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少爷的秘密情人》白雨非悬

61、chapter 61

　　气氛有丝微妙的尴尬。

　　卫铎不明白莫星野内心的酸楚别扭，不再强迫他抹药，两人回到餐厅继续吃饭。

　　莫星野察觉到卫铎的不快，他本来还想问卫爸卫妈的近况，嘴巴嗫嚅片刻，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周一下午，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悼念米悦悦的人数远远超过金绮的预期，档案馆前的空地上摆满了逝者生前最爱的粉百合。

　　花海在徐徐的微风中荡漾，淡雅的花香四溢，直至黄昏落幕，悼念会才算结束。

　　金绮乔彬等人清理现场卫生，卫铎收起签名横幅，莫星野悄声对他说：“人渣下午承认了，一开始他没想陷害你，但你半个月前来了几次档案馆，甚至还私下向学生打听米悦悦的事，人渣心虚了，才利用庄钰对他的迷恋，陷害你，把你赶出华越。”

　　提起庄钰，卫铎只剩道不清的同情和扼腕，“她是个好女孩。”

　　莫星野完全不认同这个观点，庄钰迷失自我，手段肮脏，拍老师裸|照，捏造谎言，差点毁了老师的一辈子，如今所有的恶果都是她咎由自取。

　　“老师，今晚我就不陪你回家。还有半个月就期末考试了，我还有几套模拟试卷没做。任叔把车停到东门了，如果你不想做饭，就在外面吃吧。餐厅地址任叔会带你去。”

　　这时，一道瘦小的身影悄然从附近的树林里走出。

　　“庄钰，”周品轩最先发现诡异的少女，“你，你怎么来了？”

　　乔彬把签到用的桌椅挪在一旁，废诧地问：“庄钰不是回Z市上学了吗，怎么会……？”

　　金绮眼皮不停地狂跳，提醒众人：“她不是后来失踪了吗，原来是回A市了。”

　　庄钰头发毛乱，目光涣散，干瘦的脸比以前小了一圈，目光诡谲地走向卫铎。

　　卫铎眉心轻蹙，喊出女孩的名字，“庄钰。”

　　“呵呵，”女孩冷漠嗤笑，“卫老师，我们又见面了。”

　　察觉到女孩的反应有异于常人，卫铎示意莫星野报警，然后问：“你家人呢？”

　　“他们早就‘死’了。我爸包|养了一个年级和我一样大的18线野模，我妈和三四个男人纠缠不清，他们的婚姻早就成了坟墓，我不过是藏在坟墓下面的一只丑陋的蛆。”

　　“庄钰，这些都不是你犯错的借口。”

　　“确实不是借口。”庄钰望着卫铎的目光诡异而阴冷，“我是名门千金，身世显赫，很多普通人都羡慕我，但这些凡人不知道，我也羡慕他们，他们物质不富裕，却拥有了我从未感受过的幸福快乐。”

　　“高一，我认识了潘富阳。潘老师幽默风趣，学识渊博，更重要的是会在乎我的感受，疼爱我，呵护我。”

　　乔彬大声吼道：“你傻吗，潘富阳那个混蛋只是馋你的身子。”

　　“那又如何？至少这一年他对我很用心。”

　　周品轩觉得女孩早已魔怔，也跟着说：“小姐姐，潘富阳都可以当你爸了。而且他有老婆孩子的，你明知道他对你心怀不轨，还故意和他交往，不是缺乏道德就是心里变态，麻烦你检讨检讨自己，再去看心理医生。”

　　“没有以后了……”女孩喃喃自语，又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指向卫铎。
　　“一切都怪你。”

　　莫星野伸出双臂，把卫铎护在身后。

　　“卫铎老师，如果不是你，我们本来好好的，不会伤害任何人……但现在，老师妻离子散、名誉扫地，我的朋友亲人全部离我而去，就连我的亲生母亲，看我的目光都是嫌恶嘲讽的……”

　　莫星野不愿听女孩的“歪理谬论”，不悦地打断他：“庄钰，说够了就请回吧。你是很惨，但也活该。在华越，我们不欢迎你。”

　　“哈哈哈哈——”
　　女孩仰起头，突然朝天大笑。
　　尖锐的笑声牵动着女孩颤抖的肩膀，远处的树林里，几只乌鸦仓皇飞起，女孩的右手悄然钻进衣摆。

　　“老师，我们走吧。”
　　莫星野不想理会这个疯女人，欲带卫铎离开。

　　冷光一现，是苦怨的憎恨，更是无奈的绝望，庄钰从衣摆里抽出一把长刀，在众人的毫无察觉间，癫狂地冲向卫铎。

　　危险逼近，众人发出惊吓的尖叫。

　　莫星野转过头，已来不及警告，身躯条件本能地侧倾，他挡住了卫铎。

　　“啊，不要——”
　　“艹，这疯子有刀！”
　　“快点叫警卫，还有医生，流血了，野哥流血了！！！”

　　锋利的长刀插进少年的身体。

　　乔彬和周品轩上前，迅速制服住不停狂笑的女孩。乔彬气的浑身发抖，一脚踩住庄钰的手，周品轩夺过那把染满鲜血的利刃，而后虚脱地坐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拨打求救电话。

　　莫星野失去了痛觉，只觉有阵冷风不停地灌入左肩，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卫铎脸色苍白，紧紧抱着他。

　　莫星野唇边勾一抹轻傲的笑，校服一片湿热，他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言语，大脑的意识却混乱不堪。

