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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74章 ...

  •   清晨八点窗外雪停,顾原森把顾森轻轻从睡梦中叫醒,拉她洗漱穿好衣服牵着她出了酒店。门口遇到等待多时的泷一郎,尤加莉吩咐他送两人回去,顾原森果断拒绝,称自己叫了车。同泷一郎告别两人走在木制廊桥上,远知疾步从身后追来,晨间寒风挡不住朝气蓬勃的眉眼,他在经过顾森时对她咧嘴笑了笑,像是已经记不得昨晚的仇恨,只是在迅速扫了眼顾原森后,偏过头去风一般跑走,顾森忍不住抿唇,顾原森面无表情。

      那辆黑色雷克萨斯不知何时出现在路口,远知跑过去将手中的纸条信传递给车里的人,正说着什么。顾原森走去就在不远处等待的车子前,在司机打开车门后和顾森一起坐进去,车子启动,掉头的过程中顾森从打开的车窗对远知挥挥手告别,远知微笑应着。

      车窗上升,顾森瞥见那车里的人,后座他正垂眸手里拿着什么,顾森忽然在那一刻知晓,应该是尤加莉走了。不是回了东京,而是离开日本,去了别的国家。

      “你想是明白不能依赖于我,我还太年轻太怯懦了是不是?你再难去相信别人甚至自己,我看着你日渐沉默,明白结衣带给你的痛苦不只是结痂。我开始害怕,预见未来是一片可耻的虚无,无法再保持幻想,你我从不曾真正彼此奔赴。爱是双方努力,我到现在才领悟……答应我好好对待自己,若有一日你真正意识到需要我,我会回到你身边,若能够遇见别人,也请好好珍惜吧。雅隼,我会时刻祝福你保佑你,直至生命尽头。”

      纸条信重新折好,铃木雅隼从车里下去,廊桥那边泷一郎渐渐走近,晨光中见这个清冷薄凉的男子拢手点了一支烟,风吹拂他额前细碎的发,吐出两口烟雾烟头对着手中的纸条烧起来。火苗一下子蹭高,他拿着离远了点,目光注视那一笔一划的铅笔字迹逐渐被火吞噬化为灰烬,最后那一下余势也不知道有没有灼烫到他。

      远知和泷一郎静默不语。

      下一刻男人上车,对着前方说了句,回去。

      司机小哥内心凄苦,难怪成井秀一不跟过来,这大晚上一路从东京开过来,这会又要开回去……

      黑色雷克萨斯启动,朝着远方雪光前进。

      泷一郎为尤加莉可惜,这男人像是一块捂不化的寒冰。却不知道对于车里那人而言,离开就是离开,无需留什么信件,比起这种缓慢不利索的,他更钦佩那种头也不回的。

      就像那朵野玫瑰。

      “森森。”

      坐忘林的房间里顾原森收拾好所有行李唤她,她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一片白桦林,新雪覆盖,如山野沉默。

      顾森回眸过来。

      顾原森笑道:“我们出发。”

      顾森几步走过去,仰头在他面前,顾原森伸手给她紧了紧白色羽绒服领口,接着牵起她的手。

      他的笑容温情脉脉,顾森眼中莹莹光亮。

      随后他带她一起离开了坐忘林。

      车外一路雪景铺就,那在不远处快要到达的地方,是北海道道央的第一站——小樽。

      之后两人还会牵手走进道东,走进那片真正的雪国秘境,去感受那份遗世独立的美好与真实,体会北海道包藏在触目惊心的美里,那种沧桑与清澈,粗砺与梦幻。

      ***

      大陆C市。

      比起风雪缭绕的北海道,C市简直风和日丽,万里澄明。清晨八点半刚开门,商榆这家日进斗金的咖啡店就迎来一波早高峰,周边写字楼里的高级白领买起美式咖啡比白水还要普遍,她们顶着精致的妆容,十几厘米的恨天高,表情不知疲倦地来回穿梭于C市的高楼大厦,追求自己所想,拼命在这片竞争激烈的土地上站稳脚跟。她们坚信“管不住自己身材的女人不配拥有美妙绝伦的未来,不管是理想还是爱情。”

