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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 過往(四)如夢初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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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了………
緊接而來的,竟是如此痛的深重的真相,痛的我喊不出痛,
我與他之間的一切一切,究竟是甜是美?是苦是痛多一些呢?
接下來的我們,又會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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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我與他相識的經過嗎?
他是簫中劍,那個名字還有那份相知相惜的感覺,是如此的深刻銘心,至今仍烙印熱燙著我的心。
讓我狠狠的痛著、記著。
我與他既是如此的刻骨銘心,既是如此的情深意重,那又為什麼會怎麼分開的呢?
這個念頭才剛起,耳邊便聽見一聲哀傷無奈的嘆息,從遠方的悠悠蕩蕩的傳來。
“ 你不明白為什麼,是嗎? ”模模糊糊的聽到這樣一聲既憂愁又苦悶的話語。
還來不及反應的同時,眼前的一切像是漩渦逆流倒轉一般,那熟悉的面容漸漸被沖刷不見。
我不知道之後我會看到什麼知道什麼,心頭那沉甸甸深厚憂愁,彷彿從另一個地方傳遞而來,壓的自己喘不過氣。
在黑暗籠罩一切消失意識之前,隱隱約約的聽到了那淒楚愁苦的聲音說著:真相很殘酷,但仍是要知道的,朱武………
我們都,不要再逃避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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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長,族裡需要你,求你跟我回去吧。 ”
一襲粉色淡紅麗影,拉著他的手姿態撒嬌嗲聲嗲氣的懇求著。
是小月嗎?
是了……從小到大也只有這個小妮子像是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似的,老纏著自己任性的吵著鬧著撒嬌著。
但這又與那個人分離有什麼關係呢?
模模糊糊的場景漸漸的清晰起來,他瞧見了身為朱聞的自己,正與那個人還有自己的小妹在一處客棧裡吃吃喝喝,閒話家常。
談到了現今的局勢,六禍蒼龍所統治的天朝泯滅,聖閻羅虎視眈眈想奪武林,另一邊東瀛也不安份的想西征吞噬中原。
擁有武痴傳人柔軟心慈,嗯……合該說是他天生的溫柔良善心腸,心念著天下蒼生的喃喃地道:
「未來中原的戰況,只怕是會有極大的變動,令人感慨,無論是誰為王,奪權掠奪的手法總是如此的殘忍。」
「戰爭嘛,總免不了血河肉牆了。」
他眼如流星般的翠綠眸子緩緩低垂,輕嘆著:「總是讓人……不忍目睹。」
紅衣人目光柔和的盯著他瞧,微笑的對著他說:「想不到你這般的軟心,這便是人常說的鐵漢柔腸嗎?」眼睛撇到一旁鬼靈精怪的挽月,不忍那個人憂憂愁愁的嘆息著這沉重的話題,他話轉回頭,語氣溫和卻目露兇光的說著:「小月,眼看中原現在這麼危險,為兄勸妳還是趕緊回家吧。」
別在這打擾我與簫兄這得來不易的相處時刻啊!
誰知小ㄚ頭一點也不知趣的回著:「我才不怕。」
簫中劍看這對兄妹一眼,這個嘛眼巴巴的想著朱聞回家,那個嘛一副遊手好閒不想回去的樣子,不知為何自己就不由自主的說了。
「現今這個時期,若非相關之人,確實不宜在武林行走。」
「是啊是啊,我說小妹妳還是快回去吧。」
朱聞挽月絲毫不理會朱聞的囔囔,瞧著簫中劍嘴上甜膩的說:「空谷大哥,你也幫我勸勸我這個大哥,讓他跟我一起回家嘛。」
