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贰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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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世界里，没有春花与暖阳，没有善意与微笑。
但是，我的世界里有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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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瑶想，他大概是醒不过来了。
幼童的身体没有得到很好地照顾而发起了高热，他眯着眼细细地吸着气，只觉得呼出的是岩浆，吸进的竟是烈焰，灼热的火焰烧进来，折磨着脆弱的肺部，他忍不住咳起来，却又牵动了伤口，单薄的胸膛起伏了几下，终于放弃了一般地呆滞了。
‘我就要死了’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时，他竟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孟瑶迷迷糊糊地想到。
‘是啦，有什么惊讶的呢，我从来就不受人喜爱，父亲不知道我，现在娘也不要我了，死就死吧......’
‘只是说好给阿娇的生日礼物...要失约了呢...’
‘还有那个抢我糕点的臭小子，唔，也不会高兴吧...毕竟再没人给他抢了...’
‘娘也会不高兴吧，我还没有见到父亲，还没有出人头地，她的愿望会落空吧...’
‘果然还是不行啊，要是可以做一些让大家都开心的事情，再去死就好了...’
‘我活着，终究只是给他人添麻烦吧...’
心里这样想着，孟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他想摸摸难受的地方，手指只是轻微动了动就放下了，他也就干脆放弃了。
‘只是胸口处被踩塌的地方疼吧，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抱着这样的想发，孟瑶不再试图动一下苍白的指尖，摸摸最后能摸到的东西。他阖上眼睑，深深地沉入痛苦与烈焰交织的深渊，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那深渊之中，隐隐闪烁着红光。
‘什么都不要想’
‘不要有抵抗的想法’
‘就这样，对，乖乖地，安静地，不要惊扰任何人地，去死吧。’
那团红光散发出如此的信息，柔柔地牵动着他的脑海，荡出浅浅的波澜。
‘......’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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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楼之外，一个老者与两名妓子拉拉扯扯。
“老夫都说过了，不会去你们这种烟花之地行医，你们是和男人纠缠久了耳朵也白长了吗？！”老者气得胡子直直地翘了起来，怒目而视着两个年轻的妓女，若不是他有不打女子的好习惯，早一个耳光上去了，又何苦在这烟柳之地平白被人污去名声，坏了他的生意！
“大夫！我求求您了大夫！我儿子性命垂危，请您救救他吧!我这儿还有些银钱您且尽管拿去，求您救救我儿吧！”孟诗拼命地攥住老大夫的衣装下摆，平日里清高的姿态早已抛却，恨不能跪趴在淤泥里恳求这人给她一个恩典。
“是啊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银钱不够我还有！请您救救阿瑶吧！”红衣佳人，也就是妓.女思思也用力拦住老大夫，希求他救一救卧床濒死的孟瑶。
就在这僵持之时，思诗轩的依栏红纱突然被拉开，几名衣着暴露的妓子摇曳生姿地走了出来。
“哟思思，你在为咱们思诗轩拉客吗？这样的老头你也喜欢呀！不知羞不知羞~！”
“羞什么羞~这可是咱们思诗轩的头牌，什么样的客人也撑不住她身上的几个回合呀~！”
“可不是呢~”
“哎~那边泥塘里的是谁呀？”
“这不是我们思诗轩的过气头牌‘孟诗’吗~！”
“这是要干嘛？扯着人家老头子玩三人行吗？没想到啊孟诗，你儿子还在病榻前生死未卜，你还急着欢乐~？！”
“真是的~想不到呀...”尾音上挑，做了十足十的旖旎风情来。
“都他妈的闭嘴，一个个嘴里都喷得什么东西！脑子里的污秽倒在街上还要不要脸！”思思一边拉起泥塘里挣扎的孟诗，一边拼命拦下愤怒欲走的老大夫。
“像我们这样的妓.女还要什么脸面，谁像你们这样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孟诗！躺街上干嘛？！想试试二人转吗！”
“你给我闭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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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一个小巷，走过一个攥着糖画的红衣衫小姑娘。她生的粉雕玉啄，眉眼精致如画，扎了一个漂亮的双丫髻。衣着虽是平常普通，却也不掩日后风华。激烈的争吵声和哀求声惊扰了小姑娘欣赏糖画的心思，她立刻鼓起双颊，红润的小脸蛋涨成粉嫩嫩的软白包子，不满地瞪向那处。
一直牵着她的男人低下头，疑惑地看着女儿，“阿娇，怎么了？”
“没...没什么！”女孩却飞快转过头，不再去看争吵欲烈的那处。
男子望了一眼，立刻厌恶地皱眉，“又是这群不安分的妓女，一个两个都开始为难起行医的老先生了！”
他把女儿抱起放在肩头，快步离开，“阿娇，以后看到这样的事情赶紧回家，千万别落在外面叫那些妓子捉了回去！”他打算故意吓唬下女儿，好叫她日后离那些污秽之物远些，却发现女孩呆愣愣的不说话，也无从回答。
“阿娇，阿娇！！”
“啊...父亲....”
