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ll Will》祝松子

5、Chapter 5

　　威尔带着孩子们在灌木丛中一动不动潜藏了许久，直到远处的苍山慢慢升到太阳之上去，天光缓慢地黯淡起来，橘色的黄昏污染了白天与夜晚的交界。

　　那三个士兵终于离开，威尔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体僵硬地瘫倒在黑色的泥土上，两个孩子星亮的眼睛看着他。他的手臂依旧隐隐作痛，流血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但威尔仍旧明了知道自己需要包扎，那个孩子咬他下了死手。

　　随之而来的，还有深切的疲惫，他想不起任何事情，却本能性地觉得这一切于他而言十分陌生。

　　他有过德国籍的学生，但他们从不会端着步枪企图谋杀并且吃掉自己的老师。

　　深棕色头发的男孩盯着他，似乎在锱铢必较地猜测他的动机，威尔从没见过眼神这么锐利的小孩，一度让他想起汉尼拔看向姿态万千的尸体时的模样。那个时候的汉尼拔被严整精致的西装包裹着，整个人似乎泛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寒光，礼貌、考究、客气、冷淡而疏离。

　　男孩握住女孩的手，将女孩挡在身后，谨慎地询问：“你是谁？”

　　女孩侧过小半个头，怯怯地看着他，于是威尔记住了她清澈而无辜的眼睛。

　　威尔让自己从地面上艰难地站起来，饥饿与寒冷交相纠缠着他，嘴里泛出一股生理性的苦涩。

　　“威尔·格雷厄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更不会伤害孩子。”威尔说，他举起两只手，告诉孩子们他是全然没有威胁的存在。

　　男孩看着他，绷紧的双肩渐渐放松，他看向威尔，终于说出了第一句友好的话：“你好，威尔，我是汉尼拔·莱克特，这是我的妹妹米莎。首先我想谢谢威尔你对我们的帮助，威尔，你有任何食物吗？”

　　威尔觉得自己的头部如遭重创，他谨慎地再次询问：“再告诉我一次，孩子，你的全名是什么？”

　　男孩微微朝后退了一小步，女孩更紧地握住了男孩的手，晚霞的最后一丝光芒落在他的脸上、他棕色的头发上，折射出淡淡的金色光芒，精致而细腻，让威尔即使只是看着也生出了柔软的触感。

　　如同一只警觉而谨慎的小兽，不安、锐利、恐惧而拥有着玻璃一般硬而脆的逞强式坚强。

　　“汉尼拔·莱克特。”

　　男孩的声音清亮而微微发抖，与后来汉尼拔的声音大相庭径。

　　威尔捂住自己的额头，有什么东西在头脑内爆炸，但他终于明了，那是他无法掌控的事实。他在一瞬间怀疑这一切是否是真的，但是手臂伤口的疼痛感清晰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事实。

　　威尔弯下腰，迎上少年汉尼拔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汉尼拔，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威尔·格雷厄姆，很多年后，你还会再次见到我。”

　　“你会变得受人尊敬、拥有上流社会的地位和人脉，你会帮助我。”如果那能称之为帮助的话。
　　男孩看向他的眼睛充满疑惑和警戒，米莎乖巧地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哥哥的手臂。

　　“我们需要食物，孩子们。”威尔说。

　　“所有的食物都被吃完了，我们逃出来时所带的一切让我和米莎撑了一周，我们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汉尼拔说，这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月亮升了上去，那惨白阴冷的光给汉尼拔稚嫩的脸蒙上了一层清冷的安静。

　　威尔深吸了一口气，说：“食物这方面，我来想办法，我们需要一个地方休息。”

　　汉尼拔看向他，然后点了点头。

　　威尔走在前面，汉尼拔紧紧握着米莎的手跟在他身后，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小刀，似乎在随时准备着对威尔的伤害造成反击。威尔几乎不怎么回头看他，只是偶尔与他交谈，才知道他来到了二战这段时间，他们正被德国士兵追杀。

　　他遇到的是少年时代的汉尼拔，然后他假设，如果他没有遇到这个时候的汉尼拔，最终事情会发展到怎样一种情况？如果刚刚的那三个德国士兵抓住了他们，一股寒气自威尔的心中升腾，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但他又想起，自己在未来确实是见到了汉尼拔，是的，汉尼拔至少是平安无事的。

　　那么……

　　他的妹妹，米莎，想到这里，威尔觉得心中的那股寒意更甚了，他不由自主地扭头看着汉尼拔，低声说：“好好照顾米莎，汉尼拔。”

　　汉尼拔惊诧地看了他一眼，摸了摸米莎的头发，而后点了点头。

　　到底是个孩子，看着他的反应，威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