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之国度》霍散人

8、第8章

　　顾森把戒指给顾原森的时候，顾原森什么话也没说。

　　他沉默一人坐在吧台，拿着戒指对着光照看了许久。看着看着，就把自己的戒指也摘了下来，同俞骄阳的一起揣进了口袋里。其实在车库那次，也摘下来过，后来鬼使神差又戴上去，或许是怕丢掉，虽然早已没有意义。今晚这次摘下，想是以后都不会再戴。

　　他是一个念旧的人，不是一开始就十分绝情的人，期间他会给机会，给自己机会也给别人机会，等机会没了，他的感情也就没了。

　　顾森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感慨这大老板对那俞小姐用情颇深，固然不明白两人为何会如此，可惜男才女貌就这样分开了，难免会留遗憾。一个那样漂亮的女人，一个这样优秀的男人，不管是谁都是种遗憾。

　　顾森一个局外人也就只能可惜，万万是没有权利参与进去的，她也不会去劝说什么。戒指给到她，她负责转交即可，其它不在她管辖范围之内的，也轮不到她管。

　　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早过了下班时间。顾森一直耐着性子在等，更是哈欠连天。

　　他到底喝完了没有啊……

　　就算是大老板，也要顾及底下员工的感受。这除夕夜的，难道就一直让她这样干耗着？牺牲掉自己的时间自己的睡眠，陪他这么干坐着？

　　凭什么，她又不是他什么人。

　　仿佛是听到她心里的呼唤，顾原森在喝完最后一口酒后，就拿起外套准备要走。顾森见后心中一喜，欢呼雀跃这祖宗终于要回去时，发现他接下来居然往五楼电梯口那边走。

　　顾森惊得目瞪口呆，他是准备留在这过夜？！卧槽，那她怎么办？还让不让她下班了！

　　眼看他就要进电梯，顾森情急大喊。

　　“老板！”

　　这一喊，顾原森停了脚步，偏头看向她。

　　“什么事？”

　　“老板，今天不回家吗？”

　　她努力撑着微笑，他却说：“你认为我喝了这么多还能自己开车回去？”

　　“……”

　　“还是你要开？我可不相信你那技术。”

　　说完，人就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快关上的那刻，顾森如箭一般冲了过去。

　　“嘿嘿……”她强颜欢笑，“你等一下，我找李经理过来送你。”

　　顾原森听着唇角一勾：“好。前提是你能把他叫来。”

　　接着他就狠心扒开顾森堵住电梯门的手，潇洒地上了五楼。

　　李正东当然是没叫来，他人不在C市，听顾森电话里讲完，他很不高兴。

　　“你是说，现在凌晨一点半，大年夜的晚上我要从香港赶过来，只为了送老板回家？”

　　“……”

　　“挂了！”

　　“那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要下班啊。”

　　“你下就是了。”

　　“好勒！”

　　顾森就等他这一句，刚准备挂断谁知电话里李正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吼了一声。

　　“等等，不行！你不能走！”

　　“为什么？！”

　　“明早八点有个会老板必须到场，你得负责把他叫醒，你不能回去。”

　　“大过年的开什么会，胡扯。”

　　“顾森，这是永森。你身为一个永森员工要知道为老板做事，你义不容辞！”说完，电话挂得那个漂亮。

　　“你个#%&@￥……”

　　顾森直接飚了脏话。

　　顾森从五楼一间客房抱了床被子出来，对，没错，W吧五楼居然还有五间客房，顾森也是近几日才发现的。真是喝醉酒后好办事啊，李正东想得真周全。对，没错，那些包厢的名字就是这个骚包想出来的。

　　可偏巧进电梯时，碰到了从一楼拿水上来的顾原森。待瞧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加上她之前的话，一瞬间他就笑开了。

　　他今晚笑的次数明显有些多，不知道他自己察觉没有。他笑得模样很好看，认真看的话慢慢地会陷进去，陷进去也就越发觉得他好看。不过现在的顾森根本没心思欣赏。

　　“正东叫不回来吧。”

