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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風白/『那日,無風……』章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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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不似無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木蘭花》晏殊
孤寂的孤獨峰,少了平時的清冷,一抹褐色身影與紫色倩影在屋裡,端視風之痕的情況。
收起銀針,搭上風之痕的脈門,仔細的再三確認。
過了好半晌,憶秋年揚起安心的笑容向站在身邊的花姬說著。
「體內餘毒已清,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把風之痕身上的蠱給除盡了。
「無花感謝劍痞的相助。」聞言,花姬心中大石總算放下,欠了個身,感激著憶秋年這些日子以來不辭辛勞的為風之痕奔波著。
「吾與風之痕幾百年的好友囉,幫忙是應該,花姬姑娘不用客氣。」
通常這些客套話都是白衣與他說的機會多了點,如今換了個人,換了個語調身段,還真是有點不習慣。
花姬甜甜一笑,轉身看了眼風之痕。
感受到風之痕那雙滿是疑惑未解的眼神,花姬心裡明白自己該是給他們一些單獨的空間。
畢竟,風之痕心裡的困惑與懷疑,還是要他所信任的人去解開。
「你們一定有許多話要談,無花不打擾你們了。」
離去前,溫柔的叮嚀著:「風,桌前的藥記得要喝。」
「嗯。」低聲應答,碧眸看著幽幽倩影漸漸走遠。
眸子輕轉,看了看低著頭正收拾著銀針的憶秋年一眼,沉默片刻還是開了口:
「吾的毒怎麼解的?」
「這問題的答案對你很重要嗎?」憶秋年仍舊保持著慣有的笑容,反問著。
在心裡輕嘆一聲,該來的還是來了………
「告訴吾!」
憶秋年看著眼前與自己相交百年的好友,心裡不免一陣掙扎,遲疑片刻後,他緩緩說出他預設好的說詞。
受人之托,還是得終人之事。
雖然,他認為這事對這兩人並非是好,可能,某方面對風之痕來說,算是好的吧……
默默聽完整件事的經過,風之痕蹙緊了眉,愁上了面容,最後還是吞忍不住心中的擔憂與思念,輕聲細問:「他…他好嗎?」
為他毒傷,遠赴西域求藥。
是不是代表風之痕在白衣心裡的地位,已經不僅只於師與徒?
是不是代表風之痕在白衣心裡的界限,已經超越了師與徒了?
「誰好不好?」故做不懂之貌,憶秋年疑惑的問著眼前神色複雜的風之痕。
憶秋年心裡盡是感慨。
想風之痕一生冷傲孤癖,原以為長年固守孤獨峰的他,一生便該是如此孤寂的渡過了。
冷靜冷漠甚至冷硬的心,再沒有什麼人事物能在他的心湖裡激起一絲絲漣漪……
怎知,命運弄人……
他就這麼的戀上了自己一手教出的徒兒,一愛就是這般刻骨,一愛就是無法回頭。
而今,更為雪上加霜的是,現在的局面竟是如此的難以挽回……
怎教人不噓唏感嘆。
約莫片刻之時,風之痕才緩緩開口:「………吾徒。」
那句再平淡無奇的一聲吾徒,聽在憶秋年耳裡,卻是滿腹辛酸,彷彿是吞忍了千千萬萬的思念後,化作一聲無奈的稱謂。
可恨的是他明知真相,卻無法道破,終歸也是輕嘆一句無奈啊………
「白衣呀,好,在吾徒洛子商的呵護下,怎麼可能不好。」保持微笑的表情,憶秋年努力佯裝不在意極輕鬆的說出那個人希望風之痕聽到的話。
「!!??」聞言,風之痕一向淡然的面容顯露出驚愕的神情,聲音微微顫抖的問著:「他們??」
「吾徒早已心許白衣已久,在你身受毒患昏迷期間,兩人更是患難見真情,現下感情正濃呢。」
輕撫長鬍,憶秋年故作歡喜的說著。
「……………是麼。」這就是白衣婉拒他的原因嗎?
憶秋年出口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刃,字字句句猶如千刀萬剮般刨在他的心上,疼痛不堪。
卻也只能強忍著,強撐冷漠的回應著。
即使他的心已然碎成了一片片………
風之痕露出的神情是這麼的悲傷,相交數百年的他也沒見過風之痕這麼傷痛的神情過………
是什麼樣的痛楚,讓他露出這樣悲傷的眼神。
「風之痕………」遲疑的張口低喚,憶秋年卻不知自己該接些什麼、能接些什麼話。
白衣啊白衣,若你在此,可會忍心見風之痕如此痛苦?
如果你見著了風之痕此時此刻的痛苦模樣,可還會狠心說出那樣的話?
兩人默不作聲了好半晌,風之痕深深的嘆了口氣,緩緩開口:
「憶秋年,五天後孤獨峰有喜宴,帖子你替吾給他吧………」
伸手探往床邊的矮桌,拿出花姬準備的紫花金帖,上頭光彩奪目的囍字,狠狠刺痛了風之痕的心。
雖然,他明知傷他的不是這帖,而是那個同如雪白同為男子卻無心於他的人。
「你………」聽風之痕的話,憶秋年一陣錯愕,而後,滿是擔憂的問著:「這樣好嗎?」
「…………有何不好?」微歛眸子,風之痕平靜的說。
凝視著風之痕看似平靜的容顏,明白他內心定是滿腹辛酸,憶秋年暗自嘆息,收下帖子,離去前細如蚊鳴喃喃說著:「你究竟是在折磨他,還是你自己………」
風之痕默默無言,只是出神的發愣著。
風本無情,風本無意。
過往的一切就隨風,那句跨越師徒之情的話就隨風而逝吧………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也許這麼一來,彼此都能斷的乾淨,對他倆都好…………
可是………
為什麼………
心……
會這麼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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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時分,殘陽映落,豔紅似血。
玉籬園內,洛子商靠在屋外的柵欄上,疲憊的眸子輕閉,似乎正等著人回來。
不稍片刻,遠處漸漸步近一道褐色人影。
「你回來晚了。」抬眼斜睨,他有些不悅的說著。
「洛兄,出門前說落日前回來,現在日還沒落的完全,應該不算遲到吧?」
捻了捻長鬍,憶秋年笑著辯駁。
「哼!都是你的話,他呢?人可好了?」洛子商對風之痕心裡有怨,語氣頗差。
因為恨不了也不忍心去恨白衣,所以把所有的怨懟都轉移到那個害白衣吃苦受罪的風之痕身上。
若不是他,白衣怎會落得如此………
「有醫術超群的憶大先天親自出馬,當然是好的完完全全,一絲絲餘毒都不留囉~」
這可不是他自誇,早些年前,天下誰人不知憶秋年的醫術了得,若不是他無心名滿天下,退隱山林不再過問世事,現今第一神醫除他之外,還有誰能做第二人選。
聽聞憶秋年之語,洛子商再也忍不住心傷顫抖的沉痛的開了口:
「如果你真的本領高強,為什麼救不了白衣………」
「…………」
看著一向開朗的徒兒露出哀痛的神情,喉嚨彷彿被緊緊的掐住,安慰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
一陣足以讓人窒息的氣氛,持續了片刻後,洛子商才慢慢的恢復過來。
「呵呵,我逗你的,你別一副苦瓜臉,這表情一點也不適合你。」僵硬的揚起嘴角,他不願師尊為他操心,卻也無法再苦撐笑容的想快些離開。
「我要去熬藥了。」
洛子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頭也不回的快步而去。
「愁眉不展的人是你啊,洛兄………」
看著逐漸遠去的落寞背影,憶秋年輕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