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天地的故事》楚季子

4、前世今生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知道。”
　　赵靖宁的问句魏晋这般回答了之后就不再说话了，赵靖宁等了许久，才吐槽：“你这回答也太律师了吧，真是问什么答什么，现在几点了？”
　　魏晋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十一点半。”
　　“你的协议写好了吗？”
　　“刚发过去，查收一下咯。”
　　赵靖宁点了点头，回办公室刷新了一下邮件，果然魏晋的修改过后的协议已经发到了邮箱里。赵靖宁从门缝中往外看了一眼，见魏晋正盯着电脑，也没有收拾东西，便知道她是在等着自己的反馈。赵靖宁迅速看了看魏晋写的文件，给她指出的问题都已经一一改正了过来，虽然不至于完美无缺，但是作为初稿交给客户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赵靖宁打开了门，冲魏晋说道：“OK了，你收拾东西回家吧！”
　　魏晋听得赵靖宁这句话，如释重负，万万没有想到第一天上班，就在办公室加班到了十一点半。可是即便是这个时间，办公室里仍然有别的同事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魏晋匆忙收拾了书包，冲出了办公室，不期遇见了赵靖宁也在等电梯。
　　“赵律师也回家了呀。”
　　“嗯，你家在哪里呀？”
　　“安徽。”
　　魏晋的回答又把赵靖宁噎得够呛，他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那我换个问法，你在北京的住处在哪？”
　　魏晋皮这一下开心得不得了，满眼都是笑意：“我现在住在双井。”
　　说话时，电梯停在了42层，赵靖宁伸手扶在电梯的门框上，示意魏晋先走，而他跟在魏晋身后走进电梯。赵靖宁看着魏晋道：“我家住在西大望路，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魏晋摆摆手，“我已经约了车，反正所里晚上九点以后的专车都能报销。”
　　“你这人真是……挺有意思。”赵靖宁板了一整天的脸，这个时候终于有了一丝丝的笑意，“不过你这样说话，不怕得罪老板吗？”
　　魏晋低头笑道：“我怕呀，我就不敢这么跟穆律师说话。可是我不怕跟你这么说话。我要是真得罪了你，现在估计还在办公室里改协议呢。”
　　魏晋这样一说，两人都笑了。“叮咚”一声电梯先到了35层，二人转乘了去一楼的电梯。魏晋不想让两人这一路上一言不发，随便找了个话题，问赵靖宁道：“赵律师祖籍在两广吗？听你口音肯定是在北京长大的。”
　　“你怎么知道我祖籍在两广？我不仅祖籍在两广，我父母也都是两广的人。”赵靖宁有些吃惊，甚至有些紧张，不知道魏晋为何知道这些。
　　魏晋笑道：“因为你的长相很两广啊。”
　　赵靖宁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回答，他逼问道：“你是不是在背后调查我？”
　　魏晋哈哈一笑：“赵律师，不要太被害妄想症，我俩第一次见面，你刚加入原道，跟我一样，简历都还没放在网上，我怎么去调查你？”
　　赵靖宁觉得魏晋说得很有道理，可心中仍然十分疑惑，此时又是一声“叮咚”，电梯到了一楼，魏晋走出了电梯，回过头对赵靖宁道：“赵律师，我不仅知道你是两广人，我还知道华松和张映文。”
　　魏晋说完，接了专车司机的电话，赶紧往新天地写字楼的门口奔去。赵靖宁连忙追出，叫道：“你说清楚，你怎么知道！”
　　魏晋似乎没有听到赵靖宁的叫喊，头也不回，小跑着出了大门口，上了车，绝尘而去。

