止的纠缠,任由岳水澜点住他的穴道,他却没有运功攻破。他站着,听她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房间的木门发出“吱吖”一声,月光从门外走来,照亮她的身影。她几乎是融入黑暗的,夜行衣遮蔽了她,分不清影子与形体。她的脚步声渐次远去,直到她脚下的鞋都融入了院中湿沉的土壤里。但她又回来了,在雁步风跟前咀嚼沾着夜露的草,吐出来,按在他流血的脖子上。从头到尾,她没有看他的脸,似是对他毫不关心。
      “雁步风,”她冷笑,“你不在盗圣之争上动手,反要跟我来这里,定是专门挑衅我的。那我是不是应该让你感受一番,激怒我的后果。我对武林之事也很感兴趣,自然不会忘了还有你这么一个人。不过,我对你也不太感兴趣。捉住你和当年捉拿弥天怪盗的盛况,简直没法比。但是,”她故意卖了个关子,把手搭在雁步风肩上,温热的鼻息紧贴着他受伤的脖子,“我要你……”她笑了,春风得意,“你的协助,算是将功补过,我会考虑从轻发落,前提是你要帮我查一件事。我可以给你世间考虑,但不是在这里。身为捕快,我会给你一个绥安之所,让你清静的思考。”
      之后他就成了枷锁下的囚徒,夜走宣城路,两排士卒将他团团围住,寸步不离,直至将他一把推进铁做的坚固的栏杆里,然后重重锁上铁栏杆上的链条。雁步风不是第一次蹲大牢,一只蝙蝠,若能蹲遍天子脚下的所有牢房而始终活着,亦是一种本领。可他不曾像今天这般认真思考过。他第一点要思考的是岳水澜给他安置的特殊牢房,从他进到笼子里,下沉,沉入一潭水中,四周的石壁逐渐变为未经雕琢的婆娑老态,仍有寒露从石头缝隙中渗透出来。
      一座水牢?
      宣城非贵郡,山高皇帝远,如此牢房又为何人设计?
      然而,这水牢可要称得上雁步风的祖宗了,如此大动干戈的工程,朝夕之间绝对无法完成。它代表了一种人,一个远古的年代,或是曾存在于宣城郡斋的某个独裁者,制度、刑法,一种…也算是文化吧。
      用此般方法思考,岂非蹲大牢也是种造诣?这里不分日月,火光反射冰冷的石壁,散发出阴气森森的红光,长久以来就是这个模样。涨水时,水势最高可至胸前,退去时了无痕迹,只留下潮湿的气味。雁步风计算着时辰,假若一涨一退为一日,他已经住了两天。粗茶淡饭有士卒捧碟,浊酒腊肉如天光破晓前头顶的最后一颗星一样惨淡,但它们还是留在了他的胃里。他渐渐忘记了形骸,他需要思考什么?也许,并不需要。时光、过客、生存、死亡、日月的轮回,在这里完全看不到,完全不存在了。
      第三天退潮后,甬道尽头传来脚步声,雁步风悠哉地躺在牢笼中,头不抬,眼不睁,隐逸恬静。脚步声停在附近,牢门传来铁锁的滚动声,门被打开了。
      “雁步风,考虑的如何?”
