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家族之港孩》杜明庭

12、第十二章

　　建樹見父母為此又爭論起來，他忍不住插口說：『媽，我們都是鍾家的人，怎麼能不理會爺爺他們的利益呢？媽，我不希望你老是跟爸爭吵，家人之間經常吵吵鬧鬧的，讓人不舒服。』

　　恭玟一聽兒子說他，瞪了建樹一眼說：『你以為我很想跟他吵嗎？他是愚忠愚孝，什麼事都聽他爸和他大哥的，沒有考慮其他人的想法。』

　　『我沒有考慮你們的想法？沒有考慮的話，我就不會打電話給大哥說要擱置協議了。我就是太多地考慮你們的想法。』華港憤憤地說。

　　『爸，我真的不能認同你。這次我認為媽媽說得對，我支持媽媽。人怎麼可能沒有說話的自由？『沒自由，毋寧死』，聽過嗎？』二兒子凡敏也插話了。

　　『你們就是沒有一個家庭的觀念，不會為自己的家族、家人去考慮，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為了所謂的自由，不惜損害家人的感情，不惜去危害家族的利益。』華港訓了凡敏一通。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屬於什麼家族，我就是我，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頂多只是這個華港家庭裏的一員。我覺得以前在戴家更自由更開心。』凡敏振振有詞地說着。

　　『我們以前在戴家是做下人，現在回到鍾家是當主人。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戴爵士對我們再好都只是我們的老闆，不是我們的老爸。你明不明白？你現在要孝順的、要尊重的是你的爺爺奶奶。』華港停箸教育凡敏。

　　『我跟他們又沒有感情，怎麼孝順他們呀！』凡敏不服氣。

　　『所以，你們這些年輕人就要學習一下怎樣尊重別人，怎樣為別人，特別是為家人著想。你們這個年代的人太自以為是，不理別人感受，價值觀裏只有自由，你們可要多想想對社會、對家庭的承擔。』華港苦口婆心地說。

　　『你只會跟我說大道理，我有自己的想法，不像你們以前，什麼都不懂，大人說什麼，你就聽什麼。你要教訓我，可以省一口氣了。』凡敏不耐煩了。

　　華港聽了凡敏的一番話，氣得直直地瞪着他，半響才說出句話：『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是這樣跟你爸爸說話的嗎？沒大沒小的。你連爸爸都不尊重，看你以後能有什麼出息。老婆，你看看你兒子，就會頂嘴，一點教養都沒有。』

　　恭玟轉頭對凡敏說：『兒子，你不能這麼沒禮貌地頂撞你爸爸。』然後又向着華港說，『阿爸，你知道兒子一向率直，他只是要表達自己的意見。其實他說的話也在情在理。』

　　『在情在理？簡直是歪理，態度囂張，不尊重長輩。』華港更生氣。

　　『爸，我只尊重道理，不是因為誰比我多活了多少年，我就要尊重他。這個世界人人平等。』凡敏一臉倔犟。

　　華港很生氣，他盡量克制自己不要發作。建樹看着他們激烈爭論，越發覺得凡敏不像話，連爸爸的話都不聽，句句頂撞，他看不下去，也沖着凡敏說：『弟弟，你不能這樣對爸爸說話，太沒禮貌了。』

　　凡敏斜眼看着建樹，不屑地說：『哥，你管我，爸媽都沒說我，你管我？我有道理說話就大聲，大聲不代表我沒有禮貌。』

　　建樹給他一頓搶白，臉都漲紅了，他正色地對凡敏說：『學校沒教你嗎？人與人之間要有基本的禮貌，更何況是對自己的父母。個個自恃有道理隨意對人無禮，就會世界大亂，街頭紛爭不斷，社會不得安寧。』

　　凡敏冷笑着說：『你被人洗腦了，那是統治者為了管治人民而鼓吹的道德規範，讓人們不敢表達自己的意見。紛爭有什麼可怕？理不辯不明。如果人人都是同一個思想模式，世界還有什麼進步？如果哥白尼當時不是敢於挑戰傳統，哪來的『日心說』？我們還不知道地球是會轉的呢！這些就是我們學校教的。』說着他還得意洋洋地看着建樹。

　　凡敏的辯才絕對有他媽媽的遺傳，果真是青出於藍。華港和建樹都不是會雄辯滔滔的人，遇着恭玟與凡敏，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說不清，自然是敗下陣來。

