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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白兄哪里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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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在开封府里自然连猫影子都没见到,三番五次寻猫不到,白玉堂的耐心也用尽了,心想:“既然五爷找不到你,那就让你主动来找五爷好了。”如此想着,便寻思如何让展昭主动来找自己,恰巧听到包兴和李才说起自己偷试游仙枕的事情,计上心来,“听他这话说来,这游仙枕对包拯极为重要,我何不设计取来,再言明要展昭亲自前来,这样展昭不就不得不主动来寻我了么?”于是,用了个投石问路之计,轻轻松松找到了放置游仙枕的地方,见那里除了游仙枕外,还有一面古镜和一个铜盆,便顺手一起带走了,白玉堂既然有心叫展昭来找他,自然也存了较量的心思:“既然你叫五爷一番好找,五爷不回敬一二怎么过得去?”他既有此心,便当即携了三宝返回陷空岛。
次日,得知白玉堂不但在宫里杀人题诗,还去开封府盗了三宝,展昭简直气炸,心想:“昨晚那一掌实在是拍的轻了,就不该心软收回爪子,直接给他脸上来几道才对,看他顶着一脸猫胡子还有没有脸去开封府闹。”
昨夜展昭正变回原形享受娘亲的顺毛,就听见屋顶窸窸窣窣,动静轻的像只小耗子蹑着脚尖在走路,但四周游离的气味却告诉他来者不是普通的小耗子,而是大名鼎鼎的锦毛鼠,察觉到他正在掀房顶的瓦片,展昭直起身来抬头望着他掀开的地方,一人一猫正好四目相对,他喵了一声,算是打招呼,也算是警告,他娘李后却因相处日久多少能听懂他的叫声,立刻知道有人潜入,白玉堂机警,闻言立刻离开,他也随之追了上去,看他离开的方向,他抄近路堵住了白玉堂,就是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的锦毛鼠,皇宫是他能胡来的地方么?
但又不忍心真伤他,给他头上印了个猫掌印就放他离去了,谁知这耗子这么不省心,竟然又去开封府闹了一回,还大咧咧是留下诗词指名道姓要他去陷空岛找他,这是生怕别人联想不到在宫里杀人题诗的人是他么?本来他在宫里做了这些没留下把柄,谁也不知道是他,就是猜到也没证据,但现在有了开封府那张盗宝留笺,字迹和忠烈祠题诗一对比,就是傻子也能猜到是谁。
更何况他才刚跟李后官家说古今盆能治眼疾,他就盗了三宝,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嫌命长么?展昭都顾不得跟他生气,连连跟赵祯担保白玉堂是侠义之士。
好在赵祯性子是个宽厚的,又因还不到食古不化的年纪,这两天正听展昭说江湖事儿听得热血澎湃,又有展昭做保证,再加上他虽然行事胆大妄为了些,却所行也都是忠义之事,便道:“白玉堂虽行事暗昧,却秉公除奸,行侠作义,也算是个好人。只是三宝毕竟事关重大,需要尽早追回,既然雄飞与白玉堂有旧,一切误会因名号所起,雄飞不如亲自去陷空岛走一趟,将三宝还有盗宝之人带回,朕要亲自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敢在朕的宫里杀人!”赵祯最后一句话说得多少有些怨气,毕竟事关他的人身安全,不可大意,若是辽国那边派一两个武林高手来刺杀他或者朝廷重臣,大宋岂不危矣!赵祯暗下决心:“定要多招揽些武艺高强的人手才行。”