      他腾地坐起来,一双眼在晦暗处闪耀着狡黠的光。“我做不了什么。”
      岳水澜眯起眼睛,“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座水牢建于商纣王时期,自此只关过三个人,想把牢底坐穿,哼,你就等着变成石鳖吧。”
      他无奈的苦笑,说真的,他做不了什么。
      岳水澜大步流星地离去,娇小的背影像成了精的大乌贼,浑身上下都带着女人的柔韧和风韵,只是被强势修剪出刚烈的气势,神情也颇为傲慢。望着她离开的转角,几乎为她的英姿神魂颠倒,她已经离开了,但她存在过的影像停留在转角的石壁上。动态的大乌贼,她不停地走动,摆弄她柔软的身体和无数条美丽的腿,却走不出那一面墙,走不出雁步风瞳孔中为她量身定做的女人的影像。
      一个女人,贯上第一名捕的称号,似乎就失去了女人的温润;可若是戴上大漠公主的王冠,似是头戴千金鼎,顿时身心沉重。
      他正想得出神,突然一声巨响以力能扛鼎之势向他头顶袭来。有个浓重的黑色物体从头顶石壁上掉下来,整个砸在牢笼顶部的铁栏杆上。
      那是一坨肉,散发出腐烂的恶臭,只有一双眼睛,尤其的碧绿,如同深山野兽。他浑身紧绷,多年来走过的所有人世险恶也不及此刻这坨肉来的可怕。它的眼睛看着他,一直、一直,不曾眨眼,足有鹌鹑蛋那么大。它的呼吸扑面而来,传入他鼻中的依然是难以忍受的腐朽和恶臭。可能是动物的尸体,因为它的□□在急剧的腐烂和膨胀,这两种变化是尸体质变的信号,尸体的肚子里产生出无法被排解的气体,几乎将尸体撑破。
      这样想来,他勉强松了口气,准备活动一下紧绷到麻木的颈部,突然!它动了,它笑了,那种笑声不是动物能发出来的,那分明是活人的笑声,却几乎看不出人的脸!
      “嘿…小娃子。”
      他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石壁间,潮水又向上翻涌,使雁步风周身寒透。
      “你是谁…!”
      这人的出现,应征了那个远古的时代。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将牢底坐穿,成为一坨腐烂的肉。肉反倒不拘一格,笑道:“我,我的大名也曾响彻云霄。我叫仇有为,是个被好友出卖,已经在水牢里住了很久,久到记不住潮水起伏的年月的人。”
      雁步风听过他的名号,江湖上,哪有人不知道药神谷,也不会忘记仇有为和何无畏这两个药神谷的传人。在那段魔教盛行的岁月里,药神谷、烈火岛、连城世家,这都是神秘莫测的宝地。预示着一个时代的兴衰。可他未曾听闻仇前辈有甚友人,算来算去,除了何无畏,只剩一个已经死了的孤魂野鬼。
      “弥天怪盗?”
      听到这个名字,腐肉顿时怒火冲天,“休提这厮小人,这笔账,我迟早是要讨回来的。”
      许是他还不知弥天怪盗已经不在人世,雁步风凄凉凝神,迢递怅然。轮回总是等不到世人了解恩怨的那天,他不能告诉仇前辈这个噩耗,无论是哪种悲伤,希望破灭的感受都可叫人断肠。何况,仇前辈也算得上是他的半个师傅,为什么这样说呢?只因雁步风师承何无畏,他和步生莲一样,都是何无畏的徒弟。却不是药神谷的徒弟。这就很微妙了。
      但说药神谷的人被世人传得神乎其神,且有何无畏这个他所熟悉的人为鉴,仇有为也该是神通莫大的,区区水牢怎能将他关住。
      “你不想离开吗?”
      不晓得他的问话是否滑稽,仇有为却发出怪异且夸张的阴笑,“嘿嘿…离开?当然不。我在等。你这小娃子是不会懂得天道轮回的,弥天的命纹我早就了如指掌,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不过,你又为何来到这里?”
      雁步风苦笑一声,“唉,命运送我进来,我岂敢不从。”
      “小子,你惹上麻烦了。”
      这本该是一句问话,却道得异常肯定。这让雁步风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就真的躲不开这些麻烦?
