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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悲歌 ...


  •   真遺憾啊……
      簫中劍,不、無人……我真希望最後的最後,死在你懷裡的人會是我,
      原來,老天對我竟是如此苛刻,就連最後的一絲請求,

      都不願聽,也不願給。

      **

      一個利落的旋身,簫中劍手持天之焱強勁的揮舞過去。
      朱武見狀,只是一個勁的閃避,那把葬日拿在手上彷彿只是裝飾,一點也沒有反擊的意思。

      簫中劍看著他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動作到後來更是迂緩,有幾次都被天之焱劃過,臉頰、胸膛、手臂,許多處都滴落鮮血,卻依舊不肯提刀相抗。
      簫中劍有些氣悶,與朱武過招已近百招,不管他怎麼逼朱武,他就是出手不攻擊。
      真要他痛下殺手使出致命絕招,簫中劍卻又狠不下心這麼做。

      這樣下去如何分出勝負?如何讓他跟自己回去?

      正當他在苦惱之際,突然間,朱武一個步履蹣跼、歪歪斜斜狼狽的還來不及轉身,口中剎時噴出一大口的鮮血,他抬起微顫的手想擦去嘴邊的朱紅,只見袖口均已染紅,卻無法擦拭乾淨。
      豔紅的鮮血不斷地淌出,像是河流一般,怎麼樣也止不住,一張臉頓時蒼白的嚇人。

      「朱武!?你怎麼……」
      簫中劍一臉訝異,自己並沒有重傷到他,怎麼朱武會突然傷重至此?

      莫不是……舊傷復發?
      簫中劍不由得的想起,不久前朱武到荒城之時也是如此,究竟是什麼時候傷的?怎麼傷的?
      過了好一段時日,自己瀕臨死亡的創傷都好大半了,為什麼朱武他卻還沒有復原?

      簫中劍不知為何的突然就想起,那時自己傷重在荒城休養的日子裡,一日夜裡他睡不著出了房門透透氣,驀地,一個黑影瞬間就在自己眼前。
      簫中劍認得他,他是身在魔界卻頻頻暗中幫助中原與朱武的好人,至少,他認為他是。

      那個人看見他,頓時有些驚訝,似乎是沒想到會碰到自己,但很快的就換上輕鬆的神情:「面色看起來好多了。」

      「嗯,多謝關心。」
      對於補劍缺簫中劍並不陌生,先前由於月漩渦的關係與他有過幾面之緣,現在更因為朱聞的事與他又聯繫在一塊。
      聽宵之言,自己的傷重能好的如此之快,全是補劍缺送來魔界靈藥的關係,否則,被那樣強勁的殺招傷到,就算不死也沒了半條命。
      簫中劍有些猶豫,微張的嘴躊躇片刻還是忍不住問了:「朱…朱武他如何了?」

      只見補劍缺聽自己提到朱武,臉色剎時就變的不好,似是有些氣憤卻又無奈的說:「如何了、哼、險險死去仙山做王,這小子為了你什麼都幹的出來,用了元靈之力還不夠,現在又不顧傷體的……」
      補劍缺只要一想起那個讓他提心吊膽的臭小子,嘴巴也就關不住的忘了哪些該講哪些不該講,發洩似的通通道出,等他發覺簫中劍神色不對時,才止住滔滔不絕的抱怨。

      其實補劍缺對簫中劍多少都有些怨氣的。
      因為,他看著比親生兒子還親的朱武為什麼他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甚至於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不要,這讓補劍缺很不能諒解,也許是對朱武沒輒,對他好說歹說他表面說好好好,實際上卻仍固執的我行我素,一點也不將他的擔憂放在心裡。
      所以,才會對簫中劍這個罪魁禍首怨懟的吧………
      唉。

      「朱武他怎麼了?」聞言,簫中劍心裡一陣不安。
      那日他倒下之後,是不是發生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
      「沒事,當老狼剛才在發瘋亂說,我走了。」察覺自己失言的補劍缺不等簫中劍的反應如何,腳底抹油似的跑了,他心想:今夜看樣子沒辦法去偷看月漩渦了。

      回想起來那時補劍缺所說的話,在與朱武現在的情形相比較,簫中劍頓時明白了。
      凝視著血流不止、面青脣白的朱武,簫中劍痛心入骨、心如刀割。

      他深切的想知道,朱聞到底為自己做了什麼他所不曉得的事。
      但是……卻又害怕知道。
      他怕自己會承受不了,眼前這個人的深情如痴,因為簫中劍太清楚,朱聞蒼日是個怎麼樣掏心挖肺、情深意重的對待自己。