恰巧陷空岛四鼠来投案自首,赵祯念其忠义,试了四人武艺,便封为六品校尉留在开封府任职,总要保证一下自己心腹大臣的安全,至于他自己,到底不放心这些江湖人士,还是从军中选拔武艺超群的将士补到御前当值。展昭得了赵祯嘱托,立刻动身去陷空岛追回三宝,四鼠则要等完结了身上的案子才能动身回陷空岛。
白玉堂盗了三宝往回赶,骑了一夜快马,到了一个镇子,要了些简单吃食用了又骑马离开,如此日夜兼程,风餐露宿,不过十日便回了陷空岛,迎面碰上白福,被告知几位哥哥怕他闹出乱子,已经去京里寻他了,只是似乎不巧正好与他错过了,白玉堂听了,只道:“爷知道了。”
白玉堂回了自己住处,放好三宝,好好梳洗一番,对着镜子修面时才发现自己前额有个猫爪印,白玉堂似是不信,又往镜子里凑了凑,几乎和镜子里的自己脸贴脸才不得不相信,他额头上面确实是个猫爪印,心想怪不得刚才白福看着五爷的神情欲言又止,还当白福第一次见五爷这样风尘满面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白玉堂猛然间反应过来,他这一路上何时遇到过猫,能在他脑门上印上爪印的也就夜探禁宫时遇到的那只黑狸花了,可那是十多天以前了,难道他这一路上就顶着这个猫爪印招摇而过?回想这一路上他停下来打尖住店,似乎别人也都跟白福似的看着他欲言又止,他还当是那些乡野村民们没见过他这样的英俊潇洒的江湖侠客,下意识的摆出自认为很潇洒的姿态,现在想想,白玉堂恨不得回去一巴掌拍醒自己,感情人家都是盯着他脑门上的猫爪印看呢!
他堂堂锦毛鼠白玉堂竟然被一只狸花猫给戏弄了!白玉堂一张脸白了红,红了白,脸色脸色来回变了几变,却只能换水重新洗脸,用了澡豆香胰子抹了几遍,冲洗干净后一照镜子,却见那个猫爪印还牢牢的印在那里,又拿毛巾沾了水使劲儿揉搓,把额头都揉的红彤彤了,那猫爪印还是清晰可见,明晃晃的印在那里似是在嘲笑他,就跟那晚的黑狸花一样。
白玉堂气得把毛巾往盆里一扔,溅了一身的水,咬牙切齿道:“可恶的臭猫!别让五爷再见到你,不然,非扒了你的猫皮不可!”最后对猫爪印无计可施的白玉堂只能戴了抹额将那爪印掩住。
展昭到了松江府,一开始打算自己私下解决这事儿,以免弄得人尽皆知,到时候赵祯下不来台,不得不处罚白玉堂才能堵天下众口就得不偿失了。
他虽如此想,但白玉堂可不这般想,他正恼怒被太后的黑狸猫捉弄了,心想这一切都是展昭的错,要不是他躲着不见自己,自己能去宫里找他?自己不去宫里,能遇到那个狡猾的黑狸花猫?不遇到黑狸花,他也就不会顶着一个猫爪印招摇过市,一路上被人从东京笑到陷空岛,甚至,若是展昭没有接受那个御猫封号,他连东京都不会去,说不定他现在正在西湖吃醋鱼呢,所以,一切还是展昭的错,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岂不是显得他白玉堂太窝囊了。
于是,当展昭来到江岸搭船,岸边停靠的舟船不少,他问了去陷空岛的船,却无一人愿载他去,仔细一问才知道是白玉堂吩咐的,这几日一律不准搭载外人进陷空岛,如若违反,便不准再去陷空岛水域捕鱼。展昭听罢,气得连连咬牙道:“好你个白玉堂,我本欲替你遮掩,你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多能作,还一再为难与我,我若真怕了你,便不配称为南侠,我倒要叫你看看,我有没有法子上的了你的陷空岛去。”
既然陷空岛的船不载人,展昭也不愿强人所难,固然他可以用武力威胁着船夫载他去陷空岛,但谁知道白玉堂会不会真不让人去陷空岛水域捕鱼,他既然有别路可走,也就不必断人活路,于是,展昭便找到了松江府衙,想让当地官府替他找个人带路,送他去陷空岛。
展昭有了官职,又有爵位封号,如今官府都可进的,等进了官衙才知那太守竟然也是旧识,正是当日陈州所救金玉仙之夫,展昭既是恩公,又是太后义子,官家亲封的御弟,田起元很是恭敬,得知展昭要去陷空岛,十分担忧道:“听得陷空岛道路崎岖,山势险恶,恩公一人如何去得?况白玉堂又是极有本领之人,他既归入山中,难免埋伏圈套,恩公须熟思方好。”
