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之山》笑禅不周

2、【第一部 】３～４

　　3

　　浩封和居冕住在打工的砖窑里。
　　四面透风，头顶透亮。屋里能听到屋外嘘嘘，屋外能听到屋里说梦话。居冕上下打量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是，没见过这么虐待员工的。
　　那么见过这么跟员工同甘共苦的老板没？浩封说完趁居冕哑口无言就在炕头一伸胳膊头枕着包袱睡死了。
　　醒来的时候闻着一股香味，撑开眼皮满屋子找就见炕沿上摆着一碗羊肉泡馍，配着甜蒜。二话不说就捧起来扒干净。正吃着，居冕挑帘子进了屋，手里拿着一碗萝卜片烧肉，肉多萝卜少，还滴着香油。
　　“包工头说让我做饭为主，烧砖为辅……”
　　居冕话还没说完，浩封手里的筷子就伸进他的碗里：“那敢情好，别忘了留着门。让我饿的时候进去拿点栗子西红柿什么的吃吃。还有给我添饭的时候多加点。”
　　“别打岔，包工头说让我做饭为主，烧砖为辅，务必天天喂猪，务必天天保证粪池不堵。”
　　“……你说话喘气也太大了吧？”浩封噎了一下，“做饭和通粪池可以并存？这人怎么想的……真是。”
　　他停了一下，又从居冕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肥肉片：“可要记得通完粪池要洗手啊。”
　　“我不洗手，我洗澡。”居冕反手抢下肉片，塞进嘴里，“抢啥都行，可别跟我抢肉。我跟你真急。”
　　“我还真是十分想见识你真急。”话虽这么说，浩封的筷子却是冲了居冕碗里的萝卜去的。

　　浩封始料未及的是居冕第一天就弄坏了他祖传几代的宝贝洛阳铲。
　　下午团好最后一炉砖，哼着小调去洗手准备吃居冕做的不怎么难吃也不怎么好吃的饭，突然在小河边发现一个颜色甚是怪异的东西。外表看起来熟悉却短了不少，还沾着成分不明的几团物质。
　　正琢磨着呢，居冕踢着拖鞋过来了：“喂，饭做好了。有凉皮，辣子调得够重……你看什么呢你……”
　　居冕伸五指在浩封眼前晃了几圈，又顺着浩封的视线看过去：“噢，那个啊，忘了谢你了。今天下午多亏它才把粪坑掏完了。我从你那里找的，长了点就把榆木把子撅了一半去填炉子……你脸色怎么不太好？”
　　浩封气得晚上只吃了三碗凉皮。
　　“……什么榆木，上好的黄松……之类的木头，不识货，”浩封一边刨刚砍来的木头，一边心疼地瞅一天之内就饱受摧残洛阳铲。
　　“我真是不知道，要是知道就不碰了。赔礼还不行？”居冕低着头继续用沙子沾水擦洛阳铲一边凑过去闻闻味道。
　　“丫有心道歉就找个姑娘给爷操操。”
　　浩封的口头禅是，谁过来让爷操会？居冕刚跟浩封认识那会，对于浩封如此随性的思想行为颇不解也颇反感，后来日子久了只想暗笑。
　　这家伙虽然对女性要求不高而且要求比较强烈，但是生性害羞。宁可扶老太太过马路也不肯跟看对眼的姑娘搭讪。活该。
　　“你是憋瘦还是憋矮的？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想死不成？”浩封拿着四五米长的木头，隔着屋子猛戳居冕，“只要能操，一切皆有可能，你明白不？”
　　“你要是能长个一切皆有可能。”居冕拽住木头。他的劲比浩封大，但浩封就是不撒手。两人僵持着直至都没力了。
　　“简直了……没见过你这种员工。”
　　“老板当成你这样……那个……啧啧，啧啧。”

　　4

　　晚上，浩封戴着墨镜蹲在河堤边上乱拨头发。看着那些不解风情的村姑乱感慨，就操起来还行。
　　居冕拽着浩封的领子拎到一边：“别丢人啊你……大活人都被你弄得没脾气了。”
　　浩封给了居冕一拳，修身养性是国本啊，懂不懂。

　　两人研究这个村子已经半个月了。居冕倒是挺感激临走前姚庚硬塞给他的一本消遣之用半野史半地理的地摊书，提供了不少线索。
　　“这个村子真的能有没挖过的？”那本可怜的盗版书在半个多月里被俩人或垫坐或扇风或揪两张纸如厕，书已不书。
　　“说真的，我没底。没名没姓的都不知道给盗了多少次，何况有名有姓的。”浩封又扯了半张纸头擦鼻涕，抽了几下鼻子，呸的吐出一口痰，“就说皇帝的，现在没人盗过的只有乾陵还有秦始皇那个衰人的。填那么多水银，让不让人挖了啊。人世间最不厚道的事情莫过于此。”
　　“说没人盗过是因为市面上没有见过相关的陪葬品就是了。盗墓的和考古的区别就在这里，搞考古的可以发篇论文写篇新闻，说今天我又开了谁谁谁的苞啦。其实意思就跟结婚差不多，告诉你已操过旁人勿操。盗墓的就是偷食，操的时候要偷偷摸摸，操完也不能给人逮住。所谓不操胜有操。”
　　“我爹他当年开过一个汉墓，还以为以前没人开过呢，东西还不少，都是好货。结果，”浩封一边剔牙一边扇风，“水呢，杯子都空了。”
　　“哦哦，我去打。”居冕抓起俩暖壶就奔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几块姜片，“说话多要护嗓子吃点这个，比梨还脆来的。”
　　“先就放那吧。”浩封瞅着居冕给他倒水，心里挺乐，小子你也有这一天。遇着别的脾气不好的老板早就把你fire了，还用等到今天。啊，我的脾气怎么这么好，真是太不对了。
　　“对了……讲到哪了。”
　　“结果。”
　　“……结果？”
　　“就是说你爹开了墓之后的转折。”居冕一副树起耳朵认真聆听教诲的模样。
　　“噢，是了。他在墓道里发现了一具尸体，趴着死的，”浩封比画出那人的姿势，“那人拿的灯竟然是宋朝的。”
　　居冕抖了一下：“丫真冷。”
　　“几千年啊，怎么还不给盗了又盗。留下已经是好东西了，以前拿走的就……”
　　见浩封说话停顿，居冕一边答应着，是是是，一边又给他添水：“加姜挺好喝，你试试。”
　　“嗯，”浩封揪出一张纸画地图，“基本来说，陕西只要是姚庚就是坟头，是大山就是大坟头。”
　　“风景好的地方有人住更有人埋，所谓风景不好地方是因为风景被别家的坟挡了风景坟地又不能随便改。”
　　“对的对的，颇有道理。”求知欲表情，继续添水。
　　“放目四处皆墓也，这不是好日子的标号？这不是和谐社会的预兆？这不是乌托邦的美好？”
　　浩封的文青劲一犯，八头牛都拉不住。
　　“到时候你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喝就喝，想操就操。”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来到这里是不是发现学过的知识很有用？下水道和墓道虽然同宗不同姓，但是都一个道理，为人民服务不是？”
　　“对的对的，太有道理。”
　　“跟着我，好好干，肯定有前途。”浩封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居冕的肩膀。

　　是夜，浩封不停地跑厕所。
　　每次他跑出去，两个空暖瓶就被他踹得砰砰响。
　　“是你要喝水的。”虽然被弄醒了，居冕还是在被子里偷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