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仙》远海泊舟

4、第四章：温戾

　　齐殊凡几个轻跃就赶到了事发现场。发现了被围在半圆形中的始作俑者。
　　那是个少女，脸上很直白地写着刁蛮大小姐这五个字的少女。
　　白袍镶金边，银靴雪护腕。腰间香囊配，项上玉坠挂。墨绿长发，冷眼黛眉。一看上去就是个不好惹的大小姐。
　　“我们这里不欢迎小少主。”一个青年冷冷地道。青年双手抱胸，穿着一身布衣灰袍，看上去有些年岁。一头黑短发乱糟糟的，就是长相很帅，把身上穿的老旧衣服都衬得不那么旧了。眸子里冷光波动，看到这么个大家族的小姐也没有惊惧畏缩，狭起的黑眸里甚至带了点厌恶和蔑视。齐殊凡认识他。这青年叫蓝浙，算是这小镇里修为最高的了，腰间还佩着着镇子上唯一一把有点灵气的银剑。据说是从小就带在身旁的了，剑柄上系着一个被磨破了的灰带。
　　“我也没指望你们欢迎我。”少女抬高了下巴，狭长的凤目以无比高傲的神情扫视了一圈四周的人，最后目光停留在蓝浙的脸上。说来有些尴尬，少女和蓝浙身高整整差了一个头，所以当少女以高傲的神情看着他的时候，蓝浙完全可以理解为因为高度问题必须要仰脸才能看着他。这样一来，少女的那点威慑力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把我们这座山给挖空吗？”蓝浙挑眉，眸子里丝毫没了平常的温和善意，声音音尾上扬，冷嘲道。少女愣了一瞬，随即眉头一拧，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这次来目的与你这小破村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快让开，本小姐赶时间。”
　　蓝浙侧过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周围的人都散了。少女这才满意地勾起一丝笑容，好像蓝浙是在帮她赶人一样。其实蓝浙只是希望这些人别老看热闹，一会儿一不小心招惹上这个大麻烦可不好。
　　“嗯？殊凡，早上好啊。”蓝浙扭头刚要走，却看到齐殊凡站在人群外围露出一个头，朝他挥了挥手打招呼道。那少女也被蓝浙的声音吸引转头去看，看到齐殊凡的那一瞬间凤目顿时一眯。
　　“你！”她指着齐殊凡突然大声道。齐殊凡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望着她。少女拨开人群直接走到齐殊凡面前，一手叉着腰上上下下打量了齐殊凡一番，最后点了点头，一摆手道，“你跟着我。”
　　“啊？”齐殊凡措不及防地被点名，顿时间有些茫然失措，无意识地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蓝浙。蓝浙与他的目光碰了一下，转而看向少女，眉头一皱，道：“你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少女不耐烦地瞥了蓝浙一眼，目光又回到齐殊凡脸上，指着齐殊凡道，“你跟我一起去鬼陆。”
　　“啊？”齐殊凡仍然没有反应过来，迷茫地看着少女。少女啧了一声，伸出的手指直接弹了一下齐殊凡的脑门，道：“你这人反应怎么这么慢？本小姐能感觉到你是这小破村庄里唯一一个有点修为的人了，所以要你跟着我帮我个忙。这都不懂？”
　　“呃。。。”齐殊凡捂着被弹红的额头看着少女，终于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嘴角抽了抽，眉黑云一般压了下来。
　　原来大家族的小姐都这么我行我素的啊？
　　“你干什么？”蓝浙拨开一群看热闹的人，走到齐殊凡身边站定，皱眉道，“堂堂慕容家族居然没个修为上佳的人？还是说你其实是离家出走？”
　　少女听到蓝浙的话顿了一下，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重重地一哼，恶狠狠地道：“我这是为了家族。与你何干？”
　　“蓝浙，你认识她？”齐殊凡偏过头问道。蓝浙耸了耸肩，道：“只是见过几面。每次都跟着他们家族的那一帮人过来我们这里挖草药，一分钱都不给，好像我们这座山是他们家的一样。”
　　“怎么可能？”少女瞪眼看着蓝浙，“你别乱诬陷我的家族！还有你，”她转头望着齐殊凡，道，“能跟我一起，为我的家族作出贡献是你的荣誉！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带路！”
　　齐殊凡的眸光又暗了几分。
　　第一次见到如此不讲理的人。
　　不过自己也想过要去一趟鬼陆。也罢也罢，顺便遂了这位大小姐的愿，一起去也没什么关系。正好也可以拉上叶枫一起，三个人也好有些照应。想到这里，他看了蓝浙一眼，点了点头，转身向海边走去。蓝浙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皱着眉叹了口气。
　　“殊凡。”他喊了一声。齐殊凡转身看着他。他抿了抿唇，只说出一句，“小心点，界海不安全。”
　　齐殊凡点了点头，做了个“谢谢”的口型。蓝浙目送他消失在青石板路尽头，身后跟着趾高气昂的大小姐。
　　“小凡还是这个样子，老好人一样。”刘裴站在蓝浙身边，感慨道。
　　“什么呀，他就是怂。”肖备在一旁笑道，“他什么时候拒绝我们叫他帮着采草了？那次他出海帮着控船忙了半天，明明累得不行了还答应帮我完成任务。不过他采草认草的能力还颇高，我都快怀疑他不是水系而是木系的了。。”
　　“那你还叫他帮你？有没有点良心。”蓝浙斜了肖备一眼，道，“不过殊凡在辨识草药这方面确实很强。你们两个都在这里转悠这么多年了，居然还会搞混冰苍木和古苍木。殊凡第一次去取冰苍叶的时候都没找错，你们俩好意思么。”
　　“那他超厉害哦。。。”肖备做了个鬼脸，道，“就知道偏袒他。”
　　“得了得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蓝浙摆了摆手，道，又看了一眼齐殊凡消失的方向，拍了拍肖备的背，对他道，“肖备啊，山祭要准备材料准备好没？”
　　“呃。。”肖备瞬间噎了一下，咳了两声，认真地道，“基本齐备了，我现在就去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遗漏。”
　　蓝浙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别像上次山祭那样缺这少那了。不然，你以后可连给祭祀跑腿的机会都没有了。你不是天天叨叨着以后要当大祭祀的吗？这么远大的志向可别埋没了啊。”
　　“对对对，我马上去！”丢下一句话，肖备一溜烟儿跑了，远远地冲蓝浙摆了摆手。蓝浙笑着也挥手回应他。
　　“蓝浙，小凡不会有事吧。”刘裴在肖备离开后有些担心地问道。蓝浙摇了摇头，道：“不会。慕容心涟虽然高傲得跟发情期雄孔雀似的，但除了嘴上功夫也就那样了。只是，”他脸上露出一丝不知何意的笑容，道，“要是惹恼了殊凡，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看着刘裴惊愕疑惑交加的目光，蓝浙笑了笑，声音有些渺远，道：“殊凡可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乖巧。只是他藏得很好罢了。那小子，凶起来我都怕。”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刘裴惊讶地问道。
　　“看出来的。”蓝浙笑着歪了歪头，紧接着便是沉默。
　　当刘裴提起这事的时候，蓝浙脑海里瞬间闪过了第一次见到齐殊凡的时候，对方那样子。
　　阴沉的脸，浓眉黑云一般压在深渊一般的黑眸上。明明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却带着如此阴暗的戾气，像是与死亡搏斗多年积攒下来的愤恨与冷漠麻木。
　　这小子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蓝浙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