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到底谁是斯托卡》枣泥锅盔

6、第六章

　　“你昨晚上没睡觉？”荣韶绮把双人份的手抓饼和豆浆放在桌子上，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举到他面前，“看看。”
　　江阔顶着两个大黑眼圈，面色发黄，萎靡不振得像即将被送去戒毒所的毒瘾患者。这幅样子再放进爱疯的杀必死前置摄像头里，无异于火上浇油，把江阔拍的又黑又老，丑了十倍。
　　“操啊。”江阔搓了把脸，躲开镜头，“遮瑕有没有？”
　　荣韶绮直接从包里掏出一个内含整套化妆品和工具的化妆包出来，还拿出一个巨大无比的镜子，立在江阔面前。
　　“……上课而已，你要带这么齐全吗？”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江阔还是被这浮夸的随身装备震惊了。
　　“有的用不错了，哪来那么多废话。”荣韶绮翻个白眼，在他旁边坐下，“你熬夜干什么了？”
　　江阔遮好自己的黑眼圈，看起来精神了一点，但还是透着一股半死不活的气息。

　　“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他用力扎开豆浆，仿佛在扎开谁的脑浆，“我又他妈做恶梦。”
　　“是吗？”荣韶绮挺好奇，“梦见什么了？”
　　“呵呵，”江阔冷笑，“跟我前天晚上梦的差不多，就是在一条破路上被一对大眼睛盯着跑，但这次不止是我自己，还有昨天那玩滑板的。”
　　“阎直啊？”
　　“对，就他。”江阔想想就来气，“我梦见他在前面滑着滑板走得贼快，我在后面都快跑断气了他也不回头看我一下。然后那对大眼睛里面就忽然伸出来一堆带着小眼睛的触手要抓我，吓得我要命，我就大声喊他的名字想让他救救我。结果他完全不为所动，直到我摔倒了，被触手缠着了，他才扭头瞥了我一眼。”
　　“哇，这么无情的吗。”荣韶绮惊讶，“然后呢？”
　　“然后，”江阔露出忍辱负重的表情，“他对我说了两个字。”
　　“哪两个？”
　　“弱、鸡。”
　　荣韶绮在江阔灰暗的脸色中开始一阵爆笑。

　　其实江阔和弱鸡之间还是很有差距的。江阔作为当代弄潮大白鹅，平常除了研究自己应该怎么穿衣服以外，隔三差五会去健身房塑造自我。他对当肌肉猛男没什么兴趣，但该练出来的这块那块，身上都有。
　　偶尔江阔也会对着健身房的大镜子，把汗湿的衣服往上面一撩，露出排列整齐的巧克力腹肌自拍一张，发到朋友圈放个几小时之后再删掉。
　　这种行为用荣韶绮的话来说就是发骚。
　　江阔还找人学过挺长时间的自由搏击，后来教练辞职出国了，江阔就没再继续，但不时还会自己单独练练。
　　真要是遇到什么事情，江阔力量和技巧都不缺。教练每次评价他，都说他缺的就是一点狠劲。
　　没错，江阔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这一点遗传自他的爸爸。有时候江阔妈妈更喜欢把这种父子一脉相承的特点说成“软蛋”、“窝囊废”，但归根结底，主要还是因为善良。
　　江阔爸爸的善良可能遗传自江阔爷爷，不然也不能解释为什么老江家女强男弱的传统家风。
　　江阔从小被教育的就是要善良，要温柔，要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严于律己他虽然没怎么学到，宽以待人倒是学了个十成十。所以江阔小朋友读小学的时候就会三天两头往家里捡一些猫猫狗狗。上了初中高中开始把爱投向人间，男生一起打球拧到关节，他会掏出红花油。女生大姨妈痛脸色苍白，他静静给人家打好热水灌进热水袋。
　　所有和江阔坐在一起过的同桌，不论男女都对他赞不绝口。连学校外面混社会的平头大哥，也因为江阔无意之中捡过他的钱包而跟他称兄道弟。
　　可以说江阔活了二十年，几乎没有和别人起过冲突，一直都是男女老少通吃的人缘好。就算你不喜欢他，也很难讨厌他。
　　当然，江阔本人认为主要原因在于他长得帅。

　　江阔很清楚，每个人都会遇到讨厌自己的人，这是不可避免的。但他比较幸运，一直没遇到过，或者起码没发现过。
　　除了，阎直。
　　操，这家伙一定讨厌自己，所以做梦都不放过自己。

　　江阔在心里给阎直加了很多戏。
　　比如性格恶劣，有暴力倾向，从小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年级的时候抢同桌的干脆面，三年级的时候抢同学的溜溜球，初中打架勒索，高中抽烟逃学，从路上走过去的时候小朋友看见都会被吓得不敢说话……
　　吃午饭的时候江阔跟荣韶绮说了一通，荣韶绮转脸就把江阔说的内容发给了柳元泰。
　　柳元泰秒回女神消息：他说的都对，太对了！
　　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一句：不过他上一年级的时候不抢同桌干脆面，抢作业。
　　而且不是小朋友看见他就被吓得不敢说话，是他家附近的小朋友都躲着他走，根本不敢看见他。

