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语》疯芍药

38、魔音公司（1）

　　第十个记录魔音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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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夏季最炎热的一天，华洲最大的人才市场开办了招聘会。
　　招聘者和求职者就像两个生活在不同星球的物种，明明都急得要死，却偏不能相互成全。
　　也就是在这一天，陆林九迎来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工作日。
　　很幸运，她的星球和魔音漫画公司的星球，两条轨道交接了。
　　但她的心情却是忐忑的，她知道，自己是被李阳人为地放在了这条轨道上。

　　尽管魔音公司室内的空调风吹得很凉爽，可陆林九还是觉得有点闷。
　　“就喜欢您这儿的乌龙茶。今天沾了小妹妹的光，才能来纪先生这儿讨两杯。”李阳含笑拿起茶盅，小口轻酌。
　　她称呼的这位纪先生，名叫纪连城。头发花白，身材微丰，戴着副银丝边花镜，坐在李阳对面敦厚如山。
　　“别小看这乌龙茶，它可是我的灵感源泉啊。”纪连城说笑着，隔着白发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陆林九端正立在一旁，不作声亦不露神色，甚至像是在发呆。而她内心却在暗暗诧异，她看过不少魔音公司旗下的漫画，那些备受青少年青睐、看得人热血沸腾的新奇作品，竟是出自这位年逾半百的老人之手。
　　这位魔音公司的创始人，还真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李导的影片我向来是很喜欢的，最近的这部《无人岛》虽然和之前的风格大相径庭，但不失为一部优秀之作啊。”
　　“先生谬赞。”
　　“可我还是更喜欢咱俩合作的《凤凰劫》。”
　　听着他们标准的商业互夸，陆林九微微向后挪了挪脚。
　　“我以前看过这位小姑娘的画，还是蛮有灵气的。李导演举贤给我，我若不收，那不是我的损失吗。”
　　见终于提到了自己的事，陆林九直了直身子，谦虚一笑。
　　“您能同意真是再好不过了。”李阳放下茶盅，起身与纪连城握手。
　　“既然这样，那我今天就不多打扰您了。”
　　“我的‘灵感乌龙’，你带两包回去？”
　　“不必了，以后要是有合作机会，我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品尝啊。”
　　临走前李阳朝陆林九眨了下眼。仿佛在跟她宣布着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看你了。

　　魔音公司装潢得不像有的企业那么磅礴大气，也不像一些单位全部涂着严肃简单的白墙。蓝色和灰色显得和谐平静，很适合人安安稳稳静下心来生产。最大的一间厅留给了程序员们，上百台电脑、黑色的转椅成排摆放，让陆林九联想到上学时候的微机室。现在还不到他们工作的时间，等这么多电脑同时运作起来，应该会很壮观吧，她心里这样想。
　　“欢迎加入魔音工作室~”
　　忽然冒出来的引路男孩儿梳着竖立的紫色头发，白短袖外面套了一件黑亮的短坎肩，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银亮的金属装饰物。这打扮，怎么看都像是哪个网游里蹦出来的角色。
　　陆林九收敛了目光，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看样子你是刚高中毕业吧？”
　　陆林九点了点头，心里正琢磨要不要再多回答点什么，比如“资历尚浅、多多关照”之类的话，就被他打断了。
　　“那你应该很熟悉师生之间那种氛围吧？纪先生以前是我们的老师，后来才创立的这个公司。所以我们彼此之间完全没有其他企业那种，上级领导下级的严肃刻板，他是个很和善的人，完全没有架子。我知道，像你这种刚步入社会的小翠苗一开始肯定难适应，毕竟当了十几年的学生，身份一时半会转换不过来。没关系，你可以完全以‘新生’的身份加入这个环境，不用太拘束，毕竟创作这个东西，太多束缚会成为累赘。”
　　他露出的右耳上坠着一枚细小的黑色耳钉，恶魔犄角的图案。此时这个男生完全不像是工作单位里的前辈，倒像是学校里的学长，而且还是挺“不良”的那种。听着他的话，陆林九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有点轻松，也有点失落。
　　可她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那一分失落源自何处，就被男孩的话语再次打断。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雷诺。主要负责……公关，还有产品外观设计之类的。”
　　雷诺带她依次参观了书画间、录音室、道具仓库，两个人一面客气地聊着，一面走到一堆花哨的小玩具前。方形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卡通人物，有泥塑的、玻璃的，还有粘在手机壳上的，甚至还有钥匙链、抱枕、扇子、T恤衫……
　　“这些算周边吗？”陆林九留意到一枚胸针，上面的卡通人物她非常熟悉，好像就是魔音系列新出的《嗜血之冠》里的男主角。
　　“没错，就是周边。”雷诺自豪地说，“以后你们负责画，我就负责做。我会把你们画笔下的每个人物都做成这样的小泥塑，你可以在办公桌上‘哗’地摆一排，到时候骄傲地跟他们说：这一桌子都是你‘儿子’。”
　　这是陆林九今天第一次笑出声音。
　　角落里的一大摞草稿纸后面，探出半个头来。
　　“忘了介绍，那是小唯，是我们公众号的小编，负责撰写文案。”
　　陆林九连忙问候。那个女生仰了半天总算露出了脸，雷诺见她动作迟钝，忍不住牢骚：“小唯，快点跟咱新来的‘插画师’打个招呼。”
　　“哦…你好。”女孩淡漠地朝陆林九点了下头。
　　“你好，请多关照。”
　　雷诺绕到小唯身后，瞟了一眼她的电脑。“还在写这些妖魔鬼怪？”
　　小唯揉搓着稀疏的头发唉声叹气，“江郎才尽了……”
　　“你哪有江郎才尽？明明是黔驴技穷！”
　　雷诺说笑完就闪身躲开了小唯挥舞的拳头，还得寸进尺道：“你看看你，为了写鬼故事，还特意给自己起了个鬼名。”
　　陆林九呆呆地杵在原地，尝试把自己拘谨的笑容融入到他们的嬉闹声中去。
　　“还有，那是灯光师Mike。”
　　一个棕色皮肤的中年男人朝她微微颔首。从那个男人身后走过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披着长发，气质淑雅，容貌出众。
　　“Hello，新朋友。”她很主动地跟陆林九打着招呼，友好又优雅地伸出手。
　　陆林九也伸出手，可当她看到那张美丽的面孔时却愣住了。
　　“这位是雅晴姐，是我们的骨干画师。”
　　她仿佛没听见雷诺的介绍，依然怔怔盯着雅晴的脸，雅晴被她盯得有点不自在，重新问候道：“你好？”
　　“啊……前辈好！”
　　陆林九回过神来，握着她的手，一脸僵笑。她以前看过一部动漫，里面有一个女神级的角色令她印象深刻，她突然发现这个雅晴跟那个角色的脸长得简直一模一样。这让她马上想到了——灵，她甚至怀疑现在站在面前的，就是那个动漫人物的灵。
　　“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雷诺似乎猜破了陆林九的心思。
　　“让我来告诉你吧，《嗜血王侯》里的琪洛，就是建模师按照晴姐的脸创建的模型呢。”
　　陆林九恍然大悟。
　　什么嘛，原来是建模……她在心里笑话自己，自从接触到灵体，自己整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思维都不正常了。