      此刻东京时间十二点,C市时间上午十一点。熬过早高峰的凌乱,咖啡店里几位老员工一起努力,已恢复井然有序的营业节奏,他们都在感叹顾森将去北海道一个多月,没有她在总觉得少了主心骨。加上莉茉突然辞职,这段时间除了忙碌,静下来的咖啡店多多少少,员工们感觉有些寂寥。

      倒也不是太寂寥,老板娘商榆还有大股东韦大律师,经常吸引朋友们过来,俊男靓女总是让咖啡店蓬荜生辉,生意更加兴隆。

      厉秋云不算咖啡店的常客,他也不算商榆和韦凝的朋友,可以说毫无交集。他第一次来,之前久闻这家咖啡店的大名,创世集团里几乎所有白领都喝过这家的咖啡,并且都对他和老板厉行竖起大拇指。今日能过来,是他的车恰好经过这一片,他忽然想起某个人,某个在这里工作的女人,于是他让司机停车,沿着步行街广场一步步踏过来。

      咖啡店里的员工在他还没进门之前就注意到他,集体发呆观望的表现吸引了二楼正跟容川打电话的江尉铭。他说着挂断了电话,挥手唤来身后两位正讨论今年春夏流行趋势的太太,眼神示意楼下来了位贵客。

      韦凝一见,眼神骤亮:“嚯!商商,你这店出息了。”

      商榆凝眉后顿时神清气爽,道:“好家伙,他一来我店里亮了十几度,之前你们找来的若是能有这位十分之一……”

      江先生江太太缓缓侧目。

      商榆立即哈哈哈拍着嘴掩饰自己的有口无心。

      三人朝楼下望去,见厉秋云拿着一杯打包咖啡未走,绕去窗边四人卡座坐下来,他望着窗外,似乎在等人。江尉铭注意到他刚才经过优秀员工照片墙时对顾森的职业照多扫了两眼。

      江尉铭眼眸微动,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他知道一些关于创世老板厉行的一些传言,只是那流言蜚语的源头太过高不可攀,谁都不敢相信。

      吧台里的一名男孩子在接受江尉铭的一个眼神后,拿着店里周年庆的宣传册走到厉秋云身边。

      “先生,打扰您几分钟。”

      当注意力被转移,厉秋云回眸,这张标志到令人神往的面孔,透出冷然的超脱意味,他是深秋覆盖在红叶上凛冽脆弱的寒霜,也是高渺渺晴空中一片淡淡薄云,男身女相,雌雄莫辨。若他念想,眉眼皆是蛊惑人心的毒,偌大C市再找不出第二个。

      “何事?”

      美人浅弯眉眼,这张脸比起小江总更加会笑里藏刀。

      在咖啡店里见惯妖魔鬼怪的男孩子很快整理思绪,亲切推荐:“店里最近推出周年庆,年卡八折优惠。”

      “无需……”

      “永森的顾董也是我们高级会员之一。”

      高级会员,之一?

      厉秋云凝眉,接着不可抑制轻颤着肩膀笑出来,道:“我不知道,你们这家店如此卧虎藏龙。”

      男孩子微笑以对,他也算见过大世面的,永森的顾董被他们经理当面狠宰一笔算不算世面?

      厉秋云轻笑扶额,感兴趣道:“那高级会员往上呢?”

      男孩子一时扬眉,往后看向江尉铭。

      厉秋云也抬眸望去。

      站在二楼玻璃护栏的江尉铭,笑得满腹诡计:“顶端已至,再往上就是触不可及。”

      他话里有话,厉秋云何等聪明,眼眸冷了几度。但几秒后,这位美人笑意间光华轮转,同意了。

      “好,那办两张,替厉行也留一张。”

      待付完款,厉秋云起身,那推荐办卡的男孩子不吝啬递过来两张芭蕾舞门票。

      “这是A市‘吉利安歌剧院’今年芭蕾舞决赛的门票,一共两张。您若有兴趣可拨空前往。”

      厉秋云接过票,浅笑着对楼上江尉铭扬了扬。

      他转身优雅离去,空气中留下一阵淡淡引人遐想的香氛气味。

      韦凝和商榆对望,韦凝道:“你们倒是会拿罗氏的好意当人情,借花献佛。”

      商榆理所当然:“顾原森去了北海道,我们容川只爱空手道,两张票不给也是浪费。”

      韦凝侧头看向这个精明市侩的女人,好奇:“你店里的人都是怎么招来的,一个个人精,最有潜力的那个还套牢了顾原森。”

      商榆得意:“只是永森的那位么?日后创世集团的两位老总也是我这咖啡店的座上宾。很羡慕我?羡慕不来的,毕竟开店也要靠天时地利人和,外加天赋异禀。”

      韦凝和江尉铭:“……”

      商榆大笑离去。

      后来下楼归家,韦凝挽着江尉铭的胳膊,问她老公:“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哪句?”他装傻。

      她提醒:“什么顶端已至,再往上就是触不可及,触不可及什么?”

