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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叁章 ...

  •   北宋天圣年 杭州海集印书馆
      乔历轩将书稿细细看过后,笑叹“秀逸兼显刚劲,实属难得。”
      吕文先生面有得意,亦不吝赞赏“当年老夫看他年纪虽少,却颇具天赋,只是缺乏点拨,才托友人收其为徒。如今仅隔8年,这少年郎能出如此作品,确实可喜。友人亦倍感宽慰。正逢老夫年事已高,承担己责已力不从心,这才推荐至此,也不枉他数载栽培。”
      乔历轩将书稿放下,思索片刻,“只是他年纪尚小,只怕难免浮躁。。。。。。”
      “这个大可不必忧心。”吕文先生轻捋须髯,浅笑摇头“友人道他性情平和,为人温淡从容,少有少年心性。”
      “那好。既然先生如此看好,我也就不多做顾虑了。待我与他一见,再作安排罢。”
      吕文先生信步至临云阁,屋中少年已等候多时了,看到先生归来,忙起身迎上“先生。”
      吕文先生慢步到桌前坐下,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隔日与我见乔老爷一面罢。”
      “毕昇听从先生安排。”少年作揖,感谢老先生为自己奔波。
      先生含笑望他。少年郎面如冠玉略带稚气,身着白衣,虽非锦缎绸罗,却衬得翩翩少年飘逸如风。男孩长大了,身高骨健,不变的是那清澈双目,比以往更温文怡和。八载春秋,便让当年脸有怯意的孩童有了这般风骨。
      “一路风尘,累了吧?”先生问道。
      毕昇正欲答话,清脆如娇莺之声自门扉外传来,“先生、先生!”两人皆望向门口。
      只见娇小玲珑的豆蔻少女敛裙入室,明眸似星“先生,姐姐说。。。。。。”话音未落,高立的门槛绊着她匆忙的步子,险些跌倒。
      吕文先生微微蹙眉“慢些、慢些。”
      少女扶稳,问道“姐姐说,先生赠予哥哥新书册,那墨儿可也有?”
      墨儿?听闻着名字,毕昇眼神一闪,细细打量着少女。
      墨儿长高了,模样亦变了些,眉似远山,清眸流盼,颊染胭色,如含苞春花。
      墨儿看到来客,也睁大眼瞧着。这白衣少年是何人?
      先生瞧两人互看相不语,笑道“寄晴,是否识得这位故人?”
      故人?墨儿记不得了。可毕昇记得。当年竹下折枝,同写“永”字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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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家马场上尘土飞扬,蹄声急促沉实。一匹壮实骏马绕场奔腾,油亮的马身健肌抽动,顺长的鬃毛上下飘伏,棕色马尾扫佛一路黄尘黑土。鞍上的英姿少年手勒粗缰,身子随着马跃起伏,动作娴熟,身姿矫健,发上纱罗巾飘逸,织锦罗袍随风飞荡。他驾马奔驰数圈,勒紧缰绳,缓下速度,高头大马便跑向场外。
      “付庭,这真是匹好马!”寄阳纵身下马,剑眉高挑,拍着马身啧啧叹道。
      “那是自然!”付庭面露得意,“此乃纯种北方马匹,身形高壮,虽带野性但耐力极好,最为适宜用作战马!若是我朝能有大批如此好马,多少能防辽兵滋扰生事了。”
      “有壮马亦要有强兵才行。”寄阳抚着光亮的马背,眼有沉色。
      付庭不语。他懂寄阳向来有参军之意,奈何作为乔家长子,必得承担家业,乔老爷断然是不允许的。
      “哥哥!”清灵脆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两人望去,只见少女提裙小步跑来。付庭登时紧张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裳。待少女跑至眼前,他便眼神闪烁不知该看哪里是好。
      墨儿小脸绯红,微喘着气,嗔道“哥哥不守信用!明明说好带上我的,却又故意偷偷跑来,自个儿在这玩得欢!”
      寄阳理亏,只好挠挠头说“还不是怕爹发现嘛。。。。。。”
      墨儿更气了“哥哥每次都是如此!那为何先前又那样承诺?往后哥哥的话怎还可信!”
