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陌上杨柳色》东邪不西毒

6、第6章

　　第6章楚墨

　　墨青阁是书画阁。里面虽没有名家之作，却收集了不少当朝风流人物的稚笔之作，以及一些在文人间并不有名的书籍。

　　文人好风雅，墨青阁里的书籍多半是些奇闻异录，地图野史等杂书，这类书向来不受文人喜好，故而墨青阁一直很冷清萧条。

　　墨青阁的主人是个不善言辞的俊俏公子，已二十有七。沈清欢第一次来墨青阁时，只有九岁，一眼便瞧上了墨青阁里的书籍，比起教人伦理纲常的《千字经》，使人明智的理学，沈清欢更喜欢这里摆放的毫无章法的杂书。

　　此后只要外出，沈清欢总要来这里。起初因为墨青阁里的书不买卖，沈清欢总是要呆在这里一两个时辰用来看书。后来与墨青阁主人楚墨熟识后，沈清欢总会来墨青阁挑挑拣拣带一两本书回家，看完再送还。

　　沈清欢刻前从痴音坊的侧门出来，兜转了一大圈后，准备打道回府。路过墨青阁总觉心里痒痒，又返回去雅斋提了两壶纯酿老青酒，准备去找楚墨讨要几本大周野史孤本瞧瞧。

　　沈清欢提溜着两壶酒到墨青阁的时候，墨青阁的书童正拿着掸子清理书上的灰尘，见沈清欢进来也不招呼，只原地行礼然后就继续与灰尘打交道了。

　　沈清欢轻车熟路的绕过书架掀起青竹门帘，门帘后是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是一个一个隔开的单间。

　　沈清欢曾有幸进去过一回，里面全是地图。收集地图并无不妥，但是沈清欢清楚的看到摊开在桌子上的地图，上面对一些事物的标记手法明显是军事用图。就连高山、丘陵都一一标出，可见这些地图绝对不仅仅只是拿来观赏的。

　　沈清欢自那以后便知道楚墨不简单，所以虽然与楚墨交好，却并不深交，只神交。沈清欢一直以忘年之交自诩，从未做过逾规的事情，比如再未踏入那些房间一步。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楚墨的房间在最里面。墨青阁也有院子，但沈清欢从未去过，对于未知的东西沈清欢虽然好奇，但是也应该保持着足够的敬畏。

　　推开浮雕梨花的木门，简简单单的摆设，少了几分文人的风雅，多了几分军人的肃立。

　　楚墨不在。理智上沈清欢现在应该退出去，或者安安静静坐等楚墨出现，但是当他看到床铺微微掀起一角漏出的缝隙，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却促使沈清欢慢慢往前移动。

　　就算沈清欢如何想要计较得失，在污浊中明哲保身，但是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自己眼前死去。这是他所受的教育，已经根深蒂固的影响着他了。当然这不代表他愚钝软弱。

　　楚墨受伤了。沈清欢无奈的轻声叹息一声，上前查看情况。

　　将床铺的一角捏住准备掀起时，沈清欢猛地怔住。他感觉到一股凝实的杀意。

　　沈清欢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毕竟他是一个死过两回的人了，但是身体先一步出卖了自己。

　　凝实的杀意让沈清欢头皮发麻，背后细细的出了一层冷汗，几乎快要把身上的白色的衣物浸透。

　　“楚墨，我不会伤害你。”沈清欢舔了舔嘴唇，他几乎可以确定，楚墨已经起了杀意，只要他多做一个惹怒楚墨的动作，他就要死不瞑目了。

　　沈清欢将老青酒放在地上，转身将木门仔细扣上，又走到床前，仔细听了一会，底下一点声音都没有。沈清欢蹲下来，小声道：“楚墨，我知道你受伤肯定不轻，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伤口在哪，多深多长，以及你现在的感觉，是否出现头晕恶心或者发烧。”

　　屋子里寂静的几乎可以听见心跳，沈清欢能感觉到下面的杀意虽然淡化却依旧让人胆战心惊，他从来不知道楚墨的功法如此深厚。

　　沈清欢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但是他无法无动于衷，这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是一个相交许久的朋友的生命。

　　“楚墨，我下去帮你包扎。你不啃声就代表你同意了。”长久的沉默，没人回应，沈清欢大着胆子把两壶酒单手抱在怀里，将床板抬起。床板很重，沈清欢的脸憋的通红才堪堪将床板抬起一个缝隙，不过足够沈清欢通过了。

　　透过缝隙沈清欢发现床板下面有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大概两米深的地方有一个方台，方台的一侧是阶梯。地底太暗沈清欢看不清具体情况，沈清欢犹豫了一下，将两壶老青酒塞进了衣襟，然后跳了下去。

　　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深。沈清欢将酒壶拿出来，等待眼睛适应黑暗。再睁开眼睛，沈清欢隐隐约约可以看清一些模糊的轮廓。血腥味更浓了，刺激的沈清欢的有些想吐。感觉到身边宛如实质的杀意，沈清欢咽了口口水，摸索着缓慢走下了台阶。

　　台阶不多，只有十几个。台阶尽头是一个房间，桌椅板凳俱全，桌子上放着一盏灯，光晕微不可见，几乎快要与黑暗相融了，但是在这一丝光线都无法投入的地下，依旧很刺眼。

　　沈清欢几乎可以听见自己胸腔里心脏无序的激烈跳动，手指不断的颤抖。尽管沈清欢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无碍，但是身体的反应却诚实而直率。

　　借着灯光，几乎是第一眼，沈清欢就看见了侧躺在地上一身玄衣的少年，满身是血，看不清脸，但是绝对不是楚墨。

　　玄衣少年可能还未长开，比起楚墨小了一个头的身量。

　　刚才在上面还不太明显，但是此刻沈清欢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少年若不是受伤，估计早已将他斩杀剑下。

　　浓实的杀意可不是开玩笑好吗，沈清欢的腿发软，等了很久才微微适应，好歹可以迈开腿了。

　　不知道具体伤在哪里，沈清欢不敢贸然行事。伸出手按压在少年的颈部，几乎是瞬间，沈清欢感觉到自己的颈部有液体流出。冰冷的触感让沈清欢不敢妄动。

　　只怕他只要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少年便要将他斩杀。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呼吸。”沈清欢尽量轻声解释，发颤的声音表明了他不平的心境。拿开放在少年颈部的手，过了许久，少年才稍微松开一点，沈清欢蹑手蹑脚的翻看少年身上的伤口。

　　全是剑伤，大大小小十几处，最致命的是背上的一道贯穿肩部腰部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肉向外翻卷，看上去甚是恐怖。

　　沈清欢看着伤口，眉峰蹙起。

　　伤口的最外层有些化脓，有些地方已经结痂，有些地方血肉混着脓水呈胶状，情况很严重。看来在这里呆了已经一两日了。伤口在背上，不是不敌就是被背叛，而这伤口如此深，看来很可能是第二种。

　　很少会有人把自己的后背留给敌人，即使留给了敌人，背部也断不可能受伤如此严重。

　　看伤口的腐烂程度，只怕这少年呆了两日，楚墨都未曾管过，看来楚墨也有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