若是没有今日搭船被拒这档子事,听闻此言,展昭定要反驳一二,但此时也不由得担心那小心眼的白玉堂恐怕真的设了机关等他自投罗网,于是也是长吁短叹,忧心不已。
田起元见他愁眉不展,忽而想起昨日京里来得邸报,让他给白玉堂补个员外郎,遂开口道:“恩公,下官这里有一计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展昭道:“此时,连陷空岛都进不去,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你尽管讲来。”
田起元遂放开顾虑道:“昨日下官接到金华府那边转过来的吏部和户部一同发来的邸报,说白玉堂义救陈都堂,于国有功,官家叫当地给他补个员外郎,因白玉堂长年居住在陷空岛,金华府那边就将邸报转到这里,让下官去告知白玉堂回乡重新办理户凭。不如下官就以此为借口上陷空岛去,恩公隐了身份乔装改扮一番随下官一同前去,下官带了吏部户部的文书,以此为凭,白玉堂定是不会怀疑,到时他来见下官,恩公便可现身擒拿他。”
展昭道:“不可!他这员外郎本是因功而封,若是以此为饵,反而不美,甚至连累官家名声,若白玉堂因此心生怨恨,更添波折。不过,我借大人的船去陷空岛却是可行,等上了岛后,田大人去办公事,我自行留在岛上便可。”见田起元尤是担心,便道:“我与白玉堂虽无深交,却是道义相通,平素又无仇隙。见了他时,也不过以义字感化于他。他若省悟,同赴开封府了结此案,并不是要与他生死相搏,田大人在府中候过旬日,我若不到,府中即刻详文到开封府便是。”田起元这才略为放心,又吩咐余彪准备船只,备了一桌酒席为展昭接风,两人一起用了,顺便商议如何行事。
酒足饭饱,略为休息,展昭换了干练利落的装束,到了前厅,田起元也收拾完毕,为了叫白玉堂不敢敷衍怠慢,他特意穿了官服,只叫了四个衙役跟随,既让人觉得不像是要去寻衅滋事的,也不敢随意为难,两人上了余彪准备的官船,又宽阔又敞亮,船身漆着朱红色油漆,绘着八仙过海的文彩,船头雕着龙首,桅杆顶挂了松江府衙的旗子,一路上过往船只纷纷避让,就连先前靠在陷空岛名下的船只也不敢上前,只匆匆回岛禀告五岛主去了。
白玉堂听闻官船往陷空岛来消息,心里一惊,他只顾着跟展昭交个高低,倒忘了他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是他自己一个人受牵累,而是整个陷空岛也落不了好,一人做事一人当,便动身去渡口等展昭前来,好言语相激,叫他允诺不牵连他人。
白玉堂到了渡口,官船也已靠岸,见上面下来一个年轻太守并几个衙役,却不见展昭,不由得心中疑惑,将人请到五义厅,又让义兄柳青作陪,便开口道:“不知太守到此,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田起元和颜悦色道:“白员外无需多礼。”
白玉堂不解道:“白某一介布衣,太守大人这声员外可担不起。”
田起元道:“白员外不必自谦,白员外义救陈都堂,于国有功,圣上嘉奖,特许金华府补授员外郎之职,金华府太守闻说白员外长居陷空岛,便将吏部户部联发的邸报转来松江府,让本官代为转告让白员外回乡重新办理户凭。”
白玉堂听了心里又是羞愧难当,心想:“当今陛下难得的仁厚,又赏罚分明,我不过是顺手救了陈琳一把,竟也给我记功,我却为一个名号之争搅扰内宫,实在是太过小性儿了!这封赏我受之有愧!”如此想罢,便推辞道:“不瞒太守,白某此次进京任性妄为,已惹出大祸,这员外郎恐怕也做不长久,倒叫太守受累,白跑一趟了。”
田起元故作惊讶的问道:“白员外究竟惹了什么祸事,难道就连这次大功也不能抵过么?”
