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0、六十 ...

  •   步生莲回竹林山庄住了一夜,第二日去城中,大街小巷的江湖人,或是商贩,都在询问连城世家的事。
      连城世家隐世多年,若不是神爪手的牵引,人们恐怕早已忘记还有这样一个曾经得以伸手遮天的人物存在。
      他在街上绥绥漫步,脑袋里尽乎是传言散播者那贼眉鼠眼的表情。从神爪手的死,他已经摸出一些江湖制造舆论的路数。比如把一个人高高捧起,再想方设法让他跌倒,被后面接踵而至的人踩成烂泥。或是散布一个人的谣言,逼他不得不现身来澄清事实,其结果不过是在神爪手身边又安了个新坟罢了。
      他有绝对根据来推测这事的始末经过一定跟陈聚众脱不开关系。在神爪手死后,陈聚众只能走回那条相当坎坷的二十年前的老路。他只有通过连城雄才能再次打开通往烈火岛的入口,但步生莲认为,同样的亏,连城雄不至于吃也吃不够。
      他走到一处露天的酒家,人们在窃窃私语,同样是议论有关渡念门、神爪手以及连城雄的事。
      难道这本该是个人恩怨的杀戮已经成为整个武林的命题了吗?照此发展下去,岂不又将重蹈覆辙?
      他兀自摇头叹气,走到一处,听人们交头接耳或是故弄玄虚的为一些传言展开辩论,他便要叹一口气,总感慨世人愚昧,拿这种摸不到凤毛菱角的事情来增添生活中的趣味。
      他又走过一条主街,各种言论层出不穷,不由得连他也产生了一种误入歧途的错觉。只见一个刀客坐在杏外酒庄里靠近门的桌前,头上绑着黑布头巾,秋季阴风嗤嗤,这人却袒胸露出肚皮,横生的胸毛几乎让驯鹿迷失在森林里。他的刀放在左手边,右手紧握一个竹筒酒壶,沙哑雄厚的嗓音像生锈的锯齿反复折磨着粗壮的老树干。他仰头灌进去一壶酒,笑意顺着酒渍滋润了嘴角。他用衣袖擦嘴,每个动作都狂躁、甚至于风风火火的,是个极为粗暴的急脾气。他很了解这些被重翻旧账的江湖事,每次提及连城世家,他就露出一副大快人心的表情。“连城雄死了啊。江湖上有许多年没听到他的消息了,我以为他早就死了!”
      另一位瘦如面条的人,脸颊凹陷在颚骨间,肩膀、脖子还有暴露在皮下的青筋,整个人似是被火柴棍歪七扭八拼凑起来的,面如黑炭。只见他放下酒杯,将头凑在桌子中央,假若自己就是在座诸位的一盘菜,人们都专注的凑近他。“我听说…是刚死的,死在费城。那身行头跟早饭老头似的,死的时候,身上没有伤口,是被内力震断了筋脉。”
      又有路过的酒客凑上前来问道,“连城雄是谁?”那些通晓江湖纷杂之事的半吊子们很自然的流露出鄙夷的情绪。“跟你有什么关系,瞎打听!快走快走!”