　　零散的回忆浮现在眼前。

　　他看到了他和卫铎第一次相遇时的剑拔弩张。
　　他看到了冰冷的水下，头顶波动的银光中，卫铎飞速地向自己游来。
　　他看到了天台那场旖旎奇幻的流星雨，卫铎的双眸比夜空星辰还闪耀明粲。
　　他看到了小城简陋的宾馆里，他鬼迷心窍，卑鄙地使用手段，让倔强的青年屈服于自己□□。
　　他看到了卫铎眼底的失望，没有告别，走得干脆决然。

　　他看到了……

　　一片茫茫白雾，身体发冷，呼吸虚弱。

　　视线已然模糊，但还是能感受到卫铎的兵荒马乱，老师正在脱衣服，他是为我紧张吗？莫星野疼痛的胸腔里终于尝到了一丝甜。

　　算是苦尽甘来吗，他那么没用，做对的事似乎也就这一次。

　　“老师，你没事吧……”少年唇色苍白，虚弱呢喃。

　　别说话。
　　卫铎无声地摇头，把脱掉的衣物按压在少年的侧腰上，示意他不能再乱动了。

　　汨汨的鲜血染红了地面。

　　警卫和校医急赴前来。周边的声音愈益嘈杂，人真多，警笛、滴滴作响的医疗器具、好友激动崩溃的控诉、庄钰变态的狂笑……但莫星野觉得这些声音统统飘远了，医生给他戴上氧气面罩、注射了镇定剂，失血过多的身体陷入困倦，卫铎牢牢握住他的手，莫星野想要用力地回应，生怕卫铎消失。

　　十指紧扣，莫星野的掌心滚烫炙热，而卫铎的却麻木冰凉。

　　这一次。
　　“老师，你不会再走吧？”

　　卫铎看着少年半阖的清澈双眸，一字一顿：“不会。”

　　盛夏的流光里，少年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温柔惊艳，至死方休。

　　******

　　“老师，手术很成功，野哥已经转移到特护病房了，你可以休息了。”

　　“他的病房在哪里，能带我过去吗？”

　　“在13楼呢，因为刚做完手术，野哥的身体很虚，医生还不允许探视。”

　　一天一夜未合眼了，卫铎却不觉一丝困乏。

　　周品轩从钱包了拿出一张卡片，“医院正门出去左转有个X酒店，这是会员卡，老师先去休息会儿，等医院允许探视了，我给你打电话。”

　　卫铎并未接受周品轩的善意，“谢谢你，我想再等一会……”

　　夜深人静，卫铎走到13楼，他问护士站的值班护士，小护士说莫星野已经苏醒，刚吃完药睡着了。

　　卫铎找了个休息椅，闭上眼睛稍作休息。

　　醒来，卫铎又厚脸皮问了几次小护士莫星野的情况。

　　小护士并无不耐烦，亲切地说：“我们医院是全国最有名的外科医院，护理也非常专业，肯定能将患者照顾好。”

　　卫铎内心宽慰不少，“辛苦你们了，我只是一想到他流了很多血……情绪很紧张，忍不住问那么多问题，抱歉。”

　　“没事，家属的心情我们能理解。患者的伤口虽然很深，但没有伤到器官内脏，也算是大幸了。”

　　护士给卫铎拿了条毛毯，“我们有陪护休息间，您要不去那里休息会儿？”
　　“不用了。”

　　“你是患者什么人啊？看你那么关心他的样子。”
　　“老师。”

　　“哦。想不到患者是学生啊，医院附近有几个娱乐公司，看他长那么帅气漂亮，睡着了也像童话里的王子，我还以为他是哪个娱乐公司的练习生呢。”

　　走廊最远端有处宽阔的露台，卫铎站在露台边上吹风，他打开手机，却不知道做什么好，于是翻看莫星野的朋友圈。

　　满屏的粗黑体strong。
　　-100分的物理试卷。
　　-体育馆波光闪烁的蔚蓝色游泳色。
　　-两本书、两杯香草奶茶、一束满天星，故意@人间仙女孙缦。

　　偶尔在凌晨三四点发一张傲娇的自拍，配的文字自恋搞笑：沉迷于自己的美貌无法入睡。
　　应该是又失眠了吧。

　　卫铎忍不住笑出声，下一秒，一股温热的液体流过脸颊。

　　他把手机揣进衣兜里，双手撑着露台冰冷的栏杆。

　　夜风在他的耳边流转、呼啸，卫铎心事重重，哀伤的情绪压得他透不过气。

　　为什么他和莫星野的纠葛始终无法了断？
　　为什么他一想起莫星野他就心烦意乱、方寸难持？
　　为什么他在莫星野跪倒在血泊里的一瞬间会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为什么他对莫星野的牺牲感动之余，还有种不敢说出口的恐慌和惧怕？

　　他在怕什么？

　　他到底在怕什么？

　　糟糕的答案呼之欲出，像一片落叶，历经风雨，坠入他的心湖，柔软的涟漪一圈圈荡开，酸涩的克制，迷惘的悸动，卫铎按住疼痛的胸口，眼角发红。

　　他，究竟在怕什么？

　　护士“唰”一声地推开玻璃门，卫铎慌乱地抹了把脸，恢复正常。

　　天色朦胧，灰青色的雾气缭绕，缭绕在高楼大厦之间，东方天际露出银色的微光，一束金色的光芒划破密云。

　　天，终于亮了。
　　“先生，你学生醒来了。”

　　卫铎真诚地弯腰感谢护士，小护士似乎是第一次受这番大礼，连忙笑着摆手，“他精神挺好的，醒来的第一句就在问老师呢？”

　　“傻小子。”卫铎似笑非笑，悄悄掩藏眼底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