      江尉铭停下脚步,自阶梯下对着自家老婆无言伫立,他本不想解释,因为解释了韦凝也不信,那毕竟是谣传。可是不是谣传,世上也只有一个人可以给答案。

      只要那人想一手遮天,没人可以更近一步。

      “你不说话干什么,不可告人?”韦凝觉得这事不简单。

      江尉铭垂眸,复而抬眸理了理他老婆鬓角微乱的发,笑道:“凝凝,有时候人活在这个世上不得已会有很多秘密,自己的别人的,可是秘密之所以被称为秘密,一定意义上就是不可告人。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他办那张卡而已。”

      韦凝狐疑盯着他,又上下左右扫视了几眼这家咖啡店,忽而拽着江尉铭领口恶狠狠道:“说,你私底下是不是在这家店投钱了!”

      江尉铭乐得心花怒放,他老婆真可爱,道一句:“哪有,我只是想日后创世的那两位如何见到顾原森。”

      “永森和创世不是合作伙伴关系么?”

      “是么?”江尉铭闻言,牵着他老婆一步步出了咖啡店。

      店外,他侧头告诉她:“直至今日,创世的厉行都见不到顾原森一面。”

      韦凝都被他搞糊涂了:“为何?”

      “因为有人暗地里不许他见。”

      “谁?”

      待到车旁,江尉铭拉开车门扶韦凝上去,江尉铭后脚刚上来,将他老婆一把揽入胸怀。

      韦凝背靠着他,还在想那句话。忽然间她隐隐有了头绪,回眸惊诧:“顾……”

      “嘘。”江尉铭比了个噤声手势。

      韦凝不明白:“为何不准?不准,厉行就不见么?”

      “对,所以创世一直都在吸引顾原森主动去找他们。”

      “一次没去?”

      “对。”

      韦凝想了想,问:“他们之间有过节?”

      江尉铭吻在韦凝鬓角,含糊道:“那谁真正知道呢。”

      同一时刻,步行街广场另一头。

      这辆哑光山灰色阿斯顿马丁停在路口,车里厉秋云在那人终于上车后,将手里的芭蕾舞门票丢到他腿上,眼眸看向窗外。

      男人捡起脚边的一张,没出声,他在想要这干什么?

      厉秋云轻讽:“那哪是家咖啡店,分明是土匪窝,强买强卖惯了,方式还搞得如此清新脱俗。”

      他身边男人笑了:“他们卖了你什么?”嗓音像混着岩石沙砾般厚重微哑,却不粗糙。

      “年卡。一张同顾原森一样待遇的年卡。”

      “他经常去?”

      “他的现女友在那里不是么?”

      “你见到了她?”

      “两人一起去北海道了,你年纪大了健忘吗?”

      话到这里厉秋云回头,骂他骂得也是百般颜色无可比拟。

      男人欣赏着往后一靠,双腿优雅交叠,并不介意。

      厉秋云似乎在赌气:“我替你也买了一张。没事去逛逛吧,厉老板,别有事没事就让你的秘书发邮件到永森,李正东都笑话你呢。”

      男人听话只听他想听的:“蕾兰也是你的秘书。”

      秋云少有翻起了白眼:“我谢谢她。”

      男人唇角上勾,靠近:“云儿,你还要几日才肯归家?”

      “哪个家?”某人没好气。

      “自然是有你,有我的家。”

      “……”

      “你气我也要讲点道理,你带女人回去我没意见,但是什么都荤腥不忌太乱来了。”

      某人淡薄了眉眼,望向窗外:“你在乎么?”

      男人道:“你是我弟弟我当然在乎。”

      厉秋云回头嗤笑:“谁是你弟弟,我们有血缘关系么?”

      男人无言片刻,深叹:“你又来了。”

      厉秋云索性往后一靠,破罐子破摔:“下去。”

      “……”

      “我让你下去!”

