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世界》一个温柔的鬼

10、寒潭

　　可他忘了，离开那时的少年早在地宫之中沾染上了尘世的气息。
　　他已懂得了许多，他学会了掩藏情绪。
　　“你去哪儿？”叶囚问出门的少年。
　　“去看看。”这是叶囚第四次听到这个答案。

　　幽深的石洞深处闪着微光，穿过错综复杂的暗道，洞穴的尽头是庞大如宫殿的天然石窟，这里就是寒陵真正的中心。
　　深不见底的寒潭占据了整个石窟，冒着丝丝寒气。寒潭边的石壁上一个个幽深的洞口不知通向何方。翠色的藤蔓从潭底缠绕而上，在极高的穹顶上汇聚。这一切都透露着古拙的气息，除了寒潭边的那座破旧的小木屋，它与寒潭的幽静神秘格格不入。木屋前，钥正盘腿坐着，旁边还有个头发斑白的老汉。
　　叶囚似有些难以置信，他认识这个地方。
　　这儿是冥界与上界的交汇，也是这世界离冥界最近的一处。相传，地缚灵会在此地倾听生者的祈愿，向冥界中死去的亲人带去思念，也可将故人的心愿传与生者，聊以告慰。
　　这儿之所以存在，据说就是因为有这一口寒潭。曾经有无数人苦苦寻找却一无所获，连他都曾对这传说的真假存疑，对这传说中的所在到底在哪儿一无所知，钥又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你又来了。”
　　“我来赎罪。”少年走到潭边缓缓跪下。
　　“我才是祸首。因为我所谓的好奇，将那世界拖入了深渊。亲眼见到曾经友爱的视若亲人的人们相互厮杀，甚至连死也不得安去，我怎么能旁若无人的挥霍他给我的自在快乐，怎么能……”
　　“我想见他们。”
　　“我想送他们安去。”
　　“我怎么还有脸再见他们？”
　　“他们，他们都是我爱的人啊……”
　　少年的愧疚仿佛要将他压垮。叶囚只在暗处听着，他的心在颤动。他想从石壁后踏出来，对少年说“都是我的错”，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男人攥紧了拳头，按捺住冲上去将少年拥入怀中的冲动，转身离去。
　　他不敢点破，不忍将两人辛苦维持的平衡打破。
　　黑袍的一角擦过石壁，盘腿闭目而坐的老人陡然睁开眼，望了一眼男人离去的方向。

　　叶囚不可能和钥在寒陵滞留太久，且不说此间中正之气不利于叶囚疗伤，地宫之中的事务繁重，他不可能真的撒手不管。
　　又一日。
　　“你要去哪里？”叶囚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看着少年似是想要偷偷溜出去的背影。
　　“去看看。”少年有些迟疑。
　　“该回去了。”
　　“再见。”少年答道，背对着叶囚。
　　叶囚的呼吸猛的一滞，攥着茶盏的手用力到发青。
　　这十几日来，这一幕如噩梦般不断的在他脑海中浮现。他努力幻想着，少年高兴的对着他说好，然后他许诺来年带他去上界见见自己的老伙计们，以此想方设法阻止自己去想钥或许要离开。
　　他只敢一遍一遍在脑海中模拟，今日或许会出现的景象，却从不敢想这一切会成真。
　　“再见。”他留不住他。
　　他抬手抓来室内衣架上的黑色披风，起身上前两步，披在少年瘦削的肩上。
　　“别着凉。”说完便踏出院落。
　　“照顾好自己。”终是不在停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少年的视线中。

　　“他走了？”
　　“他走了，该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十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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