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之国度》霍散人

12、第12章

　　顾森十一点半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本打算打一辆车回去洗漱一下就睡了。谁知低头走了没多久，就见顾原森正在路边站着。

　　顾森的脚步渐渐放慢，不明所以却又在暗自猜想难道他是在等自己？

　　不管是与不是，现在能看到他，心中竟有一丝丝小小的喜悦。她还以为，他同那位小容总一起早走了呢。

　　见她走着走着就停在那儿不动，顾原森渐渐走近。

　　“你往那边走？”

　　“明中路。”

　　顾森怔怔片刻才回答道，心想他为何这般问。

　　“那正好，一起吧。”

　　“……”

　　“今晚没开车，顺便醒醒酒。”

　　像是怕某人想歪似的，他补充了这么一句。路灯下，他眼底星星点点的笑意煞是夺目。

　　明中路上这个时间点很安静。春日的晚风夹杂着些许凉意徐徐吹来，渐渐让顾原森的酒意褪去了大半。不过，他今夜本就没喝多少。

　　瞥了眼一路上都安静不语的顾森，顾原森缓缓问出一句：

　　“你今年多大？”

　　顾森抬头，瞧一眼他侧颜俊朗的线条轮廓，慢慢回道：

　　“26。不，已经27了。”

　　“不准备找个人照顾你？”

　　他这句话比刚才那句还要突然，问得顾森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回答。过了片刻，顾森低着头小声回答。

　　“随缘吧。”

　　语调很平缓，仿佛经历了很多事情一般无欲无求的语气。

　　顾原森一听，侧头又望了她一眼。见她盯着自己的脚尖走路，状似不经意地说：

　　“其实，俞朝也不错。”

　　“……”

　　顾森停下脚步，莫名其妙地把他望着。她根本不明白，为何他又会这么说。望着望着，她低头无奈地笑，似乎不太想聊起这个话题。

　　“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再想也只是徒劳。”

　　顾原森一直观察她，像是要从她一双明亮的眼眸里看出什么。

　　“你看得很开。”

　　“要不然如何？”

　　顾森直视着他在黑夜里愈发深邃的双眸，不由得反问。

　　她这一问，反倒把顾原森给问笑了。他眺望着远处的灯火，渐渐开口。

　　“我见过一些人，虽然已经分开，却还是看不开的在折磨自己。一日一日，没有一天是真正快活。我想知道，你是否也会如此？”

　　就像容川之前与商榆，尉铭与韦凝。顾原森想知道，她同俞朝分开，可还会为了那小子牵肠挂肚。

　　可他这话在顾森听来，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他是在说他自己和俞骄阳。

　　顾森心里隐隐有些的不爽，他可真稀罕俞骄阳。既然那么稀罕，还离婚做什么。

　　“既然放不开，那就去找回来。”

　　她闷声闷气说出这么一句，应该自己也没察觉到她这句话的语气不是太友善。顾原森好像听了出来，一直在笑。

　　看顾森一直低头，他转身面向她，刻意凑近她一点，说道：

　　“所以，他们现在都结婚了。”

　　果然，这句话让顾森瞬间抬了头，她整张脸都映在顾原森含着光亮的眼眸里。

　　“他们？”

　　顾森微微一愣，他们是谁？

　　顾原森笑意未减，转身继续往前走。

　　“人在这个世上终究还是要找一个依靠，不论男女，这样有时难受时心也能舒坦点。”

　　顾森开始都跟在他身后，听到这句，慢慢与他走至并肩。她的身高刚刚好到他肩膀，两人的影子在路灯的映射下渐渐交叠在一起。

　　顾森垂眸望着那两道影子，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若是不和，心岂不是会更难受？”

　　“那也许是你不够信任，倘若全心的信任，也会换来他的依赖。这世上没有太过硬心肠的人。”

　　“人性本善？”

　　“不是么？”

　　“……”

　　他明显话里有话，顾森听出来，她并不乐意承认。她和俞朝之间，不是彼此信任就能长久在一起的。既然他认为人性本善，那么是否也认同那句话。

　　“分手之后，还是可以做朋友？”

　　“我不否认这个。”他双手插回裤兜，爽朗一笑：“不过分人。有些可以，有些不可以。最终做回朋友的也许只是想换个方式留在身边。你也说了，过去的已然过去，时间久了偶尔也会尴尬。比如，你和俞朝能成为朋友？”

　　看着他，顾森没说话。显而易见不可能。

　　所以他继续道：“看吧，分人的。”

　　“那你呢？”

　　顾森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换来顾原森唇边的笑意不断扩大。

　　“你说骄阳？”顾原森摇摇头，“我与她不同。做不成朋友，毕竟曾是夫妻。”

　　果然还是在心里记挂着的。

　　“情分还在。”顾森心里微微有点不痛快。

　　“是在，只是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

　　“类似于亲人？”

　　“算是吧。”末了，还认真点了头。

　　顾森心中长舒口气，接下来语气也变得轻松。

　　“那挺好的，我觉得这比做朋友好。”

　　“为何？”

　　“彼此不纠缠，彼此不尴尬。还能在想看到对方的时候就看见，这不挺好。”