　　他这样说道，有没有调笑的意味暂时听不出来。

　　顾森看他一眼，没接话。

　　起初觉得这老板挺有型，模样不错品性不错，性格也许也不错。她太天真，能把永森带成如今这般辉煌的人，岂会像表面这般斯文。想必私底下，也有顾森想不到的剥削压榨。

　　“你抱着被子去哪？”

　　见顾森不说话他问道，表情有些想笑。又或许是瞧见顾森不怎么高兴，没笑出来。

　　“底下看春晚。”

　　“不是结束了？”

　　“重播。”

　　顾原森还是笑出来，他的表情同顾森的面无表情，在电梯门缓缓关上的那刻，成了鲜明对比。

　　可她真去看春晚了么？

　　看是看了，节目还没播到第四个，她靠在沙发那里就睡着了。期间，顾原森还下来过一趟。

　　他还是拿水。

　　经过她旁边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看她规规矩矩睡着的模样，情不自禁嘴角就上扬着。他自己以前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姑娘，样貌不拔尖，却让人看着很舒服。特别是她笑着的时候，淡然美好，似乎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困不住她。

　　还挺有趣。

　　上电梯的时候，门开着的视线正好又对着她的脸，他不自觉又笑了，在这样放松的笑容里，电梯门缓缓闭合。

　　***

　　第二天一早顾森醒来，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四十。她揉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再朝猫头鹰时钟上一看，嗯，她完蛋了。

　　麻利将被子一掀，人就往五楼跑。等一打开那间房，里面根本空无一人。

　　难道他昨晚不是睡的这间，换房间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其余四个房间全都打开看一遍，结果真的没人。

　　人呢？

　　顾森在原地抓耳挠腮，就在这时她手机响了。她心一抖，莫不是李正东骂人来了，定睛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这谁呀？

　　她满眼疑惑，慢慢接起来。谁知一接，顾原森的声音就从手机里面清晰无比地传了过来。顾森当场有些发蒙。

　　“顾森。”

　　“老，老板？”

　　“我开会的U盘忘带了，你帮我送来。”

　　“……”

　　“顾森？”

　　“……”

　　“你在听么？”

　　“哦……哦，我这就去找。”

　　一反应过来，她就往昨晚他睡过的那间房内冲。顾原森像是知道她会这样，连忙阻止。

　　“不是那间房，在我家里。”

　　“啥？”

　　“在我家里。”

　　“……”

　　“顾森？”他那边好像有些急。

　　“……啊？”

　　“你现在就去拿，门的密码四个0。”

　　“……”

　　“快去！”

　　“……哦，好！”

　　然后，那边就挂了。

　　顾森望着已经黑屏的手机，还是有些蒙。若是她没听错，他这是要她去他家，还把大门密码告诉了她？

　　哈，世界太疯狂了吧。纵使自己同大老板的关系没有那什么，现在也不由得有点想入非非了。

　　说来也奇怪，顾原森就跟认识顾森很久一样，立马又发来一条信息。那信息就是——“别发呆了，动作快点。”

　　顾森一看，差点叫出来，她觉得太恐怖了，这男人。

　　等顾森的出租车出现在永森大门口，顾原森早早就在那等着了。

　　他身后站了一大批西装革履的永森高层，人人都在好奇正东不在，究竟会是谁给Wilson送U盘来。刚才大老板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可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还没等那女孩下车，顾原森就迎了上去，接着所有人只看见出租车窗口伸出来一只女孩的手，不是很白也不娇嫩，相反有些力量，是恰到好处的瘦。

　　“谢谢。”

　　顾原森接过U盘，笑着对她说道。

　　此时此刻的他，西装革履精神抖擞，哪还有一点昨晚喝醉酒的颓废气息，完完全全一个标准的商业精英形象。

　　“不用谢。”

