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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風白/『那日,無風……』章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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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一山一領,問了一村一店,無人知曉蘄邪毒由何而來,何人所製。
汗如雨下,白衣強撐起精神,繼續往下一處尋去。
西域很大,他已走了好些天,仍在西域的外圍,版圖太廣而資訊太少,這讓白衣愁容滿面,傷透腦筋。
這裡的天氣不比西漠好到哪裡去。
白日如火烤般的炙熱,到了夜晚,驟降下的沁冷,比起孤獨峰的寒冷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是白衣到了西域所體會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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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此地已經第五日了,蘄邪毒的找尋工作仍舊是絲毫沒有進展,白衣著急的坐立難安、靜不下來。
夜不安枕,擔憂的食不下嚥,索性的白衣根本不眠不休的追尋著所有相關蘄邪蠱的一切一切。
燭光如豆,隨風搖曳,白衣藉著一點燈光,苦苦讀著西域古籍,希望能由古文裡找出有關毒物些許的蛛絲馬跡。
上下不停相交替的目光裡,羽睫下映著淡淡的黑暈,藍眸寫著無盡的疲憊。
來此地還沒好好闔過眼吧…………
還沒找出蘄邪蠱的解毒之法,師尊性命還沒解除危機,他又怎麼能安的下心歇息。
眨了眨痠澀的眼眸,白衣揉揉愈發愈疼的額角,鬱鬱不堪的挑望著遠方。
不知遠在孤獨峰的師尊怎麼樣了…………
白衣很想念那雙溫柔寬大的手,想念那沉穩篤實的嗓音,想念,好想念…師尊…………
總是在獨自一個人的時候,感到特別的脆弱與寂寞,今夜,在他鄉的夜晚,好冷………
窗外的月光皎潔明亮,卻照不亮白衣壓在心裡苦悶著的一片漆黑。
天未明,才剛到寅時之刻,白衣整整儀容,快步的踏上街坊,準備繼續探查蘄邪蠱。
他沒多少時間了,師尊的毒他非解開不可,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即使是要他一命換一命,他都心甘情願。
只要……只要師尊能安好,他什麼都可以不要,什麼都可以犧牲。
*** *** *** ***
胸口沉積的痛,似乎全集中在此時爆發出一般,已經已經壓抑太久的傷了啊………
口裡再也忍不住的濕鹹,不斷的、不停的湧出,身子很冷很冷,彷彿所有的溫度都被抽走一樣。
眼睛也…再也看不清一切了,就在白衣就要昏厥之時,像是看見了一道墨色影子。
是他嗎…?是他嗎………
其實一直很想告訴他一句話………
對不起…………
辜負了你一片情深。
緩緩的睜開了眸子,再次醒來彷彿隔世,朦朧的看不清楚,叫人迷惘。
努力的睜著眼,顫巍巍的雙眼昏沈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我沒死………?
這、這裡是…………?
玉、玉籬園??
訝異自己怎麼會出現在玉籬園的白衣,急忙想要起身。
他沒想到只是一個輕微的動作,卻讓全身皆傳來劇烈的疼痛。
「唔………」緊蹙起眉,胸前沉重的猶如巨石壓身疼痛難當,白衣難受的輕聲噢咻(註1)。
正端著湯藥的洛子商,聽見了房裡傳來的呻吟聲,連忙推開門扇,探入屋內。
深邃的黑瞳映著深深的疲憊,淡紅的眼眶與些許的血絲,顯示著洛子商久未歇息,憔悴的面容蒼白的唇瓣,實在沒好過白衣多少。
「你醒了。」冷淡的問候之語,洛子商強迫自己對白衣冷淡。
他怕,怕自己控制不了情緒,怕悲憤的心情會對白衣嘶吼,會對白衣目前的情況產生不良的影響。
「子商………」低首輕喘,白衣沙啞吃力的喚著。
「把藥喝了。」將溫度適中的湯藥小心的遞給白衣,洛子商撇過眼,忍下不去看著白衣。
「…………」垂下翦翦羽睫,白衣知道洛子商在生氣,而因什麼而發怒,白衣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默默無語的把藥喝下,胸口雖疼的發漲,可白衣忍著,硬氣的強將藥給吞服入肚。
只是喝藥,這在簡單不過的動作,卻讓白衣冷汗直流,痛苦難當。
他沒有吭聲,沒有喊疼,即使這是疼的發狂的傷,白衣仍是強皺著眉不哼一聲。
這苦是他自找的,甘願受的,他沒有權力喊痛,他不想再讓眼前的人為他擔心。
知道了洛子商一定知曉了自己為師尊過毒之事,白衣不知該說些什麼,明白此刻的他一定也在生自己的氣,所以,沉默著,一句話也沒說的只是靜靜的擰著眉直視著屋簷上看。
心裡,騙不了自己的,在想著、掛心著孤獨峰上的師尊。
白衣是什麼性子他會不明瞭嗎?
若他不先開口,洛子商他不認為白衣他會主動對他說些什麼。
他與他,一向都是他先開口的份,這次也不例外。
「為什麼要這麼做?」盡量的壓低音調,緊握著拳他才能忍下高漲的情緒。
為什麼要犧牲自己去救人?為什麼為了他…為了他你總是不顧一切?
