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一章（已更新为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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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马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他虽然酒量很好，但向来有度，从不酗酒，这般宿醉之后，只觉得头重脚轻，几乎打不清方向。
他飘着步子下了床，又从桌上执起隔夜的冷茶，对着茶壶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壶，才将原本干燥的嗓子润得舒服了些。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你睡醒了？”
李马惊了一下，连忙回身，却发现自己床头的另一端，坐着樱空释。
他白衣雪发，因这一身与四周浅色的空间有些相融，以至于他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释？”李马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然而话音刚落，他心里却咯噔一下，似乎想起来什么。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怎么会在这儿，他明明在观雪台，看着自己喝酒，听着自己说话。
登时昨夜那荒唐又无礼的一幕幕，瞬间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似乎还隐约记得唇瓣纠缠之间的细腻触感，有樱花酿和着眼泪苦涩的味道，天很冷，他的心里很冷，只得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蛮横无礼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
樱空释很愤怒，似乎已经对他起了杀机，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慢慢放弃了抵触，他一遍遍的亲吻他，从激烈热切，一点点转为辗转缠绵，直到他的心一点点被他捂得热起来。
直到樱空释站不住了，趁着两人喘息的间隙，他低声道：“李马，我脚酸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有些难堪的示弱，那时他才松开他，却不让他走。
他说：“释，我只有你了，你别走。”
他像个小孩子般抱着他，将脸埋在他颈窝里：“你别走，好不好，陪陪我。”
樱空释静了很久很久，才缓声说道：“好。”
李马猛的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眼樱空释，还好，两人都衣着整齐，还是昨夜的那套衣服。
樱空释原本靠坐在床头，似乎一夜未睡，他此时慢慢的坐直了身体，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昨夜你喝醉了，一直不让我走，”樱空释淡淡道，他抬起异色的双眸，平静的看着他道，“你不记得了？”
李马静默了好一会儿：“我……”
他有些艰难的开口，他看了眼樱空释，见他神情淡淡，既不激动，也不生气。
“我，记得。”
李马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他有懊恼，有后悔，可是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厌恶。
他明明说过，不会对他做出格的事情，他也曾暗暗下过决心，尊他，重他，爱惜他，大将军能做到的事，他也要用尽全力去做到。
樱空释那般骄傲，岂容自己这般亵渎，而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又有何面目面对他。
这是他决意留在他身边后，第一次在他面前觉得无措。
李马往前走了几步，他没有抬头去看他，只是将视线放在脚下，樱空释端正的坐着，雪白的衣摆垂落下来，盖住些许浸润了雪水的银色长靴，他是那样喜净的一个人，心头也容不得半粒沙子。
是自己，仗着他对自己的一次次忍让，在他原本干净的人生上，涂上了一记抹不去的污点。
李马沉默了一会儿，便在他面前直直的跪了下去。
樱空释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释，”李马有些艰涩的开口，他不怕认错，却第一次如此羞于认错，因为自己趁他没有灵力，竟然能做出这般无耻的事情，“对不起，是我错了。”
“是我忘记了师父的教诲，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李马紧紧的捏着手指，带着满腔后悔与自我厌恶，“你，你处罚我吧。”
打他也好，骂他也好，或是将他赶出去也罢，既然做错了事情，就该受惩罚，他既是他的爱慕者，又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他怎么能，怎么能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李马安静的跪着，樱空释静静的坐着，室内一时安静得出奇，只能听见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你起来吧，”樱空释的声音响起来，打破了这片寂静，“男子汉大丈夫，当跪天地师长与双亲，你不该跪我。”
李马却一动不动，只是哑着声音道：“是我错了。”
“你并没有错，”樱空释扬了扬唇，有些自嘲的道，“错的是我。”
“李马，是我错了。”
他错了，他不该一开始，就让他与自己平辈相称，他也不应该，让他知道自己以前和李马的事情，他更不应该，在知道了他对自己的感情之后，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这一夜，我想了许多许多，”樱空释的语调极其缓慢，又十分清晰，“李马，我恼你一直迫我，逼着我承认自己的感情，我恼你性情不定，无法为我所控，我恼你为何生着一副七窍玲珑心，那般懂得讨女孩子欢心。”
“你说得对，我是一直在骗自己，”樱空释缓缓的抬眼，看着他道，“我确实对你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李马原本跪得笔直的身体突然轻轻一颤，他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个自己又敬又爱的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内心是该震惊，还是该狂喜。
“你总是迫着我，想让我亲口承认，现在我承认了，”樱空释目光淡淡的看着他，“可是李马，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他看着青年眼底燃起一团希冀，如盲人行走在黑暗中，骤然见到了光明。
“因为你长着与他一般的脸，因为你与他有一样的身世，因为你叫李马。”