      他依旧思索着,又听头顶的声音笼罩而来。“给你个好东西,渡你解燃眉之急。不过它顶不住多久,你真的不该回中原来。”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接,手心里立刻多出一片沉甸甸的金叶子。他竟没有去想,一个身在水牢之人,怎会对外界之事了如指掌。
      “去找那小丫头谈谈吧,我也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她了。”话落,一股倒流的风声嗤嗤袭来,头顶的肉扶摇直上,钻进上壁中的一处黑暗的石缝中。他这才恍悟,原来头顶漆黑的空间里别有洞天,那里住着一个人。自他进到牢笼,一举一动都不曾逃脱黑暗中那一双深邃尖锐的眼睛。这个认知直叫他毛骨悚然。
      此时,潮水没过他的腰,翻涌的黑浪依然激荡着。他目视前方,那里陡然亮起一束莹莹绿光,似是夏季凝聚的萤火虫的屁股。脚步声踏着积水,从远至近,向他渐次走来。送饭的士卒提着篝笼,饭香袅袅。雁步风不去看那佝偻的士卒,他应该知道,在墙壁上晃动的如飞天玄女壁画般的翳影并不属于一个普通的士卒。
      “我在想,你为何要找我帮忙。”雁步风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他手里紧握的一片金叶子,锐利的边缘扎进手掌,血珠氤氲在水里。从接到这金叶子起,他顿时明白过来,他的确是被卷入了巨大的漩涡,甚至于回到大漠当他那荒唐的驸马,都好过手里的金叶子。
      这一次,岳水澜比从前温和了许多。“我查过你,所以…你应该知道,官府的这张网涵盖一切,可以网住天地间的所有消息源头。”
      渡念门。
      是啊,连接雁步风与岳水澜这条造物主的媒介,刚好是一个非生即死的所在。她继续道:“渡念门你亦该听说过,许是你不想提,我也不好强人所难。现如今情形不同了,天南地北、凡是有名的武林中人,似乎都收到过一枚神不知,鬼不觉的金叶子,许多江湖人士离奇失踪。有些失而不返,死活不论;或有失而返者,听到渡念门三字,无不谨慎罢言。六日前,我恰好查到元阳镖局,恰又截获一批镖。箱子里有个人,一条金锁链,和一片金叶子。我敢断言,元阳镖局就是渡念门的线人。那个柴耘是个老不死的吃里扒外的东西。”
      回想当日的情形,雁步风很是诧异,若是官兵查案,满地横尸是何道理?神爪又如何能在四周留下如此鲜明的痕迹?“敢问岳捕头,可曾见过神爪手?”
      岳水澜蹙眉思索,清瘦的身影在荧光与暗影间分离,诡异的,但异常清秀。她有一张洁净的面容,哪怕在地狱深处,只要看到她的脸,地狱也不过是人间偶尔的阴雨天。
      “没有。”她频频摇头,“我本是去捉拿你的,当然也了托你的福分,是你的踪迹将我带入那条路。我收到的镖,只有两个浑身雪白的鬼影押送,是从山路中另辟小径、独自穿梭出来的。打斗声离镖车实际不远,我并不清楚是什么人将元阳镖局的人马弄的四散逃窜。可是有一点,我始终不能明白,柳城离咸城少说也有一日半的路程,神爪手如何能在咸城杀了人,不足一日又赶来柳城,复杀人。”
      雁步风不知二者之间的关系,只听岳水澜的口气,似是溢于言表。“你的意思,这是个分身之术。”
      岳水澜笑了,“怕是要分身乏术了。”转而言归正传,“我是个捕快,不理江湖事,这些跟我倒没什么关系。我便在第一时间想到查看货物,毕竟元阳镖局年年纳税,不好叫他出事。可那厮白鬼不肯叫我接近,斗了十余回合不得胜,我便召集潜伏的人马,改变了原定计划。就在我将要捉住他的时候,他却倒在地上抽搐,身体全变为暗紫色,七窍流血。我猜想,可能是一种奇毒,这毒种在人身上,一触即发,当场毙命。由此可见,江湖正面临一个神秘组织的威胁,”说着,她伸出纤纤玉手,指尖捏着一枚金叶子,在荧光中呈现鬼魅的色泽。“而幕后的主人,正是这枚金叶子的主人。我早听闻一句奇怪的言论,摘金一叶,得以永生。相传出自一位姑娘之口,只是……”
      只是……?