      看她似是真气恼了,寄阳拉起她的衣袖“那算哥哥错了,行吗?”他歪着头看她噘得老高的嘴,好声好气地哄着。
      “那。。。你允我骑马。”墨儿指着低头舔草的马儿说道。
      “这。。。。。。”寄阳为难了,“墨儿,骑马太危险了,况且这马性子烈得很。。。。。。”
      “不怕。”墨儿一个劲地摇头。
      寄阳却还是摇头不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摔伤了、碰着了,别说爹娘,他自个都得心疼之极。
      墨儿看哥哥执意不让,脸垮了,小嘴扁了,眼里也逐渐雾气氤氲。一旁的付庭看了着实不忍,犹豫着开口“要不,由我来驾马,载上寄晴,小跑一圈可好?”
      墨儿听了,眼有喜色。看她满脸期待,寄阳想了一会,点点头“载你也行。”墨儿立即笑颜逐开,寄阳叹道“你那满眶泪水原是装的啊!”
      付庭正打算接过寄阳手中的缰绳,不料他却一个翻身上了马,接着把墨儿也拉上了马背。
      “我家的妹子,自然是我来载了!”寄阳朝付庭眨眨眼,他还不看不出这小子什么心思么。
      墨儿坐在马背上,兴奋地摸来摸去,压根没留意到付庭眼底的失望“哥哥,快点!”
      寄阳笑道“抓稳了!”说罢,长绳一抖,骏马迈开步子,奔了起来,两人衣玦翻飞,缎带舞动,笑声一路逸荡。

      临云阁正门半敞,翠竹细枝探入窗格,嫩叶上还滚着晨露。毕昇稍顿手中之笔,望着那青枝凝神片刻,蘸蘸墨,继续纸上挥毫。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恬静秀雅的女子莲步轻移,走向书案,眸含秋水,丹唇带笑,柔声道“毕昇。”
      毕昇闻声置笔,看是乔家大千金乔寄欣,便朝她点点头“寄欣姑娘。”
      “墨儿可在你这?”寄欣笑问。
      “今日不曾来过。该是与寄阳出门了吧。”毕昇忽想起昨日墨儿说过要到付家看新鲜之事。
      寄欣无奈地摇头“这妹子,怕是给大哥带野了,难怪爹叮嘱我看着她,奈何我也无能为力啊。”
      “其实,墨儿不算调皮,只是好奇心重罢了。”毕昇轻笑,想到乔老爷看不得墨儿上窜下跳,怕墨儿出去玩耍之事给乔老爷知道了,定会被念叨一番,便对寄欣说“嗯,就说墨儿在我这读书吧。”
      看着他脸上一贯温润的浅笑,寄欣心中明白他向来护着墨儿,便也不说什么,只慢步走近,低头看他刚写的字。
      好字。寄欣心里暗叹。纸上墨字笔势恣肆飞扬,或驰或徐,怡然自适。笔画起收或藏或露,曲折或方或圆,形异意融,浓薄互现,着实漂亮。
      虽不是头次看他的字,但每每都为其折服,也无怪乎吕文老先生能放心由他承担这份活儿。毕昇十六岁进入乔府,为海集堂写书稿至今已有五载,他的字与文采皆令人叹服,然他生性淡泊怡和,不曾热衷诗会文赛,默然于这临云阁,认真于己任。
      寄欣素手执起案前一页诗稿,默念后问道“这可是墨儿所作?”
      毕昇点头,望向她手中的诗稿,眉眼透着淡淡温柔“是的。”
      “西晋傅玄道‘近朱者赤’,果然有理,妹子的才情亦是得益于你啊。”寄欣赞赏道。
      “其实,并非得益于我。墨儿虽略带顽性,却也用功。只是与寄欣姑娘你相比,仍有差距。”毕昇此言不差,乔府大千金可是杭州美名盛传的才女佳人。
      寄欣放下诗稿,温婉浅笑“过奖。只是不知妹子何时能去这顽性,才好让爹娘安心替她寻个好夫家。。。。。。”
      毕昇温淡一笑,提笔写字。寄欣静望着他俊秀的侧脸,若有所思。
      “蹬蹬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两人便听到了墨儿清脆的声音“昇,快看!做好了!”