簫中劍聞言,心下一陣不舒服,胸口沉悶窒塞,他暗自心驚,為自己莫名其妙的反應,藉由手邊的茶喝了一口,掩飾自己的心緒,「這是你們家的家務事,我不宜介入。」
朱聞聽了眼睛一亮,笑瞇瞇的的說:「說的好,空谷兄,你上道。」
雖沒有為自己說話,但也沒有幫著ㄚ頭趕我走,這樣的反應對這沉穩內斂的人來說,已經是相當不錯的了。
朱聞挽月見詭計不成,咬牙切齒恨恨道:「兄長,你真的不肯跟我回家?」
「時機未到。」
「那你送我回去嘛。」
「耶,小妹,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妳心裡在盤算什麼,各人做事各人擔,既然敢偷跑出來就要有被罵的準備。」
朱聞輕搖折扇,兀兀禿禿的對著挽月說著。心想著,小妹這心思真是越發越回去了,如此輕淺的詭計他怎可能會看不出來呢。
「啊~兄長,既然你都已經猜到了,拜託你就陪我回去嘛。」努力的擠眉弄眼裝可憐裝無辜的讓蒼日心軟。
誰知卻得到這樣的回答:「哼哼,受一次教訓學一次乖,妳就乖乖回去吧。」
朱聞挽月有些惱怒的憤然站起,賭氣道:「你就不怕我路上出事嗎?」
「唉呀呀,我是怕出事的會是路上的人吶。」搖搖折扇,朱聞說的輕鬆無比絲毫沒有一些歉疚。
「你!哼,算了,既然你趕我走,我再死皮賴臉的不走就太不識大體了,兄長、空谷大哥,感謝你們這幾天的照顧,挽月這就告辭了。」
朱聞挽月先是氣憤難當,本要發作,卻突然臨機一動,忍下不滿的情緒,她起身向朱聞跟空谷殘聲欠身施禮。
沉默多時的簫中劍終於出了聲:「沒什麼。」
然後是很有默契,面容上顯得擔憂心裡卻是樂翻天的朱聞說著:「路上自己小心些。」
聞言,朱聞挽月驕恣撒氣:「你對我一直都最不好。」語畢,便離開了。
簫中劍看著那粉色顯得有些落寞的背影,心下一嘆,問著身邊的人:「這樣趕她走好嗎?」
「她不要跟著才比較好吧。」成天嘰嘰喳喳吵死人不說,重點是礙著他倆甜蜜的相處時光,這就不是朱聞蒼日可以忍受的範圍啦。
誰知這個聽不出玄外之音,也好在他沒聽出來的雪男,抬起頭來有些疑惑的問:「怎麼說?」
要命,不知道有沒有人對他說過,他這些許疑惑又帶著天真的表情,真的很讓人想一親芳澤!
朱聞偷偷的捏了自己手背,暗自調整了那衝動的情緒,「唉呀,我的家族很麻煩的,不談我家了,接下來你想到哪裡去呢?」
要是讓這人知道自己的心思,只怕幾個拳腳幾個冷眼瞪都不能了事的吶。
簫中劍轉了幾番心思,他說:「想…與吾去荒城嗎?」
好久沒有回家走走了,不知那兒變的怎樣?貓叔與無患都還好嗎?實在是想念的緊,該是去看看的了,……也可以讓他們認識這個新結交的……朋友。
聽著簫中劍這般說,朱聞頓時眼睛一亮,相當開心道:「好啊好啊,你要帶我去參觀,這當然好。」
瞧著那人笑的開懷的容顏,簫中劍臉上微微發熱,撇過頭輕聲說:「那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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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發生的事情像是意料之外,想不到挽月那傢伙竟勾結露城將士來堵他與簫中劍,讓他去不成簫兄自小生長的地方,少了很多很多相處的時間,更是提早的要回去那個他不想回去的地方。
就這樣他與挽月半推拖半鬥嘴的回了露城,當中使他軟下態度的,還是那人不鹹不甜的言語。
讓他一時迷惑的想著,是不是將錯就錯的陪挽月這小妮子演這場戲,順道看她玩什麼把戲。
朱聞想起,他與簫中劍兩人在華麗的大轎裡,那些對話。
他當時很是好奇的問他:「是說為什麼,簫兄你會想去我的故鄉呢?」
難不成他是對我的身家門第有了興趣,想了解他了?就像他想去荒城看看的道理是一樣的嗎?
噢,老天,請讓空谷殘聲簫中劍蕭無人回答說,是,是我想了解你吧………
但事事並不全如人意,只聽簫中劍他說:「嗯,此處地緣奇佳。」
聽說露城附近之處便是異度魔界,若是待在此處,能接近三弟的機會肯定是比別處更多的了。
聞言,朱聞的臉整個垮下來,暗自吞忍傷心的對著他說:「喔,我了解你的意圖了,只是,當心你惹火上身吶。」
好你個三弟,好你的月漩渦,要是哪天碰上你,我若不整整你,我朱聞蒼日便倒過來寫!
