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白《那日，無風……》》雪淨寒

5、風白／『那日，無風……』章五

　　明明知道這個世界有他，你就不會放棄，你的心就不可能再容的下一個叫洛子商的人。
　　可我還傻傻的等著奇蹟出現的那一天………
　　也許，哪一天你會明白，你會發現，我對你的心，絕不輸給你心版上的那個他………

　　＊＊　　＊＊　　＊＊

　　煙花三月，繁花盛開的季節。

　　玉籬園屋外百花爭豔，一片如煙如霧美的奪人心魂。

　　只是，早已沒了那欣賞的心情。

　　洛子商眼神黯然的望著曾是他引以為傲的花圃發呆，心思完完全全在房裡那蒼白虛弱的人兒身上。

　　蠱毒無藥可解，而唯一的方法，渡氣過毒，也只能不畏懼任何毒物之體質之人，方可過毒。

　　然，過毒只此一次，所以說，就算尋得其他不畏毒的人，也救不了白衣。

　　救不了………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救的了白衣…………

　　洛子商痛苦頹喪的將臉埋沒在雙掌之間，身體禁不住事實的微微顫抖了起來。

　　此時在房裡的白衣，心情卻是出奇的平靜，彷彿他沒有中毒，沒有掙扎沒有慌亂的只是靜靜的望著窗外的花兒沉思著。

　　很美的花兒，他思忖。

　　白衣想起每年三月的這個時候，洛子商定會前往孤獨峰或是少子殿，邀自己前來賞他園裡的花。

　　有一年，他帶兵上了戰場，不在西漠，收兵回去，也早過了花期了……

　　看不到不知那一年洛子商又種了什麼稀奇的花卉，白衣心裡暗自感到遺憾。

　　那時他沒想到，洛子商為他將每一種花都壓製成書籤，擱置在他書房的案桌上。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自己是明白的，洛子商這麼多年為自己付出的一切，是那麼的無怨無悔的不求回報………

　　很像………在那樣類似的眼神裡，白衣彷彿在洛子商身上看見了自己。

　　只是，他隱藏的很好，沒讓師尊查覺那兩人間的情感裡已經不單是師徒的成份。

　　他是一個執著又自私的人。

　　執著著自己的心已許給了風之痕，就無法再收納其他的感情。

　　所以自私的漠視的，由起初的仍當作友誼一直到他耐不住性子說開了的避而不見………
　　白衣知道洛子商看似不在意的笑容裡，受到了很大的傷害。

　　而自己越是露出自責的神情，洛子商卻用他一慣溫柔包容的笑顏，直要自己別多想別在意一切都是他自願自找的苦吃，若無心成眷他仍是朋友，仍保持著保護他關心他並等著他的好朋友，即使這層關係到最後依舊是同樣的結局，他也不會有所埋怨。

　　白衣聽著聽著，忍不住的紅了眼眶，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覺得自己自私。

　　為什麼越不想去傷害到的人，卻越是傷害了呢？

　　為什麼自己認為是最好的選擇與決定，卻還是讓人覺得痛呢？

　　想著想著，頭漸漸的發疼了起來，早上才發作過的毒，流竄在體內的蠱，現下又蠢蠢欲動的作亂了起來，白衣難受的彎下身子，冷汗爬上了他蒼白沒什麼血色的臉龐，使勁的咬著嘴唇，想獨自撐過這難挨難熬的痛楚。

　　他……他不想看見他那哀傷苦痛的眼神。

　　端著熬好的藥，無神的看著碗裡暗褐色的液體，心想就算喝下再多這藥方，只怕也是無用，只是變相的多拖點時間罷了。

　　心很疼很痛，洛子商還不能接受明明自己在白衣身邊卻無法救他的那種痛心疾首的感覺。

　　還有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推開沉重的房門，洛子商明白沉重的是心而不是那扇門，心沉重的隱隱作痛啊…………