　　建樹說不過弟弟，轉向他媽媽：『媽，你說說話，弟弟沒禮貌，你可不能縱容他呀！』

　　恭玟有點不以為然，她一向覺得小兒子有創意，人也聰明，反應快，行為作風像她；而大兒子建樹呢，思想保守，處事呆板，一點都不像她，所以她從來就是偏心小兒子的。

　　聽到建樹這樣說，她想趁機讓建樹開開竅：『建樹，其實弟弟的話是很有道理的，他有獨立的思想，不會人云亦云，有意見敢於表達出來。兒子啊，有理能走遍天下，做人不需要這麼的瞻前顧後，給自己製造諸多的約束，人才能走得遠。弟弟對我們的禮貌不太好，我會說他的。』說着，恭玟轉向凡敏，說：『凡敏，聽到了，注意你的用詞。』

　　凡敏見佔了上峰，也樂得不再開口。建樹見母親偏幫着弟弟，顯得氣鼓鼓的，明明是有違常理的歪理，都讓他說成是正理，他不服氣，還想說點什麼，但又說不出來。弄得連胃口都沒有了，只見他三兩下子把碗裏的飯扒進嘴裏，放下碗筷，嘴裏含糊不清地說：『吃飽了，慢用。』就站起來，自己上房去了。

　　留在飯桌旁的三個人，誰也不說話，快快地吃完飯，離開桌子，各幹各的事去了。好好的一頓家庭飯弄得不歡而散。

　　華港覺得他們夫婦對子女的教育很失敗。他平時沒有時間跟兒子溝通，兩代人之間好像相互不了解，住在同一間屋子，但內心卻是兩個世界，他不明白小兒子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正像恭玟老是覺得建樹思想閉塞一樣。這一兩年，他們兩夫婦經常爭吵，恭玟處處挑戰他，給兒子樹立了壞榜樣，又縱容兒子目無尊長，是非不分。不過凡敏始終是兒子，他怎麼不對，都不能放棄對他的教育，要想想法子，把兒子帶回正途。

　　家庭成員之間大吵小鬧之後，日子也是照樣的過。建樹和凡敏兩兄弟各自上學，平時見面的時間不多，這樣反而大大減少了摩擦的機會。

　　這天，凡敏放學回家，已是傍晚時分了。太陽慢慢下山了，天色漸漸暗下來。凡敏在別墅區的小徑上走着。小區裏很安靜，沒有其他人在走動。

　　經過二伯父華海的屋子旁邊，他不經意地瞥見有根繩子樣的東西從二樓的窗口邊上垂了下來，還在輕輕地晃動。他覺得不尋常，有小偷嗎？他躲到一旁繼續觀察。

　　不一會兒，窗口出現了一個人，這個人攀上窗台坐着。凡敏定睛一看，原來是他二伯父的女兒，他的堂姐——佳佳。

　　只見佳佳背轉身子，看樣子是想爬下來。她握住繩子，借助繩子的幫助，垂直身體，腳踩在一樓和二樓之間的一排裝飾磚上，站穩了；然後伸出一隻腳，嘗試去踩一樓突出的窗簷，有點距離，沒踩着，她乾脆用雙手抓住繩子，雙腳離開支撐點，整個人沿着繩子滑落一小段距離，幸好窗簷有一定的寬度，她的雙腳踩上去了，看着有點險。定了一下，她又垂下頭，左看右看想再找另一個低一些的支撐點，看了好一陣，看樣子是找不到。站了一會兒，估計她是打算放棄了，想爬回屋裏去，卻又爬不上去。壞了，怎麼辦？不上不下，她站在那兒不能動。

　　雖說佳佳是凡敏的堂姐，但他們並不熟絡，只是過年過節坐在一個飯廳裏吃飯，私底下可沒談過幾句話。不過，看到佳佳這種情形，凡敏還是上前去看看她怎麼回事。凡敏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站在她下面，抬頭望向佳佳，問道：『堂姐，你這是幹什麼呢？』

　　佳佳往下一看，見是凡敏，便壓低聲音說：『噓——別吵！你想辦法幫幫我。』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凡敏又問道。

　　『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幫我下來。』佳佳有點急。

　　凡敏往四周看了一下，想找工具幫她，沒發現合適的。他靈機一動，悄聲說：『堂姐，你站着別動，我回去拿把梯子過來。』說着，撒腿就往家裏跑。

　　不一會兒，凡敏提着一把短梯子，氣喘吁吁地跑回來，把梯子搭在牆上，說：『堂姐，下來吧。』

　　佳佳馬上踩到梯子的橫槓上，輕手輕腳地爬下來。一着地，她對凡敏說：『凡敏，謝謝你。別跟他們說，我走了。』說完，急步向小區的大門走去。

　　看她走後，凡敏把梯子放倒，橫着提起來，趁着夜色，悄悄地把梯子放回自家的後園；然後不動聲色地回到家裏，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