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天地的故事》楚季子

3、不懂就问

　　赵靖宁是什么人，京城投行和律师的圈子里，都认识这么一个折腾的主儿，当年明明是从全国排名第一的航空航天院校飞行器制造专业毕业，出了国却读回来一个法律的学位。回国之后，赵靖宁在美国律所的中国办事处做了快十年的律师，又去了投行做了多年的前台业务，也算是个业内翻云覆雨的人物。
　　对于赵靖宁加盟原道这件事，外界传言纷纷，原道虽然名气很大，但是毕竟规模甚小。小庙请来赵靖宁这样的大佛，自然让人费解。更有甚者甚至说是原道的创始合伙人穆明给赵靖宁下了蛊，才让他心甘情愿地来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做合伙人。
　　“哪里有什么不上不下的。”魏晋听说这些传闻，心里是非常不屑的，所谓“不上不下”这样的排名，对于心中清楚自己所求的人，并不构成任何阻碍。赵靖宁为何要加盟原道，想来也和自己的想法差不多，不过是钱给到了，发展也有路径。

　　“魏晋，你帮我干个活呗！”魏晋刚在工位上收拾好，就看见龙思夷趴在自己工位前的挡板上，眨着眼睛看着自己。
　　“龙律师您说。”
　　“你之前在美国做过FCPA调查吗？”（注：FCPA调查指根据美国的《反商业贿赂法》进行的反商业贿赂和贪腐的商业调查）
　　魏晋摇了摇头：“没有，在美国的时候，FCPA调查有专门的律师来做，我只做风险投资。”
　　“没事没事，我的这事也不用有这个经验。”龙思夷说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沓文件放在魏晋的桌子上，说：“这些是这个案子的一些背景，你先看一看，其实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帮忙调研一下，如果要在中国针对中国跨国公司做FCPA调查的话，是需要中国律师证呢还是美国律师证，还是两个都要。各种情况都查查清楚，英文写个备忘录给我。”
　　“好的，没问题。”
　　龙思夷见魏晋一口答应，双手合掌，连连道谢，魏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龙思夷伸手拍了拍魏晋旁边同事的肩膀道：“朱萌，你跟魏晋认识认识。”
　　那个叫朱萌的律师抬起头，转眼看向魏晋，冲她一点头道：“你好，我叫朱萌，朱元璋的朱，卖萌的萌。”
　　朱萌这样介绍自己，魏晋忍不住笑了出来，也自我介绍道：“我叫魏晋，名字简单，魏晋南北朝的魏晋。”
　　二人相互简洁地介绍了自己，龙思夷道：“朱萌可是咱们所的所草，这个案子前期调研是朱萌做的，魏晋你有啥问题，直接问他啊。不过要抓紧，他这周五就离职了，这个事情你俩要交接好。”
　　龙思夷说朱萌是“所草”在魏晋看来完全不是什么玩笑和恭维，Elena带着她在大办公区一一介绍认识同事的时候，魏晋一眼就看到这个皮肤白净，身材高挑，眼眉清秀，样貌英俊的朱萌，在一群人中颇为出挑。
　　“没问题，是哪个案子呀？”朱萌点了点头，对“所草”的名头不置可否，拿起了龙思夷放在魏晋桌上的文件，“哦，原来是X能源的案子。行，龙律师你放着吧，我跟魏晋说。”
　　龙思夷又对朱萌一阵道谢，正准备离开，迎面碰上了赵靖宁，龙思夷笑道：“赵律师，你也有事情找魏晋？”
　　赵靖宁点点头，龙思夷转头对魏晋道：“魏晋，我那事不着急，赵律师要是有事情你就先做，我的事你记着就行。”
　　“好的，多谢龙律师。”魏晋刚说完，赵靖宁就站在了自己的眼前，她看着赵靖宁，问道：“赵律师您也有事情找我呀？”
　　赵靖宁点点头，扔了两页纸在魏晋的桌上道：“你看看这个股权转让协议大纲，整理整理里面的原有股权结构，和转让后的股权结构，然后按这个逻辑写一个正式协议的初稿给我。”
　　“好的，您什么时候要呀？”
　　“我这事很急，你今天必须要发给我。”
　　“好的。”魏晋看着赵靖宁，点了点头。赵靖宁也没有回避魏晋的目光，他直直地盯着魏晋的眸子，不知道为何略觉有些异样。
　　魏晋的模样看上去很是年轻，赵靖宁初见时，觉得她脸上仍有幼稚之气，当她是刚走出校门的学生，可是现在仔细看着魏晋的眼睛，却觉得她的眼神与样貌非常的不符合。
　　是眼神有着不像二十多岁的成熟吗？还是工作了这几年之后的世故？赵靖宁也不这么觉得，魏晋眼神中不止是成熟和世故，他甚至看出了一些沧桑。赵靖宁收回了眼光，微微扬起了头，道：“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我就好，不懂就问，千万记住。”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魏晋目送赵靖宁回了办公室，待他关上了门，转身戳了戳身边的朱萌：“朱萌，你要离职啦，跳槽到那里去呀？”
　　“还没定呢，先休息一阵子。”朱萌盯着电脑，眼睛也不抬，“你看下邮件，我转了几个之前的邮件给你，有啥问题，你直接问我就好。”
　　“多谢多谢！”魏晋知道朱萌的回答是敷衍自己，便不再问了，转头开始做赵靖宁交代的事情。她仔细研究着赵靖宁给她的两张纸材料，材料是一个英文的大纲，可是用词晦涩，语法奇怪。她看了一遍根本没有弄明白其中的逻辑。第一天上班就遇上了这样的硬骨头，魏晋未免有些沮丧。
　　“哎，”魏晋又戳了戳朱萌，“你知道咱们所里谁有这些协议的模板吗？”
　　“你找Mary，她是你们非诉的中年级律师，电话直线202。”
　　朱萌连头没抬，说话如同背书。魏晋已经问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说了声“谢谢”，拿起电话拨了内线。
　　电话那头接通了Mary，魏晋跟她说明了来意，Mary很快给她发来了一个股权转让协议的模板。原道的办公室在新天地42层一整层，Mary在42层西面的小办公区，电话都是以2开头，而魏晋则在东面的大办公区，电话都是以1开头。魏晋与Mary通了电话，却无法将声音和人对应起来。
　　魏晋对着赵靖宁给的大纲整理出了协议的大概逻辑，开始着手在模板上修改。赵靖宁说这件事情很着急，魏晋一方面不想让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就无法按时完成，另一方面初来乍到，也难与其他同事立刻抱团，中午吃饭的时候，魏晋拿了前台集体定的饭，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一边吃饭，一边工作。
　　马不停蹄的忙了大半天，魏晋觉得自己做出来的协议算是符合赵靖宁给的大纲的内容了，便发给了他，自己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可是这一口气没有松懈许久，邮箱里陆续收到了一些其他的工作任务，魏晋检视了一下，不过都是一些细碎的工作，她立刻上手去做，不一会儿就一一完成。