　　「白衣？白衣！？」看見白衣面容痛苦的倒臥在床上，洛子商心下一驚，連忙奔上前去查看。

　　「我……我沒事………」輕喘著氣，白衣虛弱無比的細聲說出。

　　然而，穿心刺骨的疼痛，又豈是一句沒事能說服的了。

　　「喝藥吧，這藥能讓你舒服些的……」洛子商小心的將把藥端到白衣面前，深怕一不注意會燙著他。

　　白衣撐起身子接下湯藥，動作緩慢的飲哺著。

　　見他一口一口的將藥汁飲下，洛子商寫著擔憂的霜眸凝視著獨自隱忍痛楚的白衣。

　　除了沒事之外，你還會對我說什麼？

　　我洛子商美名是你的朋友你的知已，可心裡有事你卻總是自己苦著，不願對我說出……

　　為什麼我們心與心之間的距離，會這麼的遙遠？
　　難道，就連一個單純想關心你的朋友，你也要拒絕麼？

　　不自覺的收緊了拳頭，眼睜睜的看著白衣受苦受罪，洛子商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

　　為什麼你總是以你覺得是最好的決定去決定一件事？
　　為什麼你總是苦了自己也讓關心你的人也替你傷心？
　　為什麼你總不信任兩個人承受遠比一個人痛苦要好的多？

　　「告訴他吧。」

　　聞言，白衣身子微震，失神的眸子緩緩的對上了洛子商的眼。

　　「不要再想著怎麼才是對別人比較好，不要再苦著自己了，告訴他，告訴風之痕那晚是你，告訴他其實你們心意相通，你…你不要再自己吃著苦了………」

　　他曾經以為這樣成全別人的話，是無法從自己的口中說出的。

　　他以為他洛子商是無法做到把自己心愛的人給推到別人身上去的。

　　可是，如果要他每日都看著白衣鬱鬱寡歡的愁著眉痛苦著，這卻是比什麼都來的讓人心痛。

　　洛子商的話，惹得白衣一陣鼻酸，咽喉苦澀的愁著面容，身體彷彿承受不住的微微顫抖著，過了片刻才緩緩出聲：「不……不可以的。」

　　他何嘗不想？可……可他不行，不行的………

　　事到如今，他又怎麼能對師尊坦承一切，他怎麼能毀了師尊本是雲淡風輕的生活，而他，又怎忍心讓他知曉過毒後自己將死的結果………

　　這一切都太遲了，當師尊與他告知真心他閃躲迴避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錯了，而如今再也回不了頭了………

　　即使如此，他從沒後悔過…………

　　「你要說不出口，我替你說去！」說著，就要掙起身體向門外走去。

　　他太了解白衣。

　　依他那不想讓別人傷心難過的性子，寧可自己扛下所有傷痛，也不願他人替他擔心。

　　「不，不要跟師尊說，洛子商，不要說！」

　　驚見洛子商向門口走去，白衣顧不得仍在痛著的身子，勉強撐起發麻的雙手，由背後狠狠的將洛子商抱住。

　　身體因動作過於激烈，牽扯了內傷，參著尚未完全壓下的蠱毒一起發作，痛的白衣冷汗直流，臉上毫無血色的發白著，卻是語氣溫柔的帶著悲傷的說著：「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我不能說，不能，真的不能………」

　　洛子商扳開白衣發寒的雙手輕轉過身，滿是傷悲的凝視著無論什麼事都自己承受，總讓人擔憂心痛的不知如何是好的白衣。

　　「白衣……你這是何苦………」為什麼不讓他知道，為什麼不讓風之痕陪你一起過著呢……

　　「子商，你答應我，不會說，永遠都不把這件事跟師尊說。」無邊無際的疲憊與痛楚折磨著白衣所剩無幾的意識，他咬著牙，忍著疼，艱辛的說著。

　　「…………」

　　看著白衣苦苦哀求的眼神，洛子商於心不忍，卻又不想答應他的請求，一時之間不知做何反應。

　　他緊抓著洛子商的胳臂，衣服因受力道而起了皺褶，收緊了手掌的握力，用盡所有力氣般大聲說著：「答應我！！」

　　一抹鮮紅的血絲，湧出白衣蒼白的唇瓣。

　　「白衣！！！」

　　洛子商心痛且絕望的看著白衣堅定的眼神，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經無法不答應………

　　「我答應你………」沉痛的閉上眸子，洛子商知道他這一生都無法狠下心來拒絕眼前這名殘忍莫名的人，無奈的在心裡嘆息，手探進衣內取出自白衣受蠱以來從不離身的丹藥。

　　拔開瓶篩，倒出一顆褐色的藥丸：「你快把這藥丹服下……」

　　「我要你發誓……」無視眼前能暫時解去苦痛的藥丹，白衣痛著苦著仍堅持著洛子商給自己承諾。

　　「別再說話了！你先服藥吧………」豔紅的鮮血蜿蜒著毫無血色的唇瓣滴下，看的洛子商心痛如絞，手裡的藥丹遞到白衣面前，卻不見白衣有所動作。

　　「不……你說你…絕不告…告訴師尊，我…我再…服藥………」

　　「…………好，若我把今日之事告訴風之痕，我洛子商將遭人碎屍萬段，死無葬身之地！」

　　如果這是你要的，我給，哪怕今天你要的是我這條命，我都甘之如飴的給。

　　「不…不是你，今日…誓言若毀…將是白衣…遭人…碎屍萬段，死無…葬…身之地………」

　　「白衣！！」聽著白衣殘忍的說出如此的誓言，洛子商頓時心痛的無以復加。

　　為什麼你對你在意的人都好，唯獨我，唯獨對我無比的殘忍………

　　「子商……對不…起………」撐到了極限，白衣迷濛著眼，渾渾噩噩的吐出歉意。

　　意識消散前，記得說了這一生最想對洛子商說的一句話，卻也是對方最不願聽到的一句話。

　　我是個冷漠自私的人…………

　　明知道這誓言會讓你痛不欲生，明知道你最捨不得我吃苦，卻硬是逼你許下這樣的承諾………

　　原諒我，原諒我為了師尊害得你傷透了心。

　　如果真有來生，我願彌補，彌補這一世我無法回應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