　　华松和张映文两个名字在赵靖宁耳朵边如同两颗地雷，把他炸得清醒了，却也把他炸得糊涂了。华松是赵靖宁的一位高祖奶奶，赵家本在广东，太平天国末年，赵靖宁的高祖爷爷赵缉随着曾国藩在贵州剿灭太平军残部时，在贵州娶了一位当地土司的女儿，而那个女儿正是叫做华松。可是华松小姐没有生孩子就去世了，赵靖宁只是在家谱中见过这个名字。
　　而张映文与赵靖宁没有血缘关系，是赵靖宁的爷爷，红色资本家赵圭璋曾经的恋人，是一位书香门第的小姐。可是后来张映文小姐去了台湾，与赵靖宁的爷爷两地相隔，不就也就去世了。对于张映文，赵靖宁也是在关于爷爷的传记里才读到过这个名字。
　　“不会呀，没多少人知道我的爷爷是谁，即便她知道我的爷爷是赵圭璋，碰巧读过他的传记，那华松高祖奶奶她又是怎么知道的？”赵靖宁非常疑惑，而对于魏晋，他这才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小看了她。

　　魏晋坐在车中，透过车窗看着午夜的北京依旧车水马龙，流光溢彩。赵靖宁问她怎么知道华松和张映文的，魏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换句话来说，她从记事起，自己的脑子里就装着华松和张映文的两个人记忆。
　　不得不说，从记事开始，魏晋实际上一直受益于这两个人的记忆。华松的记忆里有很多生活上的技巧，魏晋对于做饭，洗衣甚至是木工活，几乎是无师自通。而影响更大的，是千金小姐张映文的记忆，魏晋从小到大学习的知识，在张映文的记忆中，都是非常简单的内容，在学校不过是把知道的东西重新学一遍。因此魏晋从小就显露了过人的读书天分，当年考上T大的时候才14岁，在当地也是轰动一时。
　　带着两个人的记忆生活，魏晋偶尔也会觉得异常疲惫。小时候她与别人说起自己身体里还有两个人的经历，家中的老人都恐惧非常，似乎是非常忌讳的事情。小伙伴听到她的描述，也都对她嗤之以鼻。久而久之，魏晋也越来越不愿意与别人分享这件事情，她庆幸于此，又失望于此，这两个早已故去的人，让自己一直没有什么真心的朋友，而也是这两个素昧平生的人，每次独处，却也不再孤单。
　　在华松的记忆当中，赵缉为了她土司女儿的身份娶她，而利用完当地土司在贵州剿灭了太平军之后，赵缉立刻抛弃这位妻子，另娶了汉人女子；而在张映文的记忆中，赵圭璋当年的海誓山盟，最终在两岸之间犹疑不决，张映文原本与他相约共同去台湾，没有想到直到自己郁郁而终，赵圭璋也没有赴约。
　　赵缉和赵圭璋在魏晋的脑子中就是渣男的代名词，而华松和张映文记忆的重合之处，就是赵缉和赵圭璋居然是祖孙关系。
　　“这一家人大概都是一样的人吧。”魏晋本觉得事不关己，直到她今天在办公室里看到了赵靖宁的名字。
　　“怎么会是这样？”魏晋看着车窗外依旧拥堵的车流，心中百思不解。是张映文和华松希望自己为她们“复仇”？可自古情关难过，外人也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的事情，或许赵缉和赵圭璋也有自己的苦衷？那个时代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
　　魏晋回到家时已经十二点了，洗完澡倒在床上，已经快一点钟了。她躺在床上玩了一会手机，心里却一直想着赵靖宁的事情。
　　“是你们让我接近赵靖宁的吗？”魏晋不禁在心中反问华松和张映文，“那我能帮你们做什么呢？赵靖宁今年都36岁了，肯定娃都能打酱油了，难道你们想让我去破坏他的家庭？”
　　魏晋觉得自己越想越离谱，她不知道命运暗中的安排是怎样的，可是有些事情触及底线，她也是绝对不会做的。即便赵靖宁碰巧现在还是单身，而此时她与赵靖宁之间是上下级，比之华松的夷夏之别，和张映文的敌我之分，在魏晋看来，完全是一个道理。
　　魏晋今天累得够呛，她的手机开着视频，看了一会，就觉得眼皮十分沉重，一个仰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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