　　吃完饭江阔本来想回家补觉，荣韶绮不让他走，说从柳元泰那里买了衣服，一会儿他要给送过来。
　　“那你在这等他不就好了？”江阔吃饱之后困意也跟着上来，“你们两个异性恋，我当什么电灯泡。”
　　“陪我等等怎么了？”荣韶绮拉着他胳膊，江阔只好又陪她找地方喝东西。
　　柳元泰来得很准时，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跟荣韶绮说买三送一。江阔以为自己刑满释放可以回家睡觉了，没想到这次换柳元泰留他，说有事情想和他们商量。
　　“什么啊？先说好我不买衣服，也不当模特，更不会给你做代理。”江阔对柳元泰卖的那些爆款衣服实在不敢恭维，没等柳元泰开口就先把能拒绝的都拒绝了。
　　“不不不，不是这个。”柳元泰挨着荣韶绮坐下来，严肃地问，“我看你们两个对这个偷拍的事情挺有研究的，能不能帮忙找找到底是谁跟踪阎直啊？”
　　“你们自己不能找吗？”荣韶绮问。
　　柳元泰叹口气说：“唉，我昨天回去就跟他说这个事情，他让我别管闲事。我自己一个人研究了半天，发现并不能研究出来个什么东西。看你们昨天整的那个什么线索墙挺好的，就找你们帮帮忙呗？”

　　其实柳元泰这话是说了一半藏了一半。昨晚上他到阎直家拿着照片和阎直说了一通，阎直告诉他确实有时候觉得有人在跟踪他。
　　但一是没有直接抓到现行，二是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值得跟踪的。所以与其在这个破事上浪费时间，还不如顺其自然。假如真的是个图谋不轨的变态，揍他一顿就行了。
　　柳元泰觉得阎直说的挺有道理，可是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虽然阎直现在已经基本不和别人起冲突了，但他实在太容易让别人产生“我看他不顺眼”的情绪了，有时候柳元泰发自内心觉得阎直要是哪天走在路上让人突然拍一板砖，都不稀奇。
　　所以他觉得还是早点把这个在背后拍照片的人抓出来比较好。至于怎么抓，抓到了怎么办，他都没想好。他只想好谁去抓了——他的新晋女神以及女神的帅比小跟班去抓。
　　这样又能办正事，还能和女神一直保持联络，形成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非常完美。

　　荣韶绮从小到大被追的次数两个人的手指头加脚趾头也查不过来，对柳元泰想找借口多说话的目的看得一清二楚，但她也没有点破，毕竟生活难得有点能让人有兴趣的事情。
　　“好吧，但你之后邀请我们吃饭哦。”于是她点了点头，把柳元泰的请求给答应了。
　　柳元泰求之不得：“我今天晚上先请你们吃一顿！等我们抓出来这变态了我再请你们吃一顿！”

　　“停停停停停。”江阔赶紧打断他们俩的话，“谁说要帮你了？”
　　柳元泰指指荣韶绮：“女神说的啊。”
　　“要帮她帮，我可不帮。”江阔对阎直一点好感都没有，对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毫无兴趣。
　　“那就算……”
　　柳元泰本来对江阔帮不帮忙也没那么在乎，只要荣韶绮愿意帮忙，他的目的就算达成。可他话还没说出口，荣韶绮的手就伸到桌子下面掐了他一把。
　　柳元泰十分上道地改了口：“那也不能算了啊！没有你这个事办不成啊哥们。”
　　荣韶绮跟着说：“对啊，没你办不成。”
　　“……是吗？”江阔怀疑地说，“你不是天天骂我臭傻逼吗？”
　　荣韶绮面不改色地说：“但我需要你的灵感。而且你作为这次偷拍事件的当事人之一，你比我们更有发言权。”
　　“但我干嘛要帮他呢？”江阔问。
　　柳元泰在荣韶绮疯狂的掐大腿攻势下上场发言：“唉江阔你不知道，我那哥们特别惨，从小就没什么朋友，也不知道怎么和别人交流才这样的。他那天也不是故意那么对你的，他就是那什么……呃，他就是傲娇！傲娇知道吧？”
　　“……”江阔想象了一下阎直红着脸让他滚的画面。
　　“所以你得帮他啊，你得让他知道人间有真情，世间有真爱，这是日行一善，以后会得好报的！”
　　柳元泰结束自己的慷慨陈词，捂着被荣韶绮掐了半天的大腿肉和荣韶绮对视，荣韶绮朝他一笑，他立刻腿也不疼了，背后编排阎直编排的张口就来。
　　“其实他昨天回去特别后悔，跟我说了半天，他脸皮薄，当时就拉不下来脸给你道歉。”柳元泰说得像真的一样，“他内心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你了，真的。”
　　“……那行吧。”江阔被他说得感到自己这么斤斤计较反而很掉份儿，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荣韶绮笑着说：“干嘛这么不愿意啊？你这刚见过面就梦到人家的，说不定以后就爱上了呢？”
　　“就是就是。”柳元泰也不听荣韶绮说什么就跟着点头，点完了忽然觉得不太对。
　　这江阔也是男的，阎直也是男的，怎么就爱上了呢？
　　他还没来得及问出来为什么，江阔就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不可能！”江阔激动地说。
　　“我江阔，就是单身一年，单身一辈子，没有对象，也不会爱上那个破玩滑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