      自己有什麼好?何德何能讓朱聞這般的付出與對待………
      簫中劍此刻心裡滿是辛酸,他隱約的能感受到當時朱聞的掙扎、無奈與心痛。

      「朱武………」簫中劍有許多想說的話,卻在喚出了他的名字後化作默默無語。

      其實他暗地裡有些慶幸朱武的這一身傷,雖然他很心疼傷的這般的重,但也幸好有這傷能停止這場打鬥,他真的再也不想拿著劍對著朱武了。

      簫中劍正邁步走向銀鍠朱武,想著要帶他走、去療傷,要讓他徹底的離開這裡。
      這裡像個牢籠困著他讓他痛讓他苦,簫中劍捨不得看朱武在這裡沉淪掙扎。
      他看了心痛。

      誰知,朱武心頭劇烈的抽搐了一下,渾身一震,神色極度震驚,嘴裡不停喃喃著:「不可能、不可能的………」

      伏嬰師的魔氣消失了。
      位置是在火焰之城。

      朱武睜著大眼完全不能相信伏嬰師的魔源之氣已經消散的一絲不剩。
      魔界還有許多地方需要伏嬰,軍務、計謀、統籌、還有九禍,哪一件事少的了他。

      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會這樣?!

      「朱武?」眼見朱武神色不對,簫中劍擔心的喚了他一聲。

      朱武沒時間跟簫中劍解釋,也沒辦法等他的反應,便急急催化所剩無幾的魔氣化做光點離去。

      這裡是異度魔界,而他是鬼族的戰神更是魔界的王,這裡成千上萬的族人性命,比起自己的那點兒女情長實在是重要的多。
      他現在是銀鍠朱武,他必須把這些重責大任往肩上扛,這是化身為朱聞蒼日所想、所追求的是不一樣的。他知道自己不能在像朱聞那樣任性下去,朱聞已經消失了,而朱武還在還活著,所以注定了為魔界為這裡付出與犧牲。

      只要他所在乎的家人能夠平安,他所愛的簫中劍能夠自在活著,為了這兩個理由,他什麼都可以捨棄,什麼都可以不要,更何況是這條早已殘破不堪的性命。

      他早已決定把這條命給獻出去。
      在見到簫中劍那一瞬間,朱武知道,自己仍是會為了他,拋頭顱、灑熱血,把能給的都給他。

      只是………
      他苦笑。

      簫中劍最渴望的,他卻……
      無法給予。

      **

      「赭杉,你沒事吧……」一路飛奔趕來的墨塵音,遠遠的看到赭杉軍的影子,便急急忙忙的問。
      這會兒看清楚了,他驚訝道:「你、你已經恢復了!」

      「嗯,我打倒了伏嬰師,魔咒印已破除。」微微一笑,看著墨塵音激動的眼眶都泛紅了,赭杉軍心頭是百感交集,萬般感動。

      「太好了!這真的是太好了!!」開心不已的墨塵音忍不住滿腹激動情緒的上前狠狠抱住赭杉軍。

      「墨、塵音………」被抱住的赭杉軍瞬間變的臉紅耳赤,話也講的口吃不流利,有些發窘的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

      「做什麼。」被迫離開了溫暖的擁抱,墨塵音不甚合意擰著眉問。
      只見赭杉軍臉紅的像隻熟透的蝦子,表情很不自在的低頭掩飾,「咳,有、有人在,這樣不好……」

      聞言,墨塵音眼睛瞄瞄四周,的確是不少人正盯著他們瞧,有的目瞪口呆,有的眼神飄移。
      墨塵音有些無言的也開始覺得腆然。

      有人顯然要化開這尷尬的氣氛,他問:「對了,邊沿外圍是何人守關?」
      「原本攻克的很順利,但後來吞佛童子突然出現,所以延誤了支援你的時間。」墨塵音細細陳述著當時的情形。

      「吞佛童子?」
      看出了赭杉軍眼中的疑慮,墨塵音繼續說著:「嗯,但他打鬥中諸多保留未盡全力,更在中途便抽身離去,我們才得以進來。」

      「嗯?」

      就當赭杉軍還在疑惑思索之時,驀地,一股深厚的純魔真氣由後方直衝而來。

      出現眼前的竟是他們所最為忌憚的魔界戰神銀鍠朱武。
      輕蹙起眉,赭杉軍心想,接獲的密報說這人應該是重傷在身,連行走的力氣都無才對。
      凝視著銀鍠朱武,此刻的他渾身是血,嘴角仍不停的還綿延不絕的淌流著。他的氣息混亂,神情也極為疲憊之態,彷彿剛經歷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般,精神與體力都耗損殆盡似的。