      步生莲抬裳迈进酒庄,先是望眼一览众人脸上的表情,听得人们忽疾忽徐的谈话节奏,神秘兮兮的,似是聚众探讨国家机密。他在门口站定,竟无一人抬头向他所在的方向关注,甚至没人发现他的存在。他便走到靠门的刀客中间,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扔在桌上,继而对那雄壮的刀客问道:“你们,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他的举动无疑是在密集的鱼池中放入一网罟,搅混了一池浮藻,惊散了群居的鱼儿。这下终于有人注意到他了,不止一个、两个、而是数十双眼齐齐向门边窥视,停杯投箸,顿时将这嗡嗡如蝇的酒馆变为沉寂。
      那几个粗野汉子,先是面面相觑,又小心翼翼的审度眼前的素衣青年。黑瘦的男人殷殷笑道:“看公子的打扮,也是行走江湖的,你该比我们清楚,我们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他想翻腾出肚里的花花肠子,步生莲可不会给他机会。
      突地,一把飞刀握在步生莲手中,旋转把玩,笑容仍是彬彬有礼。另一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那瘦猴子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如同从田垄里拔萝卜似的提了起来。
      现在,他的飞刀正密切的与“萝卜”进行精神交流。在数十双眼的注视下,一部分人保持事不关己的态度,更有些底气不足或是不愿招惹是非之人,只顾低头吃酒,再也不敢讹传是非。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将黑猴子拍在桌上,似是大斧急落,桌子顿时被拍成一堆废柴。他的飞刀仍在手中轻佻的旋转,嘴边提起一抹笑意,“说。”
      见此情形,雄壮的汉子笑着起身,手执大刀,鼓动士气,“侠士好身手啊。”
      倒在木屑里的瘦猴子立即使了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抹一把脸上的血,抖掉衣襟里的木茬,便欲上前再做较量,却被雄壮汉子横臂拦住,继续道:“我等是得了代盟主的号召,兄台这般武艺,不如借一步说话。”说罢,便引步生莲到一处隐蔽的巷角。
      步生莲就跟着他走进一条隐蔽的窄巷,飞刀在手里翻转、摸索,提高防范意识的同时也警戒对方不要自讨无趣。
      经过一番交谈,听这汉子的话意,陈聚众已经杀死连城雄并得到了进去入烈火岛的方法,此刻正招兵买马,大肆笼络他的拥护者,夺得盟主的遗体和传位图腾,准备用“正当手段”继承盟主之位。
      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江湖景观。一群侠士、莽夫手执刀斧,从宣城起事,奔赴烈火岛。各大门派或有参与者,或有坐等看戏,也不敢保证会不会从中作梗。
      那些不肯支持陈聚众的江湖老辈,内心里并非不能摒弃作为古老门派的道德,大多是不甘心奉陈聚众为盟主。他们看到盟主曾经的好兄弟,正在用复仇、重整江湖的名义有所作为,而自己只能被时代淘洗、淹没,心里定不会好受。而那些莽夫,跟随未来之主,必将成为有功之臣。可以说,很多造反起家的人,历来是有所图谋的,跟正义没什么关系。
      这样大规模的武动可以除掉一部分庸碌莽夫,为江湖建立精英群体,而不是穷要饭的会点武也敢称自己是江湖人。所以,于公于私,此番争端都可取的。
      但步生莲根本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图腾的踪迹。如果继承图腾是继盟主之位的必要程序,那么势态就非常严峻了。前盟主是带着图腾,死在烈火岛上;而烈火岛本身就有一块图腾。鱼龙混杂中,若有人是存心奔着图腾去的,岂不让他钻了空子。
      尽管他百般怂恿,步生莲还是拒绝了大刀汉的友善邀请,恭谦道:“我是个江湖浪客,无所图谋,不参与任何争端。我这人生来就是这样,没什么野心。”
      他已然走出巷子,却感受到身后异常的劲风向他背脊处袭来。飞刀已脱手而出,一道寒光,穿透那大刀汉的喉咙,飞刀入墙而立。
      他的刀总有很多用处,可以刻字、可以用来跟故人打招呼,且能代表他的情绪,用以警戒他人的邪恶意图,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杀人。相比雁步风敢于夸口自己从不杀人,步生莲就没有这样的勇气。杀人会上瘾,他只是不想杀人,血腥的味道一旦扩散,就会使人着迷,再也清洗不掉。
      他从墙壁里拔出飞刀,用尸体的衣襟擦拭凶器上的血迹。这把飞刀还要跟随着他走很远的哭,只是每次握在手里,便想起它喝过几个人的血。
      他走在街上,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一些重要的讯息。只是默默地走,漫无目的,却在不知不觉中走又到了万花楼。他忽然想起连城雄已死的事实,且他临死前依然保持着与自己会面时的模样;潦倒丧志、悲痛自责,怨恨世人的同时也更加怨恨自己。他曾是一手遮天的玄术后代,人人敬仰,莫敢忤逆。但你仔细想想,他最后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江湖浮沉,安能全身而退?即使他还年轻,未能切身体会,此刻终究是忧虑灌肠。所以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总该从中长点见识。
      他也后悔没替连城雄传递那份浓厚的思念,如今连城絮不知去向,亦不知她可有听得铺天盖地的噩耗。
      还有陈聚众,若他仅是想当个盟主而已,为何大动干戈,惹乱整个武林。步生莲边走边想,想也想不通,猜也猜不透,便不能控制脚步,径直拐进了万花楼的大门。他照例问起花涣玑,并不加以思索,脱口而出。
      “起了吧,这都大太阳照屁股了。她是昨天夜里就起来了。”花允儿笑道,“怎么,莲公子不知道她已经走了吗?”
