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杂学记》余如恩

9、别人家的孩子2号

　　被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所困扰，是什么感觉呢？
　　展昭身为“别人家的孩子”本人，从来没有这个困扰。
　　直到，白玉堂的出现。

　　昨天，他才刚来自己家，今天，就变成了自己学习的榜样。
　　那家伙有着一手的哄人的好本事，刚来的羞赧样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一脸谄媚的笑。
　　嘴里还甜甜的唤着“伯父、伯母”，丝毫不知羞耻。
　　“昭昭，你多学点白小子，每天一句话不说的，闷死了。”
　　“就是就是，白小子多吃点，你太瘦了，不像昭昭，越来越胖。”
　　眼见得那家伙老鼠尾巴要翘上天了，展昭却是只能狠狠地咬着嘴里的筷子，无计可施。

　　大抵是从来没见过“别人家的孩子”这号人物吧，一餐饭吃了多久，父母就叨叨了多久。
　　似乎是生怕展昭受得打击不够一样。

　　最后，他撇了撇嘴，扔下筷子，没好气地说了声，“不吃了”，就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这小子。”展父摇摇头，随即又继续给白玉堂夹菜，“白小子别理他，我们继续吃。”
　　“没办法，这街坊邻居的，也的确没人比他强，有个白小子也是好事，挫挫他的锐气。”展母说着，也给白玉堂夹了个鸡腿，“省得他骄傲自满。”
　　两人轮番的叨叨着，听众白玉堂却是塞了满嘴的食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嘴里的那些东西咽下去，放下碗筷道，“伯父、伯母，我吃饱了！”
　　说罢也飞速的跑出去了。
　　虽说他好不容易也当上了一回别人家的孩子，但是……
　　比起跟父母们相处，还是跟同龄的玩伴一起耍，更加愉快！

　　在街上溜达了好一阵子，才在一个捏糖人的小摊贩前看到聚精会神的展昭。
　　白玉堂忙不迭走上前去，同他打招呼道，“猫儿，你想吃么？爷给你买？”
　　“谁稀罕你的钱。”展昭不耐烦地说完，转身窜进了一个小胡同。

　　白玉堂紧跟着他，也拐进了胡同。
　　这胡同七拐八扭的，没一阵子，白玉堂就跟丢了。
　　前方出现了两个岔路口，他不知该选择哪一个。
　　昨夜刚在展府迷路，今天就在这大街上迷路了。
　　必然是这只猫存心捉弄自己，想让他出丑。
　　爷爷偏不让他如愿！
　　一口气在同一件事情上丢两次脸，绝对不是他白五爷的作风！

　　此时，他再没心情追什么展昭了，在这胡同巷子里认真地穿梭起来，寻找出口。

　　这胡同里岔路太多，好多次都走到了死路，让他不得不气馁起来。
　　次数多了，心里头更是恐慌，慢慢地滋生出一种这辈子都走不出来的感觉。

　　要说昨天在展府迷路，只是小地方，他不觉得特别害怕。
　　但今天……这人生地不熟的，他头一次觉得，怕了。

　　太阳慢慢落下山头，马上要到晚饭点了，也不知道展府的人会不会出来寻他。
　　想来……是不太会的吧。又不是自家的孩子。
　　不过，展昭应该会出来寻他的吧。

　　想到这里，他突然回想起在陷空岛的那日，展昭困在通天窟的事情。
　　他救展昭出来的时候，他的眼角，有泪花。

　　是跟自己一样吧。
　　从一开始深信不疑自己能解决这样的状况，不想让别人发现，不想丢脸，到后面慢慢产生怀疑，开始恐惧。
　　到最后，害怕没有人记得自己，没有人会来……救自己。

　　但最后，自己仍是来救那只猫了不是么？
　　像昨天，他不是也来找自己了。

　　但是……陷空岛只有那么大，所有的地方，自己都再熟悉不过了。
　　那只猫呢，对这遇杰村的每一个角落，他都熟悉吗？
　　他会不会，压根不知道有这个胡同角呢？

　　无边无际的恐惧占领了整个身体，奇奇怪怪的情绪充斥了整个大脑，想不到他白五爷，也会害怕成这个样子。

　　“找到了！”
　　惊喜的声音，从墙上传来。
　　白玉堂抬头，就看到那个少年稳稳地站在房檐上，一双星星般的眸子里，微微绽放着皎月的光彩。
　　“堂堂白五爷，居然哭了，真是不害臊。”他轻轻窜下来，站在自己面前，伸手，抚过自己的脸颊，擦去了自己的泪珠，“咱们，就算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白玉堂不解地问道。
　　“上回在陷空岛，你关我一次，这回，我绕了你一次，扯平！”
　　“胡扯！上回我哪里关你了！”
　　“哼，你跑去上厕所时的贼笑我记忆犹新。”
　　“爷爷哪里有？”
　　“我说有就有~”
　　“哼！”

　　“心情好了一点没有？”那人笑了笑，递过一条帕子，“如果还没好一点，这个借你。”
　　白玉堂呆愣了半晌，这才明白过来，展昭刚才说的那番话，只是为了缓解自己害怕的情绪。
　　“爷好多了。”白玉堂抛回帕子，“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安慰人的手艺？”
　　“我爹都是这么安慰我娘的。”展昭笑嘻嘻地说着，“我爹说了，这叫，转移话题！”
　　“我怎么听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呢……”白玉堂嘀咕道。
　　“没有不对啦~”展昭说着，跳上房檐，示意白玉堂跟上来，“其实我挺想不通的，走不出去，你不会用轻功爬上来找路吗？”
　　白玉堂正要跟着跳上去，听了这句话，顿时僵住了。

　　他说得好有道理……自己竟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