簫中劍無辜的眨眨眼,問道:「你說的是惹火?還是惹禍呢?」
這傢伙……,朱聞晃晃扇子,陪他打迷糊:「這我就不能保證了。」
簫中劍笑了,如冰初融春意綻放的美麗,「你的故鄉真教人期待呢。」
朱聞見了那笑,傻了一陣,知他話中之意著實有著挖苦,他無奈道:「我卻覺得會是麻煩的開始。」
「那就更有意思了。」真是難得看到朱聞蒼日的愁容,簫中劍覺得新鮮,忍不住的揶揄了他一下。
「唉呀,難得,真是難得,難得對麻煩之事避風如避箭,閃躲如如蛇蠍的空谷殘聲,竟會覺得有意思?嘖嘖,我這不祥之感可是越來越重了呀~」
「會嗎,那我可就更是期待了呢。」
「唉唉。」
回到露城之後,發生了許多事情,有些是他早有預料的,有些卻是他怎麼想也沒想到的事。
比如說,他的未婚妻子九禍與他的下屬兼表弟,共謀一場陷害簫中劍,好使自己回歸魔界的詭計。
比如說,他深信不疑深深愛著的妻子,竟會背著他去做一些,他永遠也不能原諒的事。
眼眶裡炙熱發燙,鼻腔酸澀難忍,雙唇顫動的如此強烈,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都是真的。
每一件事,都讓他痛不欲生、都讓他心如刀絞。
朱聞蒼日不懂,這些讓他痛苦不堪的回憶,為什麼要讓他在看一回?為什麼要讓他再經歷一次?
如果自己在那時死去昏去不再甦醒,是不是會比現在要好些呢?
是不是就不用面對,過去這些痛心澈骨的傷,還有現在這些悲痛欲絕的痛。
“ 不要再逃避了,這些即使傷即使痛,都要去面對的。 ”
“ 他……,簫中劍,還在等……… ”
“ 無人,還在等啊……… ”
◇◆◇ ◇◆◇ ◇◆◇
鉛雲低垂,冷風嗚咽,只覺侵寒透骨。
夜風急嘯,將薄霧吹盡,唯留陣陣蕭索冷意,徹骨襲來。
這幾天朝露之城終日下著極為冰寒的大雪,自從朱皇倒下昏迷開始,一天都沒停過。
兩個巡視的小兵例行性的走走看看附近有無異狀,經過朱皇寢宮之外,看著那緊閉的房門,忍不住的嘆了一口氣。
統領魔界的朱皇不明所以的仍昏迷不醒,女后那邊聽說是早產又難產的很是危及,一天之間兩個能主持魔界的君主紛紛倒下,鬧的整個人心惶惶的,對於今後的魔界會如何,心裡真是沒個底兒。
寢宮之內的情形呢,只見那個昏厥好些天魔界君主銀鍠朱武,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指微微有些抽動。
不知是身體嚴重的內傷還是夢中什麼驚擾了他,清俊的面容上愁眉緊緊皺起,眼角溼溼的,臉龐上似乎有著淚痕未乾的痕跡。
艱澀又吃力地睜開雙眼,朦朧的視線立即使他頭暈目旋,他連忙垂下眼瞼,過了一會兒,又再輕輕睜開,眨了幾下才勉為其難的看清眼前的一切。
這是自己的寢宮,他認得。
此次醒來彷彿有如隔世,朱武恍恍惚惚的盯著屋梁瞧。
他的頭很痛,身體更是像被扯的破碎的破布一般,疼的他每次呼吸就撕裂般的痛。
但他仍是竭力的想著方才昏迷中一幕幕的記憶片段,努力的思索整理排序著,將現實串在一起。
忽然覺得心中的酸澀疼痛翻湧如潮,胸口灼熱的猶如火燒。
之前發生的那些,還有夢裡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
醒來以後到中原溜搭,與簫中劍的相識相知,伏嬰師與九禍共謀使簫中劍入魔,無所不用其極的將他逼回,而後更是用術法封印了他的記憶,讓他不知情之下殺傷了簫中劍………
殺傷了,簫中劍………
那是他最愛最在乎的人。
他怎麼樣了呢?