      说来也是惋惜,清晨的万花楼没什么客人,花允儿便拉他过来坐下,酒菜备齐,来絮念她与花涣玑这么多年的情意。
      “我啊,原本是万花楼的花魁,在正红的时候被富商赎了去,家什殷厚,当个小妾也无妨。谁知这棺材板还不老实,勾搭了个农家小妞,长得真叫一个俊俏,就拉来做小妾。有钱人嘛,妻妾总不嫌多,就是没成想人家是有相好的,还是个江湖人。我家老爷当即就给人暗杀了。我是趁乱才带点微薄的家当逃出来的,逃出来,也没地方去,分财产有那些奶奶娘娘少爷小姐们,更不敢往人家跟前凑,免得被说是贪图家业给弄个什么罪名。没地方去,就回了万花楼,那个时候,涣玑已经代替我的位置,成了万花楼的花魁。
      “涣玑可是宣城最有名的花魁,我们都比不上她,那时候,连城家的夫人总会带着女儿在门口听她吹笛子,她的音律好似有灵魂。她悲伤,那笛子便袅袅泣诉,她快乐,笛子就能飞上云霄,让玉皇大帝都拍手叫好。我们这些姑娘啊,只有羡慕她的份。
      “许是她太文雅了,那些爱怜她的男人,大都是穷困潦倒、惶惶不得志的游子;不过话也不能说死了,达官贵人也都爱听她的曲,只是不能把莲花养在深闺里。没人想赎她出去,她也就注定要留在这里,吹她的笛子。
      “我们红尘中的姑娘,没什么好下场,这就是命。我也是最后接手了万花楼,什么家当都没留下,只剩下万花楼了。做个曾经最讨厌的老鸨,教训新来的姑娘们,我心里也难受。现在涣玑这一走啊,我真是空落落的。”
      步生莲安静的听她陈述。他本想去花姐姐的房间里瞧瞧,一览旧物,怀念旧人;但他很礼貌的听花允儿将故事叙述走到终结。
      “什么?要进去吗?这可不太好。”她的脸上泛起愁容,“昨夜连城家的姑娘来这里寄宿,她肯花大价钱,我就让她住了花涣玑的房间。那里收拾的干净,也符合连城姑娘的气质,总不好让她去住我们这些风流之所吧。”
      步生莲又惊又喜,连忙站起身。“她在里面,那我进去拜问。”
      花允儿又将他拉住,笑道:“莲公子怎个急成这样,你和她熟络不成?”
      既是男女有别,可他心里没什么隔阂,仿佛在心里把连城絮看做是妹妹。若她还不知道连城雄的噩耗,他会找好的方式向她传达;若以知了,自当安慰一番。
      “这样,莲公子先坐,我去给你看看那姑娘打扮好了没。”她就像在万花楼常年淬炼的职业病,对所有姑娘与青年之间的事都格外热衷,扭着身子上楼去了。
      片刻后,步生莲应邀进入原本属于花涣玑的房间,同样的布置,在换了主人之后也会给人留下新的印象。
      她正梳理头发,并不在意有外人在一旁干扰,她生性不拘小节,是女人中豪杰。这亦是连城世家的家风。“步生莲?没听过你的名号,大概是小女子常在闺阁,孤陋寡闻。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映在铜镜中的面容如出水芙蓉,天然而不加藻饰。当她转过身,客随主便的眼神示意步生莲坐下说话,反倒让步生莲感到有些为难。他该怎么回答?