      墨儿兴冲冲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个染彩蝴蝶纸鸢,看到寄欣时愣了一下“姐姐也在啊。快来看!纸鸢做好了!是付家老嬷嬷做的!看!”她满眼笑意地将纸鸢高高举起,。
      两人没细看那做工细致的纸鸢,倒是齐齐看向墨儿身上染尘沾灰的衣裙。寄欣娥眉微蹙“墨儿,怎弄得这般狼狈?到付家作甚去了?若是让爹瞧着。。。。。。”
      墨儿一听,顿时神情紧张“姐姐不会告知爹的吧?不会的吧?”
      “为何不?不让爹说你几句,恐怕你今后可要撒了欢地闹了。。。。。。”寄欣佯装板起脸。
      “我岂敢,姐姐言重了。。。。。。”墨儿低头嘟嘟囔囔,不时瞟向毕昇,眼里尽是求助之意。毕昇望她片刻,转而向寄欣道“她不会的。”
      寄欣看看毕昇,无奈叹气“唉。。。墨儿,你先整理衣装,娘在东厢房等你,有事要与你说。”说罢,便走出临云阁。
      墨儿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直到看不见姐姐身影,才暗舒一口气,跑到毕昇身边,明眸闪烁,得意地说“今个儿我与哥哥到付家马场骑马去了!我坐在马背上,像飞起来般。。。。。。”
      “骑马?太危险了!寄阳怎可任你胡闹。”毕昇神色一滞,眉头轻皱,打断她的炫耀。
      “不、不。”墨儿连连摇头,“骑马有趣极了,况且由哥哥护着,不算危险。我跟付庭说好了,下次与你一起去。”
      看他脸色沉暗,墨儿咬咬唇,不安地搓搓手心,扯扯他的衣袖“嗯,你若不喜欢,那、那就作罢。。。。。。”
      毕昇凝视她楚楚星眸,默不作声。墨儿亦静望着他如水清湛的双眼。
      向来是他先让步的,每每如此。
      毕昇伸手将她额前垂下的发丝拨向耳后,轻声叮嘱“别受伤了才好。”
      墨儿浅笑盈盈“知道。”说着,她把纸鸢置于方桌,又到书案前拾掇自己的诗稿“娘怕是要看我近日的诗稿了,我这就拿过去给她瞧瞧。”

      东厢房是乔府大院的主宅,四周回廊起伏,曲溪宛转,景致如画。
      此刻,房门前正候着两个女使,墨儿认出那是姑姑的贴身女使。她加快脚步,进了正厅,果然瞧见姑姑正与娘亲交谈甚欢。
      “姑姑!”墨儿欣喜唤道。
      乔历柔眼一亮,起身上前,笑容可掬地拉起墨儿的手,上下打量“瞧瞧,墨儿长高了,长俏了!”
      “一年未见姑姑,可想姑姑了!”墨儿笑颜恬美,任由姑姑拉着转。
      乔历柔抚着墨儿发丝,叹道“都怨你姑丈,在汴京奔波一年才肯与我回杭州,让我好不思家。这不,我刚落脚就来见兄长与嫂嫂了。”
      墨儿扶着姑姑坐下“那姑姑今后可还去汴京么?”
      乔历柔笑着摇头“不去了。汴京虽好,可仍不比自家自在啊。你姑丈也觉着杭州好。”
      “那他在汴京的店。。。。。。”乔夫人轻啜清茶后询问。
      “也一起回来了。汴京繁盛,商贾甚多,有利亦有弊,权衡一番后,还是决定回来的好。”
      “那是极好!”墨儿高兴地说,“往后,就能时时见着姑姑了!”