“我说的话都听到没有，少去看那些污秽的东西，仔细脏了你的眼！”男子再一次严厉地强调。
“好的...父亲”阿娇乖乖地趴回父亲肩头，小声地回答着。只是一双杏眼却直直地望着，仿佛要望进那烟柳深处。
‘那泥塘里的妓子..好像阿瑶的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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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记不住是多久的争执，那个老大夫总算是在孟诗的以死相逼下步入思诗轩。
木门砰地一声被踹开，显露出里面的血腥场景来。
老大夫脚步又是一停，最后总算是忍着嫌恶勉强跨过那一片血污，来到孟瑶的病榻前，低头去探他的生命体征。
孟诗等人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老大夫皱着眉摸了摸孟瑶颈间的脉搏，又探了探鼻息，面带可惜地抽回了手。
“大...大夫”他转头，面容憔悴的孟诗几乎是瞬间就望了过来，那眼神活像是逼到绝处的母狼，决绝而又疯狂。
这个陷于深渊淤泥的女子，撑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底翻滚着漆黑的污泥，却是正在祈求他给予她一个神圣的裁判。
‘孩子有救，或者没救...’
‘就能完美的决定她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想到这个可能，老大夫几乎是汗毛一炸，一股冰寒涌上心头，叫他险些喘不上气来。
他原想说些场面话然后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是凭着些许的良心，老者张张嘴，快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又给咽回嗓眼儿里。
在孩子母亲焦灼不耐的目光下，他艰难地开口：
“...没救了，天气炎热，快些准备后”事吧......后面两个字他没能说出口，就被女子的尖叫声震住。
“啊啊啊啊啊啊————！”
孟诗绝望地伸出手指，疯狂地抓挠着脸颊。手指在眼睛处曲起，牢牢地罩住自己，仿佛不去看一眼病榻上的小人儿，就可以不用面对事实，就可以放肆地欺骗自己：
‘儿子还活着，还会怯生生地站起来，躲在床边冲她笑；还可以在她的教导下一步步认字书写，习文读诗；还会乖巧地等在房里，等一个不会回来的母亲，和从未闻面的父亲；还会......’
‘不会，都不会了...’
她疯狂地扑向孟瑶，把孩童小小的身体罩在血衣之下，她想摸摸孩子惨白的小脸，触手却是一片冰凉，那双集合了父母两人优点的双眸再也不会睁开，再也不会冲她笑...再也...
她哭得浑身颤栗，几欲疯狂。那哭声，像是夕日欲颓寒鸦地哀鸣，又像是失子母狼的悲嚎，悲郁苍凉，让人难免心生凄凉。
“你醒过来好不好，睡着多冷啊，醒醒啊...”
“阿瑶，你再不醒的话，是要阿娘陪着你一起睡吗？”
“阿瑶，娘亲抱着你一起睡，好不好......”
身后的年轻女子思思警觉地睁大眼睛，想要伸手去攥孟诗，谁料，孟诗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瓷器碎片，轻轻巧巧地横在颈子上，只见她面色温软，目光柔柔地望着怀里的孩子。
“阿瑶乖，娘亲和你一起走...”
利锐的瓷片划破浅层的肌肤，血液有几滴砰溅到孩童的额上，顺着划了下来，为之添上一点儿艳色。
其中一滴落在额间，宛若那‘眉间焰火’，闪耀地让人移不开眼。
孟诗挣开身旁友人地劝阻，极为狠辣地朝着脖颈割去。
也就在此时，许是亲人鲜血的温度唤醒了一般，孩童在迷蒙的黑红色液体中微动，原本快要虚无消散的灵魂本体像是被这鲜血染透，忽的就着上色了。
他在迷蒙混沌中睁开双眸，空洞的眼眸透着血一般的红润，直直地盯着上空的黑色旋涡处。
看了许久，又或许只是发了一会儿呆。孩童猛地伸手向上捞去，狠狠扎进那一片污泥，周身包裹的红黑色液体疯狂包裹而上，想要挽留捕捉住孩童的灵魂。
孟瑶不管不顾，原本就要将他的灵魂整个腐蚀吞噬的黑红色透明液体仿佛在一瞬间大打折扣，再也奈何不了他。
他只是拼命向上伸着手，黑暗与朦胧在眼前破开，光明与温暖就在尽头。
......
凡所为人，必有眷恋。
就在众人眼前，原本已经被判定死刑的孩子突然直起身来，直直地握上了母亲手臂,制止了她她意欲自尽的动作。
他似是觉得痛了，手指却缩得更紧了，把锐利的瓷片从母亲手里夺了出来。
苍□□致的小脸上不知何时带上一抹笑。
他轻声呼唤道：
“娘亲......”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贰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