      连城絮宛然道:“挺可惜的,我母亲生前特别喜欢花姑娘的笛音,有股磅礴而意犹未尽的人情味。我还未及与她见上一面,传达母亲对她的敬爱,她就已经走了。”她从梳妆台铜镜一角抽出折叠整齐的丝帕,递到步生莲面前,“应该是留给你的。”
      步生莲手足无措,茫然接过她给的丝帕。
      他把丝帕瘫在腿上仔细观赏,似是观望天边的一缕浮云,不能触碰,却从词句中目送花涣玑慢慢地走远。又茫然将丝帕揣进怀里,仍不知该如何面对连城絮。
      “在下是…慕名而来…”他努力铺垫,却被连城絮无情的打断,嗤笑道:“哦?慕什么名?”
      “是这样,我与连城前辈有过一面之缘,数日之前,大概有七日吧,在费城。”他只需说到这里,连城絮的态度明显有了转变,那是一种挂在脸上的尊敬。
      “你是家父的朋友。”
      提起父亲,不免让她感伤。离家半月,只寄了一封书信,回信恐怕要淹没在整个绵长的秋季里。父子二人在母亲死后彼此相依为命,是唯一的亲人,无论是血统还是亲友关系,都极为亲密,是前世今生修来的缘分。
      当一段缘分与另一段缘分衔在接力赛中,作为父亲,怎能拒绝将接力棒交给别的男人,这是自私的行为,要受道德的谴责。
      她只是不希望自己错过幸福,亦不愿父亲郁郁寡欢沉浸于过去的痛苦。而那些在父亲失意时给予慰问的人——哪怕只是眼前这位看起来风流不羁的年轻人,她也会拿出十二分的尊崇。
      她亲自为步生莲冲茶。风尘场所里很普遍的菊花茶,清香四溢,更加剧了他的愧疚。他无地自容,眼神在空中飘忽,无处落脚。
      “公子可是替家父传达教诲,小女自当谨听。”
      她的礼数极其庄重,知书达理,尊师重道。在她面前一切强行表现出来的礼节都会相形见绌,正是他此刻体会的,像无数蚂蚁在背上啃咬。
      “我…原本是该有的,连城前辈一直跟我提起你…”他似乎咬到了舌头,吞吞吐吐。过于紧张的面部表情,以及僵硬的无所适从的肢体动作,让心若薄冰的连城絮起了疑心,并在言语之外形成了沉重的意识交流。
      “我父亲出了什么事吗?”她像受惊的兔子,两手紧紧攥在一起。“到底是什么?”