想到此處,朱武一刻也沒辦法安靜下來,擔憂煩惱的坐立不安。
於是,他將蓋的密不通風的錦被掀開,撐起傷的極重的身體,緩緩起身,有些吃力的抬起腳移動。
光是這樣一個簡單的舉動,就使他冷汗涔涔,氣喘吁吁。
絲毫不管自己現在是重傷未癒還需要臥床靜養的身體,只見朱武動作極為緩慢的彎下腰穿好鞋襪,之後扶著雕龍舞鳳的床柱,搖搖晃晃的往屋外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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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荒城,寂靜的有如一座死城。
倒也不是氣氛不好死氣沉沉的,就是平時比較吵的人都不在。
荒城現在不過剩下兩個人,一個呢常常半昏半醒的是個傷患病號,另一個呢則是話不多乖巧細心的守護在旁。
這天夜裡,比前幾個晚上都還要來的寒冷。
連續下了兩天的大雪不見停,直到今日夜色低垂華燈初上之時才緩緩做歇。
宵望著窗外的雪白一片,輕輕的嘆了口氣。這樣寒冷的氣溫,會讓簫中劍身上的傷不好受的。
輕巧的轉過身,見簫中劍仍安安穩穩的躺在床上歇息。
前些時候小心翼翼的餵簫中劍吃下半碗藥粥,陪他說了些話過了兩刻就是飯後的藥,宵非常細心的一匙一匙的餵他喝下,見他傷重疼的辛苦,勸簫中劍早點歇息哄他睡下。
傷重的身子仍是虛弱的很,簫中劍不敵倦意的昏沉的睡下。
而後,宵收拾桌上已經喝完的藥碗,拿取托盤走出了房門,他想他等會兒可以分配一下明天早上要煎煮的藥材。
走在長長的廊道上,宵邊走邊想著那已經離去好幾天的金無患。
本該在三天前回來的人卻沒了消息,在他擔心的思考要不要出去找找,但卻又憂慮他這一走簫中劍這邊又沒人照顧,正煩惱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收到了金無患託人帶回來的書信以及藥材。
信中說他已經找到貓大人了,途中遇了點事要處理,藥材還有入藥的方法都詳細的寫在信裡,說了處理完事情,便會回去要他與蕭大哥別擔心。
宵才真正的安下心來,然後便依著金無患信裡的步驟,好好的細心的照顧著簫中劍。
簫中劍重傷以來,敷了補劍缺的靈藥之後的第三天稍稍醒來,宵開心激動的不能言語,見簫中劍好似很難受,喂了他杯水後還來不及與他說幾句話,他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宵雖急躁卻也無技可施無可奈何,好在簫中劍身上的傷漸漸的停了血收了口,身上的高燒也都退去了,宵這才慢慢放下那時時刻刻都煎熬著的心。
走著走著便到了廚房,宵入了內放下了托盤裡的碗筷將它清洗乾淨,就開始整理放在一旁林林總總的藥材。
就在宵專心整理的時候,並沒有察覺特意掩去氣息由後門偏僻處進入的銀鍠朱武。
朱武一路搖搖晃晃步伐蹣跚走到荒城。
他記得以前,他還是朱聞蒼日的那個人的時候,簫中劍帶著他要去荒城,只是荒城就在眼前不遠處,他們卻硬是被逼回了露城。
這路途他還記得,那個人他也記得。
越是記得,這心頭的痛越是清晰,時時刻刻都痛的他眼眶發熱發酸,張開口卻喊不出疼。
隔在我們中間的像是層層陡峻嵽嵲、將我與你相隔兩邊,怎樣也沒辦法靠在一起。
走過了長長的廊道,朱武在一間間的房子當中見到了一處顯著微微燭光,他面色慘白氣息氳氳的往那邊而去。
他想,那應該是簫中劍的臥房。
簫中劍,我終於能再見到你了。
沒有你的這些日子,被迫忘記你的這些日子,我不知道我是為了什麼而活著。
即使我忘了一切忘了你,即使我仍過著別人替我安排的生活,但我的心,是空的。
每天每天的夜裡,我都夢見你,我都夢見我們過去在一起的時候。
那些畫面,一幕一幕都猶如一把把的利刃在切割著我的心。
他的步伐歪歪斜斜、凌亂不穩的走到了房前,輕輕的推開了門扇,猶豫了片刻後,緩緩的走了進去。
他知道,這個人,怎麼樣都要見上一面的。
即使,這樣的局面這樣的決定,都不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