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少爷的秘密情人》白雨非悬

14、chapter 14

　　秋日的下午，碧空澄澈，阳光不热不冷，暖金色的光芒铺满了整个球场。时光悠悠，温柔的仿佛有了生命，任由每个过客挥霍浪费，却还是能继续绵延，直至千万年。

　　卫铎随意坐在篮球架的右边，中间隔了一米宽，一个郁郁寡欢的少年目光散漫，把玩手里的篮球，正在厌世。

　　还是卫铎先开口，提出了那个他在心里困惑许久的问题：“你脖子里戴的表很重要吗？”

　　少年一愣，本不想回答这个糟糕的问题，但到底是卫铎救了他，还救了比他性命还要宝贵的东西，噤声片刻，才小声说：“那是我妈的遗物。”

　　“啊，不好意思。”

　　莫星野话锋一转：“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

　　“是你帮我把这表找回来的，作为回报，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条件，你随便提。”

　　“我都说了我是举手之劳。”

　　“说吧，条件。”

　　“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让你立刻转正，一套房子，没有填数字的银行支票，就看老师想要什么了？”

　　听到少年有些傲慢得意的语气，卫铎笑说：“那我就不客气地提了。”

　　莫星野一愣，没想到青年那么积极主动，他轻蔑地“嗯”了声。

　　“我想知道莫同学为什么会夜夜失眠？”卫铎认真地说完自己的要求，又觉得自己有些冒犯、鲁莽，继续说：“如果这个问题涉及到你的个人隐私，我现在就向你道歉。”

　　“我没有恶意，就连微信里的养生文说了，长期失眠不利于青少年发育，还会爆痘秃头，你长的那么好看，可不能被作息规律糟蹋了。”卫铎想让这个沉重的话题愉快些许。

　　莫星野像看怪物般地打量卫铎，“你的要求就是这个？”

　　“嗯。”

　　“卫铎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开玩笑，只要你一句话，我能保证你立马就腰缠万贯。”

　　“我相信你，赵老师说过你家境优越，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那你能不能提个物质点、现实点的要求？”

　　“莫同学，我没考虑过那些东西。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刚才说了，你可以实现老师的任何要求。”

　　莫星野眉心微蹙，攥着篮球的手指关节隐隐泛白。

　　卫铎没有奇怪的窥私欲，他只是想多了解点少年，他见过少年的傲、狠、狂、恶、坏、冷、悲，全是极端的负面情绪，唯独没见过少年笑。

　　那种发自真心的笑。

　　如果少年笑起来——
　　应该像江南三月的春风，柔软细腻，没有戒备，一切都是浑然天成的。

　　“莫同学，你要是有难言之隐……”

　　莫星野烦躁地打断卫铎的话，“够了，讨厌鬼，我告诉你，统统告诉你吧。”

　　“我害死了我妈，她的尸体至今还在沉睡在某个不明名的海底，我只要闭眼就会做噩梦，梦见我妈妈死亡的过程，是我，都是我的错！”

　　卫铎愣怔地看着莫星野，少年把手里的篮球狠狠往前一掷，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砰、砰、砰地在地面弹跳，仿佛卫铎此刻的心跳，慌乱，心疼，不知失措。

　　每个人内心都深藏着不能倾诉的秘密，有好有坏，而莫星野的秘密最糟糕，好似一套镣铐枷锁，染满鲜血，沉重不堪，囚禁着主人无辜脆弱的灵魂。卫铎不小心打开了，却发现里面是无边无际的黯淡悲凉。

　　难怪少年的眼眸总是冷恹恹的，结着一层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难怪少年会为一块旧表怠慢自己的生命。

　　那怪少年孤傲又不合群，崇尚残酷的暴力美学。

　　难怪……

　　所有行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卫铎望着莫星野，莫星野嫌恶道：“我从小到大最痛恨别人用同情的目光看我。”

　　卫铎耐心解释：“我没有。”

　　“但愿。”少年潇洒起身，逆着光，他很坏，但他从来不会把他的坏归咎于童年的缺失与阴晦。至于大人们所谓的关怀与呵护，他也从来不稀罕。

　　“等等我，莫同学。”卫铎拿起挂在篮架的外套，“傍晚气温低，你别感冒了。”

　　日暮的斜阳把两人的影子拉的极长，卫铎匆忙跟在少年身后，在心里安慰：莫星野，请你相信——

　　你经历的所有苦难，
　　你遭受的所有伤痛，
　　都会化成光，最终，照亮你前行的路。

　　******

　　晚上临睡前，卫铎给莫星野端了盆热水，“泡个脚，入睡快。”

　　“谢谢，12点了，你去休息吧。”

　　卫铎主动留下来陪少年，“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我不困。”莫星野精神抖擞，实话实说。

　　“你大脑不困，但身体会跨的。我觉得你不长个子就和失眠有关。”

　　“那又如何，我更讨厌噩梦。”

　　卫铎试探道：“要不然明天我陪你去学校的心理辅导室？”

　　“我又不是神经病，我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很正常，专业的医生会告诉你调节情绪、缓解压力的方法。我以前当运动员时，队里定期都有专家给我们做心理评估。”

　　“卫铎老师，麻烦你打消‘拯救’我的念头。”

　　“我没想过‘拯救’你，你的私生活我也不会干涉，但如果你有需要帮助，尽管来找我。”