為什麼要對愛你的人…對我這樣的殘忍………
「…………」白衣不知道應該回答洛子商什麼。
為什麼他不懂,他捨命救師尊,就像他不計後果輸送真氣給自己的道理是一樣的啊………
一樣的無法失去,一樣的失去不得………
只是後者,他無法給予同等的情感,他的心,很早以前就給了那個如風一般的人了。
「蘄邪蠱毒性之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到底懂不懂的其中的嚴重性??」見白衣沒回話,洛子商難掩心中悲痛之情,低吼出聲。
「我明白。」輕輕垂下眼簾,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決計不讓師尊那樣的痛下去。
「那你還………」明白還這麼去做,你是傻子嗎………
正要如此說的洛子商,話才出口,便被打斷。
「白衣只知道非救師尊不可。」這是唯一的一個理由,白衣堅定、毫無猶疑的說著。
「但也不一定要用這個辦法救啊!!」聽見白衣如此回答,洛子商再也吞忍不住放聲呵叱。
「我還有什麼辦法?你告訴我,若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突然的抬起頭來,白衣眼眸染著深層的痛,帶著苦到極點的心,似求助似發洩的吶喊著。
他慌了,他急了,他窮途末路,他無技可施了,所以…只要能保住風之痕性命的方法,無論是什麼,他都願意去做………
「我………」被白衣突如其來的反應愣到,洛子商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沉默了一陣子,白衣逐漸平下心裡激動情緒,輕聲的對著洛子商說:
「對不起,我明白你擔心我,可是我…………」
「你不明白,你一點也不明白!!」聞言,洛子商抬起雙眸,激動卻又沉痛的說著。
那受傷的眼神,像把利刃狠狠的扎進了白衣的心裡。
之後開門閉門的聲響,白衣知道他走了,也知道,洛子商此刻一定很生氣很傷心。
然而,使他這般痛苦的人,就是自己。
我又傷害他了嗎…………
為什麼我總是不斷的在傷害我在乎的人?為什麼…為什麼…………
「你怎麼會懂……怎麼可能懂得我是怎麼的為你心痛…………」
夜月下,一個孤獨孤寂落寞的人,苦澀的默默對月傾訴著那抹雪白不明瞭得他的心痛。
*** *** *** ***
孤獨峰。
碧眸望著那個在屋外忙著煎藥的紫色背影,自從二天前承諾過與她共結連理之後,孤獨峰便時常看見她的身影。
其實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知該怎麼面對她……關於兩人即將改變的關係………
成親,與他人結為連理,這對象是除了白衣之外,不曾對任何人動過的念頭。
呵………
男人與男人又怎會有共為連理的一日?
就算他可以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可他卻不能不在意這樣背德之情會對白衣造成怎樣的傷害………
怎能為了自己的一已之私,讓他陷入受人指責、遭人輕視………
白衣是那樣的潔身自愛,遵守禮數,純真猶如白紙般潔淨的人啊………
多久沒見到過白衣了………
他…很想他………
明知道自己不該再用那樣的情感去想他,卻壓抑不了心頭愈發愈深的思念之情。
為什麼總不見他來探視自己?
即使他只當他是師尊也無坊了,只要還能用這對眸子看著他安好,看著他幸福,他會要自己知足的。
僅管如此的想著,卻……仍是看不到他所思念著的人兒………
砰。
一聲閉門聲響,讓風之痕回過神,抬眼凝視著花姬手上端著的湯藥。
那飄散而出的藥味,是每每毒發疼的昏厥的時候,疼的昏厥不了的時候,讓他能減輕疼痛記憶裡熟悉的味道。
是了………聞著味兒,風之痕心裡一直是有著疑惑的。
他的毒是如何解的?自他醒來之後,怎不見先前每日為他渡氣的憶秋年?
醒來的那日所見的一切都太過慌亂唐突,這個問題也就卡在自個兒心裡,沒在那日問了。
而後他問出口了,而她是這般回答他的:憶秋年照顧你十來天,累了,回步雲崖調養去了,過些天會來的………
「吾身上的毒是怎麼解的?」怎麼自己沒什麼印象………
「當然是解藥解的。」心跳彷彿漏了一拍,花姬故作鎮定的漾起一抹笑花,柔情似水的說。
「嗯?」抬起眼眸看著她,疑惑的等待著更詳盡的解釋。
「憶秋年有個朋友在西域知道此蠱,在你昏迷的時候,替你取得了解藥…………」
「朋友?」少聽他說過有什麼西域的朋友………
這時風之痕才發現自己對憶秋年身邊的事知道的很少很少,這個總是在為自己付出關懷的朋友。
而自己是不是對他少付出了許多?
「嗯,好像叫欲蒼穹。」
輕描淡寫的敘述過去,花姬捧起手中的湯藥,小心的將藥端至風之痕面前,對他輕輕的說著:
「藥好了,憶秋年說你餘毒未清,仍需喝兩天的怯毒湯…………」
「…………多謝。」伸出手,風之痕欲接下湯藥,卻見另一端稍稍將手往內縮著。
不解花姬之意,當他正打算詢問出口的時候,聽見她說。
「小心燙手,我幫你吧。」有些羞赧,花姬嬌怯怯開口。
「不用了。」他還不至於虛弱到要人餵藥的地步吧…………
而且……倘若,餵藥的人是他的話,也許………
………………………
還想這些做什麼呢………
看著風之痕魂不守舍的模樣,花姬敏感的查覺到他此刻想著的是誰。
心,彷彿被擰緊的疼………
「那你好好歇息吧,無花不多做打擾了。」不願在他想著別人的時候在他身邊,這樣她會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什麼也無法擁有………
不願自己是那個人的替身…那個人的影子………
所以,逃吧,明白在他想著那個人的時候,自己是毫無介入的空間。
「請。」
「…………」微點頭,花姬默默的離開了小屋。
相敬如賓嗎?
何時能誓言相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