　　听雷诺介绍了一圈，陆林九终于在自己的工作台前坐了下来。纪老板给她发来消息，让她和编辑小唯共同负责公众号的悬疑恐怖模块，小唯写稿，她来配图。
　　她默默看向在电脑前陷入瓶颈的小唯，想要开口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却欲言又止。
　　唉，可惜了，恐怖素材这方面，她可是有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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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是大学开学季，一大批年轻面孔涌入华洲，带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和艳羡，他们来到了一座新城市。离开了熟悉的地方，空气里夹杂着陌生的自由，带给人的除了紧张之外，更多的是难以言表的兴奋和热切。
　　这种气氛，还真容易给人一种“我已经长大了”的错觉。
　　高峤考上了华洲的一所理工院校，得知这消息时，除了他本人捧着录取通知书有点手抖之外，更为惊吓的是陆林九。可能正因为是好朋友吧，才会产生惊吓这种真实的感觉。一个每天和你坐在前后桌一起玩的好哥们好同学，作息时间都一模一样，某天忽然取得了比你要好出许多倍的成绩，心里一下子就产生了距离感，有那么一瞬间，你会觉得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个人，甚至觉得以前陪你一起玩的可能只是这个人的灵魂分支。出于道德，陆林九还是在他发的朋友圈底下点了个赞，以及一句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打上去的恭贺的话，可她心里真实的想法如果原模原样打上去，估计就要被高峤拉黑了。
　　和陆林九不同，对于高峤来华洲念书这件事，宇文成都满心都是祝福。甚至听说他坐火车从坤口来到华洲，行李太多扛不动，宇文成都二话不说就去帮忙了。
　　为了表示感谢，高峤把自己升学淘汰下来的智能手机送给了宇文成都。

　　此时，这位大将军正练习着刚学得的拍照技能，举着手机对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咔嚓咔嚓”个不停。一口气大概拍了四十多张，他开始坐下来慢慢欣赏自己的作品。白天的光线刚刚好，每一个小部件看起来都那么温馨，偶然间觉得，这种透过另一个小屏幕看世界的感觉也挺美好的。
　　他点开桌面上一个绿色的图标。这是高峤今天新教他的通讯APP，不用打电话，也不用说话，直接打字就可以。
　　目前他的联系列表里只有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高峤，还有一个就是陆林九。
　　嗯，也足够了。
　　点开聊天页面，盯着键盘上这些陌生的“鬼画符”，他有些无从下手。以前陆林九特意嘱咐过他要好好辨认这些符号，可他觉得花哨邪乎始终有点排斥。他在上面随便戳了几下：
　　nkhcghj
　　……
　　所答非所想。罢了罢了。
　　他放弃了打字，改用表情。看着一大堆黄色的小圆脸，他随便挑了个他觉得好看的发了过去。
　　陆林九那边很快有了回应：【你居然学会发表情了？！】
　　果然，和电话一样，都是瞬息可达。宇文成都满意地点了点头，想回答“是”，在键盘上找了半天也不知道点哪个，于是又发了个表情。
　　【呵呵？！你给我发呵呵是什么意思啊？(╯‵□′)╯】
　　弄错了吗？感觉她好像发脾气了。宇文成都赶紧往后翻了几页，看看能不能有个表情能解释一下自己的善意。找了半天，他怕再出错，就发了个“抱拳”，这个的含义挺直接明了的，应该不会再引起什么误会了吧。
　　【你干嘛一直发表情啊？】
　　因为我只会发表情啊。这句话要怎么跟她表达啊？宇文成都连着按了一整排的表情，但愿她能懂吧。
　　然而对方的框框里只有：【。。。】
　　“她为什么吐泡泡？”宇文成都皱了皱眉，琢磨不透。罢了，本来也没什么事，等她下班回来再问吧。
　　手机忽然自己嗡地叫了一声，他以为有人给他打电话，原来是高峤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宇文兄，我想看看你和九哥的新家。（星星眼）】
　　好啊，正巧刚拍完照片。
　　他把手机小心地揣进兜里，拿上钥匙走出了家门。
　　客厅的挂钟目送着宇文成都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