　　“你只是个试用期的体育老师，操那么多心干嘛。”

　　卫铎笑道：“我课不多，但工资挺高的，总得尽职尽责，才能对得起学校和章校长。”

　　莫星野听到这么老套的理由，连白眼都懒得翻。

　　莫星野躺在床上，卫铎在房间里忙碌，搬来一张折叠躺椅，又拿了杯子枕头，换作其他人，莫星野早就把对方赶走了，可偏偏是卫铎，他就随便他在自己的地盘折腾、擅作主张，因为他有种强烈的直觉，卫铎不会伤害他。

　　卫铎又倒了杯牛奶，“睡前喝一杯，入眠快，还能长个子。”

　　莫星野看冷漠地翻过身，老师你过分了。

　　卫铎只能无奈地看着牛奶变凉，他关了房间的大灯，问莫星野：“给你留盏小灯？”

　　“随便。”

　　卫铎犹豫再三，从生理学上讲，光源会影响人体的睡眠系统，可莫星野的反应明显是排斥黑暗的，卫铎沉思片刻，“你等等我，我回公寓去拿个东西。”

　　20分钟后，卫铎气喘吁吁回到病房，拿出一个水蓝色的圆球，摆在床头柜上。

　　“这是什么？”

　　“以前一个泳迷送我的礼物。”

　　蓝球接通电源，发出淡淡的暖光，不刺眼，也不沉暗，“这叫睡眠夜灯，有的人家里有老人小孩，用它晚上方便点。”

　　“你看，还有其他模式呢。”

　　卫铎按了下球上的按钮，房间骤暗，冰冷的墙壁上立即映出了数十条彩色的鱼类图案，卫铎再按按钮，鱼儿们竟然会变色游动，仿佛徜徉在无际的海洋里，折射出梦幻五彩的光。

　　莫星野心里道了句“白痴”，嘴角却勾出一道温柔的弧度。

　　“这应该是儿童模式吧。”卫铎自言自语，把灯换成普通模式，“现在好了，莫同学快睡吧。”

　　莫星野感觉自己清醒了很久，但最后不知何时睡着了。

　　他梦见了妈妈，正坐在一个大花园里，眉眼带笑，织着一件毛衣，莫星野上前问妈妈为什么要织毛衣，然后又说自己好想她。妈妈的声音还是和记忆一般亲切温婉：“傻孩子，妈妈也想你啊。”

　　“呜哇——”莫星野抱住母亲的腰，嚎啕恸哭。

　　“小野，别哭了。天气冷了，妈妈给你织了新毛衣，你一定要保暖。”

　　莫星野满眼是泪，套上那件奶茶色的毛衣。

　　“我家小野真帅气。”

　　“是妈妈织的毛衣好看。”

　　“呵呵，你要听话，不要给家里惹添麻烦，用功读书，要成长为像你爸爸一样优秀出色的男人。”

　　“才不要。”莫星野赌气地说，这时，他发现周围的场景不知何时发生了转变，他们身处在一艘破烂的渔船上，天色阴沉，空气咸湿，海面波涛汹涌，翻滚的黑浪像会吃人的猛兽。

　　他再去找妈妈，女人已经不见了。

　　莫星野猛地从梦里惊醒，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房间被晨曦的阳光照得格外明亮，莫星野听到卫铎的声音。

　　“莫同学，你今天睡到八点半了。”

　　“我……”回到现实的莫星野还懵懵的。

　　卫铎催促道：“你快去洗漱，早饭我已经提来了。过会儿医生要来复查。”

　　莫星野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那张白皙精致的脸庞，确实很帅气。他想起了昨晚那场珍贵的梦境，笑容悲凉。

　　******

　　下午，卫铎接了个电话，便要外出。

　　他临走叮嘱：“莫同学，赵老师有事找我，我出去一会儿就来。你可千万别偷懒，认真看书。看一会儿就外出活动，但别剧烈运动。对了，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降温，你多穿件外套，别凉着了。”

　　语气和梦中的母亲一样关切。
　　莫星野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

　　卫铎准时达到校剧院，看到了赵大海和体育组其他几位年轻老师。

　　赵大海道：“还有一周就是文化节了，有几个会场需要布置，最近学校又不允许校外人员出入。我看学生们都很忙，就召集大家帮帮孩子们。”

　　众老师都欣然同意，赵大海分配了任务，卫铎被调配道具组当外援。

　　过了一会，几个学生也过来了，感恩地给老师们道谢。其中就有裴诺，文化节的第一负责人，还兼任剧院道具影像组的统筹工作。

　　“卫老师，我们又见面了。”高大俊美的男生微微一笑。

　　“哈哈，是啊，那位受伤的欧阳同学恢复健康了吗？”

　　“谢谢老师关心，她的身体已经好转多了。”

　　裴诺拿出手机：“对了，卫老师，你电话是多少，我记一下？”

　　卫铎这次没推辞，他和裴诺互留了联系方式，还加了微信。

　　裴诺优雅地念出卫铎的网名：“淡蓝的海。”

　　卫铎有些尴尬地回复：“我知道这个网名挺土的，我注册微信时随便起的。”好多人加了他微信都吐槽过。

　　“不土啊，我觉得挺好听的，淡蓝的海。”裴诺笑着，又念了遍卫铎的网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