      乔历柔爱怜地拍拍墨儿的小手。她与官人膝下三子,所以对墨儿煞是疼爱,以补无女之憾。看着墨儿一天天长大,便也与嫂嫂一样操心起她的婚事来了。这次来,便是与嫂嫂商量着为墨儿说一门亲事。
      兄长与嫂嫂疼爱自家千金,女儿早已及笄,登门求亲之人多若过江之鲫,但却因不舍,都一一婉拒了。去年才为寄欣定下亲事,当下亦该考虑墨儿了。
      “我不知是姑姑来了,还以为是娘要看我的诗稿呢。“墨儿说着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乔夫人。乔夫人接过,放置一旁“娘稍后再读。找你来是要与你说个事。你可记得好些年前来过家中的凌夫人和她的小公子凌与然吗?”
      墨儿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摇摇头“记不起了。”
      “就是送你小玉人的小哥哥啊。”乔夫人提醒道。
      墨儿细想,恍然道“哦,想起来了!就是哥哥说的‘小无赖’!”话一出口,墨儿注意到长辈的神色一僵,顿觉说话不慎,忙合嘴,贝齿轻咬红唇。
      乔夫人摇头“这个寄阳!墨儿,可不能学你哥哥这般不懂事。”
      墨儿点点头。凌家与姑姑夫家是世交,关系甚密,当年凌夫人应姑姑之邀来乔府与嫂嫂闲聊,凌家小公子在玩耍时打碎了墨儿喜爱的翡翠小玉人。寄阳看到妹妹眼圈红红,大骂凌与然“小无赖”。事后凌与然送墨儿小玉人赔礼,仍被寄阳狠狠剜了几眼。小玉人至今还摆在墨儿房间,只是不知为何娘忽然提起。
      “明日凌府设凌夫人寿宴,娘打算带你去贺寿。”乔夫人笑容柔和,说着还不着痕迹地望了乔历柔一眼,乔历柔微微点头。
      墨儿有些意外,因娘极少携她出席此种场合,一是怕她不谙繁文缛节,有失礼数,二是娘亲平日深居简出,不喜喧闹。此时娘提起这事,怕是与凌夫人交情匪浅的缘故吧。
      乔历柔执起墨儿的手轻拍几下“到时,你也可和凌家公子好好叙叙旧啊。”
      墨儿顺着二位长辈的意思点点头,可心里不禁纳闷,该怎么跟这仅有数面之缘的公子叙旧啊。

      然而等到次日,当墨儿的女使按乔夫人吩咐去给墨儿着衣打扮时,却满大院寻不到墨儿的身影。
      此时的墨儿正跟在毕昇后头,在海集堂的雕版坊里转悠。
      海集堂是杭州第一印书馆,承印各类书籍经文,规模颇大,内有制版坊,雕版坊与印版坊,其中要数雕版坊最为至关重要。
      放眼过去,坊内纵横齐摆的墨色木架高齐屋梁,架上成千上万已刻成文的棕色木雕版密密排置。数十名雕版匠忙碌地穿梭于成排木架间,抛光板面,磨利刻刀,贴覆薄纸书稿,刀刀深篆,细细铭刻。
      毕昇正与一老雕版匠讨论着何种笔法能使雕版更为简易。老雕版匠一双遍长老茧的手抚着刻成一半的木雕版,沙着嗓子说话。毕昇俯首听着,时不时点头。
      墨儿跟在一旁亦听了一会,而后便走开,与正在雕版的年轻工匠聊了起来。
      “于奇。”墨儿在他身边蹲下,看他坐在矮凳上刻字。
      “二姑娘,有何吩咐?”刚来雕版坊不久的于奇停下手中活儿,朝她憨憨一笑。
      “在这还习惯吗?”墨儿看他额上微微渗汗,关心道“是否太过劳累了?”
      “不累。”于奇摇头,“我在家中,烈日当头时下地耕作都不觉得累,这算什么。”
      “你的手。。。。。。”墨儿指着他手上几道未愈合的刀痕。
      于奇把手在裤腿上蹭几下“不碍事。想我当初上山砍柴,不留神劈了自个手背一大口子,没多久就好了!”
