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之国度》霍散人

11、第11章

　　该如何向她解释，他今晚的意乱情迷？

　　顾原森真的不知道。

　　只知那时候，他望着她，在灯光一开一合之间，内心忽然涌出一股无以名状的狂热。尤其是在黑暗当中明白她就在自己面前，在自己的身下，以那般暧昧的姿势。头脑一片空白后，待反应过来，他已经吻了下去……

　　她的唇略冰凉，触碰上去有着非一般的酥麻触感。起初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想就跟上瘾了般，一直不舍放开。

　　她呢？

　　像是吓到了，没有推开他，也没有任何推他的动作，像是吓傻了。他起身时，她就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那时他内心装有柔情，这姑娘怎么一副像没被人吻过的神情？她真有一种魔力，一种一旦触碰，他就离不开的魔力。匪夷所思吧，就在她这样平淡如水的宁静表象下。

　　这种感觉，年少时何丹影不曾给他，结婚后俞骄阳不曾给他，偏偏今天是她。

　　是意外还是什么？

　　不过再怎么惊讶，终究是他错在先。人家姑娘无缘无故被他亲了，他总要给个交待。

　　顾原森不预备跟顾森说抱歉，因为这个词一说出来难道是要人家姑娘回答，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一时糊涂？

　　不可能，亲了就是亲了。

　　她若是要他负责，他定会负责到底。可怎么负责法，他需要她说。

　　“吓到你了吧……”

　　望着沙发上久久未发一言的顾森，他还是有些歉意的。

　　顾森抬起头，一双眼眸明亮如星。她凝望他，片刻之后慢慢地，很诚实回答：“有一点。”

　　猜到她会如此回答，真听到了他也不免有些头疼。看来以后，酒这个东西真要少碰。

　　在那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顾原森便起身走至她身边坐下。他是第一次犯这样的错，他在想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也就在这时候，顾森看着他，静静来了一句。

　　“你是不是想说抱歉，或是一时糊涂让我不要放在心上？”

　　“不是。”

　　他淡淡道，面容含了一抹笑，想了一会儿，才面向着顾森。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时有一种让我难以抗拒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微妙，我形容不出。也许是我酒喝多了，也许真是我一时糊涂，不过……”

　　他双眼认真地看着顾森，无一丝肤浅笑意。

　　“亲了就是亲了，我不否认。不是随意，我很认真。”

　　他这样说着，顾森一时无话。

　　他继续道：“你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她能怎么想，她当时整个人都蒙了。

　　不过，她也不是刚出社会懵懂无知，她有自己的感觉自己的判断。她能感觉到他是认真的，不是刻意玩弄，虽然开始她就是这么想的。

　　“告诉我，你的想法。”

　　他又问她一遍，他实在想知道。顾森注视着他，想了片刻，有些缓慢地回：“我若说了，你会开除我吗？”

　　毕竟老板和下属发生这样尴尬的事，下属也很无所适从。除非这个下属喜欢这个老板，才会为之窃喜想着久留下去。

　　她是这样的么？她不知道。

　　“为何，我为何要开除你？”

　　顾原森觉得根本没必要，他还不至于小气到那种地步。

　　顾森一听，松一口气，双手一拍大腿来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

　　顾原森点头。

　　顾森笑了，回：“你真想知道？”

　　“嗯。”

　　“那好，你听好了。我想到一个彼此都不尴尬，彼此都能扯平的办法。”

　　“什么办法？”

　　“你靠我近一点我告诉你。”

　　顾原森听话离她近了一点，把耳朵凑了过去。

　　“不对，眼睛看着我。”

　　顾原森又面向她，瞬间两人的脸只差五厘米。

　　“OK，是你说你想知道的啊，不是我强迫的。”

　　顾森有些一本正经，顾原森有些想笑。

　　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就在他点头的瞬间，顾森竟毫不犹豫地凑上来吻了他！同他之前那样，没有任何征兆。

　　这……

　　顾原森的双眼，一瞬间全被震惊所代替。

　　持续了大概有十秒，顾森终于把脸移回来。

　　“就是这样。”

　　顾原森呆了，一直保持前倾的姿势望着她，半天没反应。

　　“怎么样，现在迷不迷糊？糊不糊涂？是不是有点不知所措？”

　　“……”顾原森还是没反应。

　　顾森见了，两手一摊，爽气笑道：“看，我这不是一时糊涂亲的，我就是有一种感觉。而且，亲了就是亲了，我不选择道歉的。”