      “你总是这样阴晴难定。”

      “为了谁?!”

      一句毫无征兆的诘问,厉秋云眼尾通红。

      无论他人眼里多么完美高高在上,只有在他面前,情绪轻易失控。

      男人没办法,将这样别扭挣扎的厉秋云揽在怀里。后者渐渐不动了,男人才松一口气。

      “晚上想吃什么,哥来做。”

      厉秋云默不作声,仔细回味他每个字。

      最后是男人下车走到驾驶位,将这辆阿斯顿马丁开出了闹市。

      ***

      丁美格今日拿到了沿江江畔一套顶级公寓的钥匙,在第二十八楼。公寓崭新,豪华精装,在这沿江鼎翠湾一带出名的一层难求,丁美格动用了顾原森的关系买下,这不是给她自己的,是送顾森的。

      她欠她女儿实在太多。

      这几天丁美格几乎不理周介文,早餐不一起吃晚餐不一起吃,中午大部分时间也在外面,忙什么周介文懒得调查,总归不是与自己闹离婚。周介文想两人夫妻多年,美格的那点倔强性子一点没变,她生气难受的是他,她不理人难受的也是他,他自己非常郁闷。

      两人谁也不肯先服软,丁美格索性今晚不回家了。

      她在新公寓里照例给顾森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她感到挫败极了,胡乱抹了一通脸后又拨通另外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那一刻,她的委屈纷至沓来。

      “陈黛。”

      丁美格控制不住捂嘴哭泣。

      “美格?是你么美格?”电话那边的女声听起来舒缓而饱含温情。

      “……是,是我。”美利坚玫瑰泣不成声,索性号啕大哭。

      哭了大概有一刻多钟,丁美格停下来抹去眼泪,听对面话筒里好友陈黛问一句,你跟周介文吵架了?

      丁美格不承认,拧巴:“我跟他吵架,哭的是他!”

      陈黛莞尔:“那你哭天抹泪为了什么?”

      说到这里丁美格眼眶再度湿润,她理好情绪同她说明:“黛黛,森森也去北海道了,我的女儿……”她实在控制不住哽咽,“那孩子自我回国一直不愿与我交流,若她去了小樽,你打电话给她邀请她去你那民宿住几天好么,她一直不接我电话……”

      丁美格眼泪落了又落,伤情道:“我把她电话给你,或者给你另一个,那是森森的男朋友,两人一起去的北海道。Wilson说他们今天到小樽了。”

      “嗯,我知道。”那边陈黛听着,缓缓道。

      丁美格边抹泪边诧异:“你知道?”

      陈黛叹息:“森森不理你难道不是应该的么,你为了周介文那样忽视她,现在又来后悔。”

      丁美格又气又伤心,心里堵得慌:“你也这样说我!我容易么?当初我若把森森带去美国,介文和那女人……”这往事令她心酸不已,“若不是那女人有了介文的孩子,我怎么会一气之下嫁给顾淮!我怎么舍得离开他,事后我若带森森过去,与那女人抗争不还是把她晾在一边,还是要忽略她,还不如把她放在顾淮父亲那里……”

      陈黛拧了眉,说:“你怎么说都是你有理,你要是一直这种腔调,认为抛下森森是必须的,那你是找不回你女儿的。”

      丁美格闻言泪洒一地:“我没有,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可是我就不能两个人都拥有么,一定要从中选一个么?我爱的男人和我女儿难道不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那个女人……我就知道她不会让我好过,她的孩子没有了,她就诅咒我的孩子……”

      陈黛皱眉听她哭诉,末了赶紧劝道:“好了,别多想了,你现在都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周太太,你还怕什么?”

      “我的森森……”

      “你刚才说的话我知道了。”

      “谢谢你陈黛。”

      “谢什么,你还不如你女儿呢,下午一点森森就和她男朋友过来了。”

      丁美格愣怔在原地,思绪一时没转过弯来:“过,过来哪里?”

      “当然是我这里!我先挂了,到时候森森去了哪里玩了什么看了什么我都报备给你,别哭了,你哭起来太难看。”

      电话刚准备挂,就听那边陈黛又着急喊一声:“森森别踩那边,那是河!”