      銀鍠朱武看著火焰之城,映入眼中的都是殘破不堪的悲涼景象。
      中原正道大舉入侵,魔界子兵死傷慘重,就連他所剩無幾的親人,伏嬰表弟也慘遭殺害。
      他一到來便瞧見了赭杉軍已恢復玄宗道門樣貌,知曉伏嬰對他下的魔咒是雙生血咒,除了殺死下咒者外沒其他的方法可解,朱武心中一沉,疼痛的說不出話來。

      伏嬰死了。
      那個自小與他一同長大的表弟、一起作戰的夥伴,已經不復存在了嗎………

      原本他還打算等自己傷勢好轉一些,便催動解封魔咒令,將魔界鬼族四大天王召喚出來以增強戰力,接著集萬血、找無罪之人開邪籙,救九禍,完成自己對她的承諾,還有了結與她最後的牽纏。
      也對魔界和鬼族達成守護、救援的任務及責任。
      然後,他便可以了無牽掛、再無束縛去找簫中劍,無論他原不原諒自己,他都要死纏爛打的繼續跟著無人,聽他說說武痴捨己存道的道理,和他同去中原美景逛逛,這輩子再也不與他分離。

      只是,這個夢已經碎了。
      魔界被攻陷,伏嬰死了,那些所有的一切一切,都不可能實現了。

      「有吾在,你們休想毀滅魔界。」撐起渾身都在疼的傷體,朱武仍是盛氣凌人、不可一世之姿。
      無論如何他也要保住魔界,留住青山在,將來總還是有機會的………

      「銀鍠朱武,如今你孤立無援,奉勸你還是早早歸降的好?」中原正道的其中一員,瞧著銀鍠朱武鮮血瀝瀝滿身是傷彷彿一招半式就能輕鬆解決似的,也就膽大的口出狂言了起來。

      聞言,朱武隨即狂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他神情狂傲的看向眾人,不願多做無謂的解釋,只是暗中不動聲色的運起魔氣。

      赭杉軍覺得古怪,見銀鍠朱武那過於視死如歸的眼神,加上周遭有股似有若無的魔氣流竄,心裡直呼不妙,他趕緊大喊:「不好!大家快退!!!」

      話才剛出口,只見銀鍠朱武全身散發出極強烈的光芒,夾雜著強悍的魔氣,正源源不絕的衝向周遭四處。
      反應不及的人紛紛被這劇烈魔源襲擊的當場爆裂、肢體橫飛,現場頓時哀號遍野、慘叫不斷。

      感覺自己體內已將納真神訣、氣雙流甚至於連元靈之力,所有能用的能源都已全部散出,銀鍠朱武勾起一絲笑容,他今日就是死了,也要保住這裡。

      只是,覺得遺憾。
      這條命,不是死在簫劍手裡………

      「不────臭小子,你幹什麼!!!」
      遠處傳來一聲聲嘶力竭的吶喊,補劍缺急速非常的飛奔到火焰之城朱武所在的位置。

      稍早之前,補劍缺在惡火坑與月漩渦打鬥糾纏,補劍缺處處手下留情,深怕一個不小心沒注意力道的會將他的孩子打傷,還在想要怎麼在不傷他的情況下將月漩渦擊退之時,他突然感受到一股錐心之痛從他的心脈傳來,補劍缺心驚,徒手隔開月漩渦的攻擊,他一個旋身跳躍,將兩人的距離隔至數丈之遠。
      補劍缺立刻直覺想到定是朱武那裡出事了,否則心頭不會這般不安,尤其是自己心裡會這樣的痛,肯定是朱武那臭小子又提起元靈之力了!
      原來早在朱武錯殺簫中劍失控倒下那次,補劍缺在救朱武的時候,便在他身上下了同心咒,只要朱武使用元靈之力,自己一定可以感受的到。
      就是怕這個臭小子哪天又不顧自己生死的胡亂使用,補劍缺只好這麼做。
      他衷心的盼望這輩子都不要感受到同心咒,但總是天不從人願,你越是這麼希望它卻越要叫你失望,下咒至今也才不過一個月,補劍缺有時真的很痛恨朱武那個一點都不顧他人擔憂的傢伙。

      恨歸恨罵歸罵,卻也沒辦法真的撇下他不管,於是,一個閃身尋著朱武氣息迅速的前往火焰之城。

      誰知道一看到人卻是這般讓他毛骨悚然、膽戰心驚的一面,朱武渾身是血面容慘白的在運著納真神訣催化元靈之力。

      他不要命了是不是?!
      他那樣的身體哪還能運功?還用納真神訣催動元靈之力,他是真的打算與這些人玉石俱焚了?
      那些人是個什麼東西?值得他這個王這樣的犧牲性命去拼生死嗎?