      步生莲只得叹息道:“我不能确定,但今日听了许多传言,可以推测出,陈聚众在近日里去找过连城前辈。而江湖上流传陈聚众已得到了进入烈火岛的方法,所以…我怀疑…”在他说不出口的地方,连城絮总会很冷静的替他做好补充。“你怀疑我父亲遭遇了危险。”她低下头,目光毫无聚焦的凝视着地面。她悲痛但没有愤恨,那双眼将悲伤的情绪表达得如此纯粹。“我知道,这是难免的。身为连城家的人,不幸总是难免的。”她把一切不幸都归咎于祖先赐予后人的必须履行的责任,却不怪罪那些心怀不轨的恶人。
      应该惊异于她此刻的镇静,步生莲从未见过像她这样如流水般灵动透明的女子。不同于花涣玑的厌世与叹惋,连城絮有着水波似的不加渲染的本色。无论她动荡、咆哮、冻结或者融化,她总能走到一处祥和的地方,成为一潭平静的、皎皎明亮的水。
      她坚决否认,陈聚众绝不能从她父亲口中得到进入烈火岛的方法。她说:“我父亲虽然痛恨烈火教,但他已经答应我要放下过去的仇恨。无论是母亲的死,或是连城世家的衰败,这些都是祖先赐给我们的福与祸,是不能摒弃的。父亲绝不会犯两次同样的错,不会忘记上一次江湖纷乱给整个武林带来多大的冲击,多少生离死别,流离失所。无归的孤儿在血泊里哭泣,草木沾染了经年无法洗刷的血腥。他绝不会一错再错。”
      如果连城絮所言是真,连城雄在已知必死的情况下仍然选择掀起武林纷争,这的确不合乎情理。但步生莲想不出,除了连城雄和神爪手,还有谁知道烈火岛的入口。
      “据我所知,在你父亲遇到陈聚众之前,神爪手就已经死了。我和你父亲都看到他死了,不会再有别人知道进入烈火岛的方法。”
      她还是坚定的摇头,仿佛要用浑身气力去完成宏伟的演讲。“不,总之我不相信他会助纣为虐。陈聚众是杀害我母亲的凶手,烈火岛只是间接因素。连城世家的道德不允许我们在得不到事实真相的情况下,就盲目的仇恨。如果我们是被上一代仇恨无辜牵连的牺牲品,我们能做的,就是避免再有人成为第二代牺牲品。这样岂非恶性循环。若我父亲惨遭毒手,我不会让凶手活的太久。但我要维护父亲的声誉,不是他的错,我就不能让他背上莫须有的罪名。那会让他在九泉之下,无颜面对我的母亲。”
      步生莲无法再与她辩争,只好附和着说:“人的确不会犯两次相同的错误。”他在沉思,却没有将这句话说完。因为一旦犯了相同的错误,那便不再是错误,而是连城雄的选择。
      “其实,”她转身走向屏风后的床榻,整理自己的物品,将房间还原成花涣玑临别前的模样。“还有一个人知道烈火岛的入口。”
      步生莲毫无疑义的认为,一切就像他猜测的那样。连城雄可以为了保护妻女出卖家族大义,他就可以做很多次。
      “我听说陈聚众已经开始筹备进入烈火岛的兵马了。我们现在去,应该会赶在他们前头。”
      “不,我不会带任何人进入烈火岛。”连城絮从他身边走过,背着包袱,步履铿锵。他跟在她身后,极力劝说,“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她却冷眼反问,“两个人就不危险了吗?于我而言,多一个人,就是多了一份不属于自己的危险。而我不会替别人承担过错。”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步生莲尽力表达自己的想法,“毕竟,我与连城前辈有过一面之缘。你是女子,怎么能独自涉险。”
      他对每个女人都充满热情?并不是啊,他只对吸引自己的、神秘、诡变,这样的女子才能使他动容。
      他温和的,始终跟在她身后。两人在长街上纵步如飞,在摩肩擦踵的客商中紧紧追随,像一道风或是两匹奔跑的骏马。若有人想抓住他们的身影,唯有隐约看到一抹翠绿的衣衫,嗅到那衣衫上经久不散的檀香气息。
      她到城门驿站处租了一匹青骢马,从此处到达临淄,便有河口通向烈火岛。
      步生莲却紧追不放。
      “我们都是聪明人,有话不妨摊开来说。我去烈火岛是为了找陈聚众,如果等不到他,我便回去费城。而你,”她说话的时候,并不去看步生莲的表情。相比边瞿的孔武,她不喜翩翩公子的孱弱模样。刻意的礼节和人性的温柔不能同等而论,这是女人辨别男子时的误区。可她分得清楚。
      “你到烈火岛有什么目的,我管不着。总之不会通过我的允许。所以,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她推开步生莲沉思着抚摸在马鬃上的手,翻身握住缰绳。奔腾的马蹄扬起飞尘,留下望尘莫及的步生莲,兀自感慨世间绝代的女子怎么都这般有个性。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