      雁步风沉醉在她富有感染力的嗓音中,似是身临其境,随着她的语气,经历着跌宕起伏的回忆之路。但她说了太多无用的话,最终也不过是一些传言,一些……关于渡念门的传言。
      “这几日,我查了所有失踪人口,发现了一个巧妙的共同点。”雁步风竖起耳朵倾听,却见她背靠石壁,缓缓坐下来。“这些人失踪的日子,隔天就有元阳镖局从四面八方不同地点转运的镖车,而踪迹都会经过柳城通往咸城的官道,不知通向何处。现如今,元阳镖局的人一个也找不到了,死了,要么就死无尸首,寻无去处。但我最终还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玄机。”她说着,便将金叶子举在眼前,对着雁步风笑了笑,另一只手接过士卒手中的萤火虫做的灯笼,用幽光穿透金片。弹指间,只见金叶上缓缓流出三个字,渡念门!
      “听说你去过渡念门,在……”她用叶子撩拨鬓角的碎发,手臂经过的弧线被黑暗的场景拉长了,变为石壁上放大的舞姿,同样撩拨着雁步风的眼睛。她垂目思忖,又遽然睁大明眸,“是在你去大漠的前十日里。可以说,你是在去过渡念门之后,立刻就离开了中原。所以我才想向你讨教一句,你在渡念门,究竟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些只可会意不可言传的东西。唉,我却也想讨教姑娘一句,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岳水澜忽然笑起来,散发出女人特有的神秘,目光变得愈来愈迷离。“你已经猜到了,何必叫我说破。你是江湖中人,应该更明白被人出卖的滋味。”
      但雁步风并不觉得难过,恰恰相反,他现在心情好极了。他笑道:“这也没甚了不起的,有一天我也会偷所谓朋友的东西,就像他卖我的消息一样稀疏平常。”
      他明白,知无言是个商人,商业的利益永远建立在友谊之上,他的朋友广为四海,他有多少朋友,就有多少个线人的眼睛,天底下就不会有他不知道的消息。而他自身,他什么都不是,只是疏通消息的一个渠道的代名词罢了。知无言似是一种机构的名字,并非世人言传的那般神通广大。
      岳水澜进入短暂的缄默期,宛若睡着了的鱼,眼睛仍透出光亮,心却不知漂在哪片海洋里。突然,她打了个寒颤从睡眠中惊醒,目光重新回到雁步风身上。“你是我目前知道的唯一一个去过渡念门却还仍旧活得风生水起的人,渡念门似乎没有让你改变什么。”
      雁步风急切的打断她,“本就不是什么玄妙的地方。”
      岳水澜不禁蹙起眉头,气息在黑暗中变得混乱,表露出明显的愠怒和不耐烦。“雁步风,我现在不是请你帮忙,而是命令你。告诉我有关渡念门的内部构造,或者,我可以直接把你装进箱子,丢到那条小径上,看看会发生什么奇妙的事。你说呢?”
      雁步风的表情更加沉稳,似是事不关己,随意答道:“我是无所谓的,全凭岳捕头差遣。”
      岳水澜一怒而起,“油盐不进,冥顽不灵,那就在这里了结余生吧!”
      “好在还有个老怪物陪着,亦不孤单。”
      闻言,转身欲离的女子再度回头,深邃的目光传来疑虑。她的眼睛似是审判的场所,总表现出危险的思忖。雁步风又道:“不过,老怪物不见得希望被我打扰,所以,我可以带你去。”他伸出右手,在她面前拎起一片金叶子,在她惊恐万状的目光下,露出一丝潇洒快活的笑意,“但我有个条件。你得听我的。所有的行动,都听我的。”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