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世界》一个温柔的鬼

12、老将军

　　他许诺自己，在替叶囚的所为赎罪，替死去的人们超度后，便去试试给自己一个机会。
　　明白了“恨”便也明白了“爱”，他想试试那自己从未尝试过的爱情，传闻中甜蜜而幸福的滋味……
　　为此，他在那寒潭诵经九九八十一日，日夜未死去的人们祈福，安慰不安的魂灵。
　　他本想用虔诚打动地缚灵，将思念带给地下的人们。如今这境况，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少年颓然坐在地上，他的愿望破碎了，他的罪无法得以宽恕。
　　少年自嘲的想，他竟然侥幸的想与大人……
　　神也不愿意宽恕他，还有什么可以救这个可爱的孩子逃离？此时的他隐约明白了什么是爱与恨。
　　那老人为失去的战友超度，为枉死的兄弟送行，他本就是人间的战神，在平定战乱之后，舍弃功名苦寻十年，终于来到这传说中的所在。
　　他的痛与恨，皆被钥看在眼中。
　　“北岭已平，你可安去！”
　　“清和十六年崇关收复，兄长！你的妻儿我已安排妥当，定不会苦了嫂子和侄儿！”
　　“你我沙场征战十年，苦的还是百姓啊，阿徵，放下吧！”
　　“吴寇可恨，可吴地百姓无罪啊，是我负了帐下英雄……”
　　“松儿，为父……”
　　“桁妹，你在哪儿？”
　　钥明白了，叶囚所做的，如若置于老将军，该是不死不休的仇怨。

　　寒潭在一阵喧嚣后终是归于平静。
　　老将军再次从草屋内走出时已换下破旧的战甲，换上了一身布衣。
　　“孩子，我该离开了。”老人笑眼微眯，回头再看一眼寒潭，眼中带着说不清的光彩。
　　“我终于把我的老伙计们送走了，我也该离开了，还有一个人呢，我得找到她才能安心。”
　　“你能找到她吗？”
　　“一定能，她一定还在等我。她该等了很久很久了……她说不定正生气我这么多年还没去找她呢。”
　　“她……一定很爱你吧。”少年抱着双腿，静静地望着平静的潭面。
　　“那是当然。”老人满是胡茬的脸露出笑容，“自她十六岁过门，我们便从未离开过如此之久。”
　　年少时的许多回忆碎的零零散散，但却总有忘不了的片段。
　　那年的他是初露头角的广司校尉，她是邻家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娇娘子。娶亲那日，四邻八乡前来祝贺，人人都说王家小子有福，小娘子幼时还是个泥娃娃，想不到如今出落的如此标致，他笑得开怀与同伍军士喝得烂醉。
　　到最后，他只记得他牵着她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
　　那是他认定一生的爱人。
　　“只可惜，没有见上最后一面。我会找到她的，既然不在寒潭，那么她就一定在这世间的别的什么地方等着我，总能找到的。”
　　老人慢慢弯了腰，“只怕她怨我、恨我，出征那日我许诺她与她一起看灯的，可等我回来早就过了收麦的时节，她也走了。她一定是生我的气了……”男人絮絮道，一边扶着石壁慢慢坐下。
　　只是不到半日的世间，褪下战甲的老人仿佛在一夜间老去了。
　　十余年的独处，他与这山中的草木山水朝夕相处，满腹无处述说的思念。
　　时间太久远，让他不知道是该悔恨还是该痛苦。他本有他的抱负和他的正道。他的错无处安置，他不知道该责怪反复无常的君主还是该难以预料的世事。他只知道自己辜负了爱人的等候，因为那些无奈……
　　他的虔心让地灵为之感动。他用他的生命守护了那一方土地。
　　他苦苦寻找，来到了这片神眷的土地，他为被战火夺去生命的亡者悼念。
　　他的善念为他累就的修行即便是想要前往上界也只需要不足十年。他还不知道此时的自己离那大门后的世界不过咫尺。
　　他已是花白的头发，再多的生命于他或许远不如那个有她的地方。
　　他该去弥补曾经的食言了。

作者有话说

　　请求评论 请求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