　　好吧，这男人多变的让顾森一直发愣，特别是他此刻的笑容。

　　当然，发愣的还有身后那批人。

　　个个都跟活见了鬼一样，在他们的印象里大老板何时那样笑过。年会那样开心的日子，更是没见过。

　　那女孩究竟是谁啊，稀罕死他们了。

　　不过很快，出租车就开走了。

　　等顾原森转过身来，他又是人人眼中那副不苟言笑的神情，就连迈入永森大门的步伐，也透着一股稳健的霸气。

　　仿佛刚才，那般平易近人的Wilson只是外面风大，一时吹迷了眼睛的假相。

　　***

　　车外的风景不住地倒退，顾森想着刚才从顾原森家里出来的情景，觉得同梦一般不可思议。

　　那种感觉，完全不同于她第一次去俞朝的家里，也没有那般与她牛马不相及。

　　俞朝生在一个十分富裕的家庭，家里处处都很讲究，顾森只去过一次，之后所了解的种种都是透过俞朝不平凡的生活方式，其实他越优秀，给顾森的感觉就越是遥不可及。

　　实际上，顾原森应该会比俞朝更加遥不可及。没去过顾原森的住所之前，顾森脑海里要么是一幢深宅大院，要么是一栋豪华别墅，可都不是，是一套复式的高级公寓。

　　公寓在58层，装修风格同酒吧五楼如出一辙，透着灰调的深沉。客厅布置简洁，一排皮质沙发，一张大理石茶桌，两架简约的落地灯，外加一个专门放水杯的小木桌。

　　没有电视机。客厅没有，卧室也没有。这对喜欢看电视剧的顾森来说，真是缺少一种乐趣。

　　卧室就在书房旁边，因门开着顾森只望了一眼，当然没有进去细看，她可没好奇到那种没礼貌的程度。U盘就插在桌上的那台笔记本电脑上，顾森拿到就走。

　　现在想来，他的书房可真大，空间足足有两个卧室那么大，书桌后面两排黑色书架，堆满了书。有一点顾森在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过程中注意到，书房一个角落里，单反相机很多，大约十几台。脚架全放在书房西侧的角落里，那里还有两台投影仪和一大块幕布。

　　楼下经过厨房的时候，开放式的厨房一览无余。橱柜和操作台上五六个砂锅，像是煲汤用的。顾森边走边猜，想是那位顾太太之前留下的。

　　爷爷说过，一个懂煲汤的女人会是一个好女人，同奶奶一样。还说顾森比不上奶奶，以后也算不得人家的好太太，因为顾森一点也不会煲汤。

　　顾森那时哭笑不得，呛她爷爷道，我算不算好太太你说了不算，要我以后老公说了算。于是她爷爷就直骂她，小精怪不知羞。

　　她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爷爷了，等这阵子忙完，她要抽空回四川一趟。奶奶是四川人，自她一走，爷爷就搬去了四川，说这样能离奶奶近点。

　　顾森一直觉得她爷爷挺痴情，奶奶遇到他，一辈子都是幸福快乐的。年轻的时候难免艰苦，后半辈子两人紧紧依靠再苦也是甜。

　　奶奶走时这样对顾森说，以后定要找一个同爷爷一样会疼人的，这样你的一辈子都会是蜜里调油。

　　顾森一直记着奶奶的话，所以她同俞朝不会长久。那样家庭生出来的孩子，只有顾森百般迁就，虽温暖如朝阳，却不懂顾森真正需要什么。

　　出来的时候她一直在出租车上想着这些，后面不知不觉车就开到了永森门口，她刚想下车，顾原森的脑袋就凑到了窗口。

　　接着，他那张标致的俊脸就忽地对她笑开了。

　　这还是第一次，顾森见他笑得这么灿烂，以至于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来。

　　后面把U盘给他，离别的时候他说了声再见。本是极普通的一句，在那时的她听来，莫名有一种酥酥麻麻，直通脚底的感觉。

　　这不能怪她听错，而是当时他语调的缘故。他的语调听起来，仿佛她不是他的下属，而更像是，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