　　深夜他的办公室里，顾森的声音，清晰无比。

　　他一直看着她，深深凝视着她。

　　双眸中的清亮逐渐被一大片深幽替代，接下来他笑了，笑得不可抑制，一下子靠进身后的沙发里，前所未有的感慨万千。

　　这真是……

　　他简直佩服至极！

　　***

　　顾森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毫不犹豫地回亲回去？

　　是因为那时她有一种无法抗拒的感觉？

　　当然——不是。

　　事实是，她见他那时努力解释的样子，或者是真心解释的样子，她的心，不可避免地颤动了一下。而后脑子一热，就亲了上去。

　　想着之前是他主动，这次换她不就扯平了。可真的扯平了么？为什么反而觉得更加的剪不断理还乱呢？

　　他吻下来的时候，为何她没推开？是震惊到不知作何反应？

　　是的。

　　那第二次呢？也是一样没反应过来？

　　不，不是。

　　虽然不是，顾森也不知该作何解释。

　　讨厌么？讨厌那个吻么？顾森扪心自问，好像……并没有。

　　那么她究竟是如何看待这件突发事件的呢？是顾原森喜欢自己的情不自禁，还是他游戏人间的恰好玩弄？

　　顾森宁愿相信前者，偏偏前者那么不可信。

　　她的心，此刻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心跳如鼓。很奇怪，刚才在他的面前，她竟没有想象中的紧张。相反出来之后，回想起被他拥着的感觉，她就在这大街上心神荡漾的红了脸。

　　快走。

　　他让她离开时，说的这句话。

　　快走？为何要快走？她不明白。只清楚看到那时他深幽如树海的双眸，颜色越变越深……

　　深夜冷风扑面而来，她滚烫的脸颊经风一吹，泛着红润晶莹的光泽。她双眸清亮，驻足眺望远方片刻，而后像是自嘲般笑了出来。

　　真够天真的，竟有那么一刻，她认为顾原森或许是真的看上了自己。

　　想想怎么可能呢，俞骄阳那样的女人他都舍得放手，更何况是什么都没有的自己。没有骄傲，没有资本，什么都比不上俞骄阳的她，顾原森那种男人怎么可能会倾心？

　　她顾森纵使有时会做梦，却还不敢做这样梦。

　　所以是酒。对，是酒精在作祟。

　　那时候的自己，正好在他身体里的酒精挥发时，正好在那里而已。

　　他是男，她是女，一场酒后意乱情迷的吻，在这个世界上本就不用太当真。只是一个吻，仅仅只是一个吻罢了。

　　想到这里，顾森忽然后悔极了，后悔她亲了回去。他有理由，喝了酒就是他的理由。而她滴酒未沾，有什么理由。

　　情动？一种无法抗拒的感觉？

　　这不适合来形容他，她自己倒是很贴切。因为自己是在脑子十分清醒的时候亲上去的。所以论无理，她更没理。所以，她很自然的怂了。

　　之后连续十几天，她都在故意躲着他。

　　她自己虽躲着，却每天的脑海里都会不自觉重复那天的情景。他幽深的双眸，温热的唇，带着酒气的粗重呼吸……像是有魔咒一样，甩都甩不掉。

　　渐渐地，顾森开始怀疑，她是怎么了，他不经意地撩拨就使得她一阵心烦意乱。难道，是自己对他有了想法？

　　算了吧。

　　那可是比俞朝更不可能接触的存在。

　　于是纠结着纠结着，就到了今天晚上。

　　见他同那位容氏的小儿子一起踏入进来时，她慌得一个转身掉头就跑。

　　“Luna！Luna！你去你去，我上个洗手间！”

　　Luna一头雾水，她刚才不是刚去了一趟嘛。可疑惑归疑惑，下一刻她就迎了上去。

　　“晚上好，顾总。晚上好，小容总。”

　　容川一听，点头微笑。客气道：

　　“晚上好，Luna。”

　　这句话，让Luna笑逐颜开。比起那位祸水的小江总，她更喜欢容川这种的安静温和。

　　“只有你一个？”

　　顾原森的问话一下子把Luna乱七八糟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是，还有顾森。”

　　“先来两杯啤酒。”

　　说完，就先坐上了吧台的位置。容川一见他如此，也跟着坐上去。

　　Luna惊讶，忙问：“老板不去五楼么？”

　　顾原森脱下西装外套，挽起了袖子：“今晚就在这。”

　　“好的。”Luna快速进去吧台里面，“老板要哪种啤酒？”

　　“喜力。”

　　“小容总呢？”

　　容川微笑：“一样。”