　　“魏晋，珍惜入职后这三天，你还能按时下班。”转眼就到了下班的时间，龙思夷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穿上了西装外套，看上去不像是要下班回家，而是要出去吃饭应酬，他经过魏晋的工位，跟她打了个招呼：“你没啥事早点回家吧。”
　　“哎。”魏晋答应了一声，开始整理自己的书包，她低头将文件和电脑一一放进包中，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头顶炸开：
　　“魏晋，你这个协议连股权结构都没有写对。”
　　魏晋抬头一看，只见赵靖宁站在自己的工位前，她心中大叫不好，赵靖宁又道：“你是不会吗，不会我教你。”
　　“我确实没有太看懂你给我的那个提纲，我只能按照我自己的理解来写，如果需要修改的话，我现在就改。”魏晋有些抱歉，如实对赵靖宁解释。
　　“没太看懂你要问啊。”赵靖宁拿出了纸笔，将股权结构画了出来，又拿出了大纲，放在了魏晋的眼前，一句一句地解析给魏晋听。
　　赵靖宁的解说详尽而清晰，魏晋只觉得方才看不明白的文件经他这么一解释清楚非常，心中对赵靖宁十分钦佩。赵靖宁给魏晋解释完了文件，问她道：“你都理解了吗？”
　　“都理解了，这次绝对不会出错，谢谢赵律师！”魏晋连忙做出了积极的回应，又对赵靖宁表达了谢意。
　　“今天一定要做完，我就在办公室，你有什么问题就来敲门。”赵靖宁走之前不忘嘱咐：“不明白一定要来问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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