      ***

      五点天际晚霞收,在永森顾原森办公室闲坐了一天的谭丽虹准时下班归家,黑色宾利在两侧厚重铁门打开后缓缓驶进顾家庭院,隆冬时节两旁香樟依旧枝繁叶茂,谭丽虹发呆凝望头顶那片绿,眼看石雕喷泉被车子绕过,袁颖超下来打开车门。

      喷泉顶端神女依旧闭着眼,十指交握在胸前虔诚祷告,她是否也在后悔什么,想要尽一切努力补救什么?

      谭丽虹笑自己痴心妄想,转身一步步踏进家门。

      袁颖超回身上了车,想从这里赶紧出去,自顾家三位长辈从美归来,顾家庭院景象焕然一新,喷泉池水源源不竭,可不知为何本该生机盎然的一切,总笼罩一层不可言说的旧时光影,身处其中莫名感受一股压抑,忐忑也恐惧。

      不过这只是对外来人,顾家人早已习惯,而顾家又有几个外来人能有资格进入。

      谭丽虹刚踏入主厅,尤妈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皮草大衣,丽虹问潮鸣今日出门了么,尤妈摇摇头,说先生就在自家院子里逛,中午在书房写了几幅字描了一幅雨后韧竹图,还告状蒋经平在一旁捣乱,指着那幅画说现在冬天为什么不撒点雪花上去?

      “然后呢?”丽虹解着颈间的丝巾。

      尤妈摊手:“先生把笔一丢,说想要自己动手。”

      丽虹难免莞尔,对尤妈耻笑他道:“就那水平,之前还大言不惭叫潮鸣带他去观摩画展,偏是土匪硬装风雅。”

      “我听到了!”书房里某人中气十足。

      丽虹不屑抬眸:“听到就听到,你什么时候去煮饭,我都下班了!”

      里间传来一声嗤笑:“你那也叫班?往那一坐一天文件都不看的。”

      丽虹走几步反驳:“你怎么知道我没看?”

      “我还用知道……将!我赢了。”

      顾潮鸣闭眼将手中黑子一丢,扶额:“吵死了,出去煮饭。”

      蒋经平闻言起身,大咧咧几步跨出去,问:“吃什么?”

      明明中午就定好的菜单,这会子还问!

      “吃你!”

      顾潮鸣将靠枕囫囵丢出来砸他,蒋经平单手截住,满脸坏笑。

      “吃我怕你咬不动!”

      顾潮鸣回头开始找他的拖鞋。

      这边蒋经平一步步假装闲庭信步闪进厨房。

      尤妈与谭丽虹贴耳:“以前下棋都是让着先生,不敢赢棋,后来变了回回大杀四方,给先生气的……”

      丽虹深知蒋经平的痞性,以往也只有她妹妹能治得了。

      她朝着书房里顾潮鸣走过去,在他弯腰伸手够另一只拖鞋的时候,谭丽虹俯身下去帮忙。

      她将那只拖鞋手拿着,半蹲着给顾潮鸣穿上,涂着殷红的手指轻轻握住他如今苍白嶙峋的脚踝,倨傲面庞上痴恋的目光十年如一日。

      顾潮鸣静静回望,戴着翡翠绿戒指的那只手轻抚上她的面容,把她额前一缕滑落的发整理到耳后,她的发质真的好,以前未染时像一匹上好的水缎。现在染了也很美,烧红的夕阳就这么每日被她顶在头上,似乎光亮永远不会沉坠进黑暗,顾家有她在就还有光。顾潮鸣唇角弯起,下一刻在谭丽虹上前倾靠的动作里任她将自己环抱。

      他垂眸抚摸着她的头:“上班辛苦了,丽虹。”

      谭丽虹仰面:“你也笑话我么?”

      顾潮鸣摇头,他凑近道:“每日坐在那张椅子上,也是要有耐心的。你老老实实坐了一天才回来,中途没有给我打电话,这不是进步?”

      很久之前他也是这样鼓励她,谭丽虹难言心中悸动,蹙紧了眉缓缓又靠进他怀里。

      他道:“别跪在地上,凉。”

      谭丽虹不听,埋在他怀里不作一声。

      很早之前也是这样,她受了委屈,她想念他,她跨越国与国之间的距离奔赴他,都是这样埋进他怀里不言语,他越要放开她,她搂得越紧。冷傲绝丽的眉眼全是对不相干人的蔑视与冷漠,除了待她妹妹和他。

      想起那段时光,回忆起来心肺都是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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