白玉堂不好说他在东京里闹下的乱子,只道:“恐怕难以善了。”
田起元心中明了,也不多问,只说了些官场上的客套话,将吏部户部发下的文书交给白玉堂便起身告辞,白玉堂和柳青送到渡口,见他上了官船才回转五义厅,柳青不由得劝解自责道:“都怪我一时口快,说什么御猫,惹得你性起,如今闯下祸事来,这可如何收场?”
白玉堂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道:“柳兄不必如此,我白玉堂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不连累了几位哥哥,便是舍了我这条性命,又值当什么?但叫天下英雄知道我锦毛鼠在他御猫之上,便也不枉此生了。”
白玉堂话刚落地,就听见一声冷笑响起,继而传来一道男声:“白玉堂你好大的口气,说大话也不怕被风闪了舌头!”一人从外迈步而入,正是随田起元而来的展昭。
白玉堂见他现身,倒也不恼他话里的无礼讽刺,笑道:“五爷是不是说大话,展兄稍后便知。”说着话就闪身离去。
展昭连忙跟上,见前面白玉堂飞身就走,还当他故意要与自己较量轻功,心想:“竟然跟展爷比轻功?这不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么?白玉堂这样的聪明人,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定是有机关埋伏。”
展昭所料不错,若单论轻功,白玉堂绝对是比不过展昭的,但毕竟占着地利,他熟识庄里路径,又晓得那里有陷阱机关,一路直往自己设计捉猫的埋伏而去,纵是展昭再小心也不免着了几次道,险些被机关所伤,也幸喜他轻功不同常人,能借妖力从空中转辗腾挪,这才险险避过,白玉堂有心较量,自然不会单独抛了他一人在此,只远远叫他看到身影一路跟上来。
等展昭跟着进了轩子,白玉堂便闪身进了里间,展昭连忙滑步跟进,掀起软帘,又见白玉堂进了第三间,又有一个软帘相隔,展昭赶紧往前一步,掀起软帘一看,却是三间相通的大堂,一人背面而立,头戴武生巾,身穿花氅,露着藕色衬袍,足下官靴,俨然白玉堂一般,但展昭鼻翼微动,嗅了嗅周围气味儿,却知那是个假人,根本没有白玉堂身上的气息,真正的白玉堂却是早就离了此地,只是不知他去了那里,又不知如何离开此地。
展昭忽然灵机一动,心想:“他既放了这假人在此,想是料定我会上当,我何不将计就计,引他现身。”便装模作样的对着那假人呼道:“五贤弟请了。何妨相见。”那假人自然不会应他,他便佯装恼怒上前一步,拉过假人,然后瞬间脚尖点地飞身而起,跳到房梁上,那地上木板翻转,假人随之落降下去,被木板下的皮兜子套住,下面一阵锣鼓声响,外面有人嚷嚷着:“得咧!得咧!”进来无数庄丁,围住那皮兜子,立刻有人上前摘了兵器,那人疑惑道:“南侠的兵器巨阙不是把剑么?这怎地是把刀?”他话一出口,众人连忙去瞧被兜住的人,松绿花氅,藕粉衬袍,怎么这么像他家五岛主,连忙将人放下,原来却是个假人,众人一瞧根本没捉住御猫,面面相觑,连忙去报给白玉堂知道。
白玉堂自以为那轩子里的机关捉住展昭定是万无一失,早就从下面房间离开去和柳青喝酒去了,两人饮着酒,白玉堂说起等捉了展昭叫他向自己低个头就跟他去开封府结案,正说着话就听人来报,没捉到展昭!白玉堂一听这话,惊得站起身来,心下急转:“不好,展昭定是隐在暗处,悄悄跟着这些庄丁前来捉拿我!”如此想着,立刻就往外走,刚一出五义厅,就见展昭站在山花墙上,对他拱手笑道:“白兄,这是要往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