　　“好的，稍等。”

　　不一会儿，Luna就给这两位上了两瓶喜力。刚准备递杯子时，顾原森摆了摆手。

　　“就这样喝。”

　　Luna先一愣，之后立刻把啤酒打开递了上去。接着，两个男人就着酒瓶子就这么喝开了。

　　Luna站在吧台外面把两人望着，突然发觉今晚大老板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好像丢了些束缚，多了份随性。况且，这还是Luna第一次见他要喝啤酒。

　　两瓶下去的时候，顾森这才慢慢悠悠走了出来。

　　她本以为两人上了五楼，不想进入吧台时一个抬头，就撞见顾原森不经意间望过来的眼神。

　　不同以往的客客气气，这次是带着明显的熟悉笑意的。像是在等她，见她到来便笑道：

　　“你上哪了？”

　　他那般随意，仿佛已经认识她很久。

　　顾森着实怔了一下，慢慢答道：“哦，在后场，有一点事。”

　　“帮我再开两杯酒。”

　　“好。还是喜力？”

　　“不，威士忌。”

　　他食指指向了酒架上的那瓶麦卡伦。

　　顾森一见，耳朵顿时有些烧得慌。可不，那晚他喝的就是这个。

　　“加冰？”

　　她忍耐内心瞬间涌起的波涛汹涌，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顾原森看着她，笑着摇头：“不加。”

　　“我加。”是容川。

　　顾原森失笑：“为何？”

　　容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笑道：“商商把孩子从我妈那抱回来了。若是我喝太多回去，铁定要被她说。”

　　顾原森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知道商榆自从生了孩子后，容川对她就跟宝贝一样。夫妻之间在见惯了柴米油盐后，还能维持成这样也是不错。于是，他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对着容川说了一句，又对着顾森说了一句。

　　“那你还是别喝了。来，给他一杯冰水。”

　　“别，还是喜力吧。”

　　容川对着顾森笑。顾森见了，也慢慢笑着点了头。

　　于是一瓶喜力，一杯双份的麦卡伦威士忌，两人又慢慢喝起来。

　　顾森在一旁低头做事，听到他们聊的都是关于建筑方面的事。后来觉得自己离他们那么近不太好，就到Luna那边去了。Luna正好在给玻璃窗边的植物浇水，见她过来，一脸稀奇的样子。

　　“近日永森是有什么喜事？”

　　“什么喜事？”

　　“就是说啊，没什么喜事老板笑那么开心做什么？”

　　顾森不禁莞尔：“怎么，人家没喜事就不能笑了？”

　　“话不是这么说。是从来没见过老板这么随意的样子。以前你不也知道，一副正儿八经的形象，不苟言笑。显然最近笑得多了你不觉的？哎呀，可惜李经理和Jennifer都不在，要他们见了也一定惊讶死。”

　　“我这几天一直没见过他们。”

　　“去日本玩了。Jennifer的朋友圈发了，你没看到？”

　　“没怎么注意。”

　　“也对。现在朋友圈一天几百刷，刷不到也正常，咦？”

　　顾森本随意望了眼吧台那边，闻言转过头来看，原来是她手中喷壶水用完了。

　　“我再去装点水。”

　　“嗯。”

　　“这些孩子也真是，平时上班都不知道在干嘛，花都快死了都不晓得浇点水。唉，真是没有我不行呐……”

　　顾森在身后听她渐走渐远的碎碎念，受不了地摇头失笑。笑着笑着，目光就又转回吧台那边。

　　那边，顾原森穿着黑色西装马甲侧对着她坐着，袖子挽到了手肘上方，露出小麦色健实的手臂肌肉。没有打领带，领口开了两粒扣子，领口延伸往上，是性感的喉结在动。

　　他正在那说笑，吧台里暖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照得他硬朗坚毅的面容像泛着一层光圈，柔和不已。

　　原来，他也有这样的时候。不再遥远的触不可及，像是北海道日落时吹来的海风，温柔且随性。

　　仿佛是知道了她在偷看他似的，后面顾森一个不经意间，他就突然转过头来。

　　带着和煦温暖的微笑，一瞬间，就让她怔在了原地。

　　他的笑容渐深，浸透整个眼底。那样的笑容里，顾森不可避免地恍了神……

　　你在看我。

　　我没有。

　　你有。

　　心底好似有他与自己的对话。顾森明白那时他眼神里的含义，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顾森心中有些慌，还有些乱，更有些她自己都无法琢磨的丝丝甜意在不停往外冒……

　　她感觉——

　　不，已经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