      補劍缺氣的想把那人打昏打廢算了,他之前累掉半條命才將朱武救回,為的難道就是再一次看他這樣糟蹋自己嗎?
      但是當他看到了朱武那雙失去生氣、絕望莫名的眼眸,補劍缺有些鼻酸,不知應該挺身前去阻止,還是乾脆成全他算了。

      只是,幾種念頭再怎麼轉,他知道自己絕對沒辦法眼睜睜的看著朱武去送死。

      此時,火焰之城已經被強大的氣勁毀壞的即將崩坍,然而,那個人卻仍不顧一切的繼續發功運氣,似乎要將體內所有的氣力全部用盡似的,發了瘋的嘶吼破壞。

      補劍缺見狀,心道不妙,朱武恐怕已呈現瘋狂失控之態,再這樣胡亂下去,必死無疑。
      就當他要不顧危險衝過去把朱武抓出來的時候,卻被後方一股拉力硬生生的將他拉了回來。

      錯過了這個關鍵性的一刻,只見,全身發著光的銀鍠朱武,面露出極度痛苦扭曲的神情,口吐鮮血,氣喘噓噓。

      「啊──────」

      在聲嘶力竭的怒吼一聲之後,隨著越來越不能控制的元靈之力的爆發。

      轟隆。

      一聲巨響。

      之後,煙塵迷漫,血灑滿天。
      那個不可一世、傲骨嶙峋的魔界之王銀鍠朱武,化作一片片隨著塵埃飄散於這天地之間。

      那個他從小疼到大,什麼苦什麼痛都往肚子吞卻還是硬撐出微笑的傻小子………
      轟隆隆的一聲,就什麼都沒有了。

      朱武,臭小子,已經沒有了。

      腦海裡盡是朱武從小到大或生氣或開心的面容,總是一聲聲的喊著他狼叔,那個看著他長大的孩子,竟然就這樣在自己眼前消逝了……

      補劍缺傷心欲絕的淌下淚水。

      「臭小子……」

      「朱武!!!!!」

      兩聲呼喚,前者傷心,後者驚愕,卻是再也見不到他們想見的那個人了。

      簫中劍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
      只差一步之遠,自己拼死都要救他出這裡的人,卻是永遠的消失了。

      那個開朗樂觀,笑的明媚燦爛、溫柔貼己,會逗他笑給他關懷的朱聞……
      那個壓抑憂愁、什麼苦都往心裡吞,卻仍是一心一意為自己好的朱武……

      朱聞、朱武………

      為什麼、為什麼當我就要抓住你的時候………

      你卻消失了。

      簫中劍越想著心裡就越痛著,心臟那兒似是有一把鋒利無比的劍,狠狠的刺入最沒有防備的地方,一刀一刀地割著、刨著,疼的他喊不出痛、流不出淚。

      明明已經離他離的這麼地近,明明只要伸出手就可以牢牢的抓住他………
      為什麼、還是讓他離自己而去,讓他在自己眼前消失………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總是在受這種痛、這種遺憾、、、
      為什麼會、那麼……那麼的痛。

      「簫中劍!?」

      宵驚訝的大喊著,因為他看見簫中劍的口中流出大量的鮮血。
      他立即的奔上前去及時的摟住似是承受不了這個打擊而昏厥的簫中劍。

      宵還是悄悄的跟來了,雖然前一晚簫中劍特別的告訴他,要他不要冒這個險了,這原本就跟與世無爭的他無關的。
      宵當時沒有應聲,他不敢答應簫中劍說他不會去,宵知道他重信諾,如果自己答應他而後又沒有遵守,他擔心簫中劍會覺得自己是個差勁的人。
      為什麼會如何在意簫中劍的觀感,宵說不上來,就是不願讓他覺得自己不好。

      他沒有想到,一來卻見到簫中劍口吐鮮血,一直不停不停的延著嘴角流下。而那個人卻像是個沒知覺似的面露苦痛的失著神。
      宵隱隱約約的曉得,簫中劍是為了誰變得如此。
      然而,知道了的同時,自己的心似乎也跟著痛了起來,他不想他痛,他不要他難受。

      簫中劍,能不能與我,一起回傲峰?這裡的事,我們再也不要插手了好不好……
      想說的話鎖在心裡說不出口,宵吞下萬般的苦澀。

      只能默默的抱著簫中劍轉身離開這個混亂非常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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