　　“好像是这么回事。”

　　顾原森笑了，顾森也跟着笑。

　　“本来就是。不过……”

　　“不过什么？”

　　“我不太喜欢这样。”

　　“为何？”

　　顾森边走边侧头对他这样说：“我若是不能和一个人在一起，就会走得远远的。看不见他，心情也会好点。”

　　“你舍得？”

　　“看情况。若是真心爱那人，或许会有点。不过也要看那人的心里是不是有我。”

　　“若心里有你呢？”

　　“那就想办法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若是没有？”

　　“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俞朝的心里有你，为何你还要走？”

　　一瞬间的安静，她显然被问住了。

　　也就在那时顾森忽然发现，他对自己和俞朝之间的这段关系，似乎有些关注过了头。今晚的有些话，他都在有意无意地往这个话题边上靠。

　　顾森看不透他目光里的含义，也说不上开心或是不开心。她又能为此开心什么，不开心什么。

　　在她的沉默里，他又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他在你心里的分量不够重，你才能轻易离开。我不否认你曾经是喜欢过他，那份喜欢好像持续不了太久。”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怪她没有太把他小舅子放在心尖上狠狠爱过？一时间，顾森被他说得有些恼。

　　“你这是，在为他鸣不平？”

　　顾原森摇头：“不，就事论事。一样，若是俞朝非常爱你，凭他那性子怎么都会想要跟你在一起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是说俞朝也不够爱她？下一刻她就问出了口，殊不知这一问，就是承认了他上面的话。

　　“你是说，他也不够爱我？”

　　话音刚落，顾原森唇角上扬，接下来竟双手一摊，耸肩耍赖。

　　“都过去了，你还想这个做什么。”

　　“……”

　　这男人怎么这样，话题是他无端挑起的，也这样突然结束。顾森难免不悦，不去看他，自顾自朝前走了。

　　若她能回头望一眼，只要一眼，便能察觉顾原森凝望着她的眼眸里，多了一抹说不出的光亮。

　　是一种想将她占为己有，类似于狩猎者望着猎物的，贪婪的光亮……

　　后来的后来顾原森才了解到，不是俞朝不够爱顾森，而是他害怕。因为看不透不懂她，不知她心中所想，时间一久，他累了也只有遗憾放手。

　　俞朝对顾森的心意真真切切，顾森曾经对他的心意也是真真切切，结局如此，也就如此，顾森断不会再想。顾原森他自己，也犯不着总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

　　C市很快进入夏季，气候还没多么炎热，街头的靓丽多姿已然开始风靡。

　　顾森自己，也因夏季的到来在一天下班后心血来潮叫上周嘉琪去了发廊。找一位叫蒋Tony的总监，在一首背景音乐《无奈的思绪》里烫了个十分洋气的韩式短烫发。

　　发尾卷翘的弧度，俏皮又暧昧，透着无限撩拨的意味。在第二天顾原森看到时，竟也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正东见了，莫名觉得顾森这种无形中散发出的小魅力，居然很符合顾原森这样波澜不惊的男人的品味。

　　正东自日本回来后，总觉得这两人有些不对劲。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正东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六月中旬的一天。

　　那天，俞骄阳给顾原森打来电话说家里爷爷突然想喝排骨汤，因他往常煲汤的砂锅在公寓里，想让正东帮忙取过来。

　　正东那时正开着车带着顾森准备去往一位何院长的家里。后座位上是刚从酒吧里拿出的五盒极品干邑。顾原森说，既然答应了别人，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送过去。

　　等一接到顾原森电话，正东立马调头快速开到了公寓楼下。想着要拿两个砂锅，正东便让顾森也下了车跟他一起上去。

　　待出了电梯走到门边，正东发现他居然不知道自家老板的门锁密码，不，是老板从未告诉过他。他老板也根本不会告诉底下人他家的密码。

　　这可咋办？打电话问老板？

　　恐怕不行，这个点是集团早会时间，这时打过去，无疑会挨骂。

　　可不打电话，俞骄阳在那边白等，他跟何院长约定的时间也会推迟。一时间，正东少有的有些为难。

　　算了不管了，随便试一下，万一误打误撞呢。他输入他老板的生日，不是。俞骄阳的生日，不是。那么，何家那个女人的生日……也不是。

　　难道？

　　他自恋到把自己的生日都输了一遍，结果当然不是。

　　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他再输错，顾原森本人来开也得费会儿劲。

　　这可咋整，正东在脑海里一直在筛选他跟在顾原森身后这么多年，有没有哪四个数字是顾原森特别注意的。

　　就在他格外冥思苦想的时候，顾森在后面是犹豫了片刻又犹豫了片刻。最后，觉得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下一刻，她走到正东一侧，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到一边让她来试。

　　正东半信半疑，开什么玩笑，老板家密码她会知道？

　　然而事情的发展就是这么令正东感到极其的匪！夷！所！思！

　　他眼睁睁看着顾森当着他的面输入四个0后，门锁立刻“咔哒”一声响了。

　　紧接着，那门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开了……

　　正东惊掉了下巴，一脸惶恐：

　　“你……你俩真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