“我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那个叫李马的将军，我喜欢你，也是因为，”他看着他眼底的喜悦一点点的黯淡下来，“你是他的替代品。”
李马的身子晃了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可是，”李马艰难的开口，“你曾说过，我和他是不一样的。”
“你确实与他不一样，”樱空释轻声叹息，“李马，看到你，就像看见曾经的我自己，你与我太像了。”
“一样的隐忍，一样的腹黑，一样的专情。”
他伸出手来，轻轻捏住了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眼睛。
李马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微微俯身，他雪色的长发从肩头上滑落下来，轻轻的拂过自己的脸庞。
他看着那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轻轻的覆在自己的唇上。
李马睁大了眼睛，在他如宝石般漂亮的眼睛里看见了惊诧无措的自己，那唇瓣的触觉十分柔软清新，带着淡淡的冷香，笼罩了自己。
樱空释缓缓抬起头，离开了他的唇：“这才是我喜欢的亲吻。”
李马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你想要留在我身边，便得记住我的喜好，”樱空释淡淡道，“这样才可以更好的侍奉我。”
李马的脸顿时一片苍白。
“我可以接受凡人男子成为我的伴侣，自然也可以接受你成为我的男宠，因为我喜欢你。”樱空释专注的看着他，清澈的眼眸里一片湖水般的平静，平静得近乎残忍。
“你想要吗？”他的气息轻轻的扑在他脸上，“你想要，我便可以给你。”
李马微微颤抖，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他艰难的开口，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无比。
“释，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李马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是我的小王子，我可以忍你，让你，惯着你，可是爱情不一样。”
“爱情，从来都是双刃剑，我高兴了，可以给你所有的宠爱，不高兴了，就可以将你踩在脚下，肆意欺凌。”樱空释微微歪了歪头，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上浮出一抹近似天真的残忍。
“你既想要我的爱情，又想要我的亲情，”樱空释轻声叹息，“李马，你太贪心。”
李马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可是你对他，却从来不会这样！”
“因为那是对他，不是对你。”
李马抑制不住的颤抖，他觉得心里一片冰冷，冷得让他几乎无藏身之地。
“李马，你像极了我年轻时的样子，勇敢无畏，一往无前，既有野心，又有耐心。”
“但是你与我不同的是，你错付了自己的感情，”樱空释的声音淡淡无绪，带着他一惯的清冷与柔和，然后那些话一字一句的从他口里说出来，如刀尖一般扎着他的心，“当初的樱空释，遇见的是李马，可如今的李马，遇见的却是樱空释。”
他静静的看着他：“樱空释，是没有心的。”
他松开捏着他的手，站了起来，雪白的衣摆轻轻摇曳，那衣摆上缀着些许樱花酿的酒渍，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尊贵与风华。
“起来吧，”樱空释道，“从你进刃雪城起，我就告诉过你，无论你做错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
“忘掉昨夜的事，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依然是我的小王子，我会给你所有的爱，也可以给你你想要的所有东西。”
“除了爱情。”
李马紧紧的握着拳头，愤怒、屈辱、不甘，如锥心噬骨般，啃咬着他的心。
樱空释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你若是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
“释！”
樱空释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知道，是我错了，”李马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是我荒诞不堪，是我枉顾伦理，是我大逆不道。”
“你这般羞辱我，”他尽量控制着自己，又无法控制自己心底的不甘，“难道就是因为，我比他后遇见你？”
“在我的世界里，没有先来后到，也没有世俗伦理，”樱空释微微侧身，他身着洁白华美的常服，雪发微垂，看起来清冷又疏离，“只因为一生一世一双人，李马，我的伴侣，只容得下一个位置，而那个位置已经给了他。”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不是你。”
“可是你却透过我在看他！”李马终于忍不住，他的不忿已经积攒得太久，“你把我当他一样养大，你对我付出与他一样的感情，现在你却告诉我我不是他！只是一个替代品！”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却还是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释，这不公平。”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公平，”樱空释看了他一眼，又叹了一口气，“我，还有你师父，都曾经教过你。”
李马怔怔的看着他，他发现这个人既专情又绝情，他明明对自己那么好那么宽容，可是却让他觉得，他离自己太远太远，就算自己穷极一生，也无法靠近。
“就算他回来，你我也已有了肌肤之亲，”李马惨然的笑了笑，“你到时，又该如何面对他？”
“李马，你太不了解我与他之间的感情，”樱空释淡淡道，“不管我做错了什么，只要我转身，他便一定会在原地等我。”
“我也不是凡世那般守着贞洁牌坊的女子，只要我的心是干净的，我给，他便会接着。”
这句话犹如最后一根稻草，将李马最后的希翼也冲击得干干净净。
他已经没有了愤怒的力气，他有些失神的望着他，望着这个从小到大最宠爱自己的人，心里说不出的绝望：“释，你太残忍。”
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只觉得心脏压抑得喘不过气，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也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就算他没有对樱空释产生这份不该有的感情，他的存在也像是一个笑话。
他永远都做不了自己，永远都是那个李马的影子。
多么可笑，何其可悲。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五十一章（已更新为正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