      墨儿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想了想,说“明个儿,我给你带些药来。”
      “不、不。”于奇连声道,“二姑娘的好意我领了,不麻烦二姑娘。”
      “不麻烦。”墨儿轻轻挑眉,嘴角隐着笑意“莫非,你是不愿我到这儿?”
      于奇怕她当真如此想了,赶紧解释“当然不是!二姑娘能常来,我再高兴不过了。只怕。。。只怕乔老爷不乐见啊。”二姑娘的娇啭清喉,耀若春华的笑颜虽讨人喜,但与这人声嘈杂,木屑四飞的作坊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墨儿听了,笑意敛去。爹确实对她老跟着毕昇往这跑颇有微词,但看着有毕昇照看,便也略略宽心,不曾说过重话。可她知道爹是不高兴的,他常说“女儿家就应待在闺房做做女红,偶尔读读诗书,懂得些相夫教子之道便可。”
      这些年来,墨儿跟随毕昇读书习字,虽不算才华横溢,文采风流,然较一般女子也算颇为出众,可乔老爷少有赞词。但见她虽年少喜闹,却也算明白事理,不骄纵刁蛮,又有沉稳不迫,温淡蕴籍的毕昇守在一旁,也就纵着她去玩耍了。只是女儿家终究是女儿家,该循的规矩,该顺的礼数,总是不能违背的。
      看墨儿沉默不语,于奇疑是自己说话不慎惹二姑娘恼了,也不好再说,便低头继续干起自个的活来。
      望着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于奇埋头苦干,墨儿忽想起毕昇曾说“锦衣玉食者怎知粗衣遮寒,粝食活命之苦”,心中微起波澜。
      正想着,细肩被人轻拍了下。墨儿回过头,对上毕昇的浅笑。
      “墨儿。”毕昇轻挽着她的手臂将她拉起,“回去了。”
      “嗯。“墨儿整整裙角,对于奇说“明日我让莹絮给你带药。”于奇忙站起道谢,膝上的碎屑木花撒了一地。看到毕昇时,他眼中一亮。毕昇的书法与才气是他极为敬崇的,而他怡和温文的气度更令他赞赏。眼瞧着自己喜欢的两人站在一起,只觉得那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
      毕昇领着墨儿穿过排排木架,不时叮嘱她小心被地上的雕版绊倒。迎面走来扛着雕版的几个工匠,毕昇拉着墨儿闪身至一旁。
      “昇,这些可是将丢弃的旧雕版?”墨儿歪着脑袋看那过往的工匠。
      毕昇点点头,带着惋惜说道“是。这些雕版皆是他们起早摸黑辛劳刻成,弃之确实可惜。雕版坊虽大,却也不能存放所有成文雕版啊。”
      墨儿瞧着毕昇若有所思的神情,便问“在想何事?”
      “我在想,如能找到比这雕版更省时省力,亦不浪费木材的印书方法,可就好了。”
      “那你可想到了?”
      毕昇笑笑“毕昇不才。”
      墨儿娇俏一笑“会想到的。”
      毕昇唇角轻弯,抬手正欲揉揉墨儿发顶,却瞥见经过两人跟前的一工匠脚一崴,身一倾,往前跌去,手上的雕版啪啪落地。毕昇忙上前搀扶住他。
      两人才站稳,毕昇便听到身后又响起重物噼啪落地的声响,紧接着便是墨儿的惊呼。
      方才工匠掉落的雕版砸在了墨儿脚背上,墨儿一惊,往后一退,却撞上了身后的木架。置在架顶的雕版往下落,沉沉砸在墨儿头上。
      墨儿只觉一阵钝痛,随即额上一阵锐疼。
      “墨儿!”毕昇一个箭步上前,扶着墨儿,却看到了墨儿额头赫然一道划口,刺眼的血正渐渐往外渗。
      毕昇倒抽一口气,往地上一看,原来掉下来的竟然还有那尖利无比的刻刀!
      墨儿疼痛难忍,仿佛有粘稠液体滴在眼睫毛上,伸手一抹,竟是满指血红。
      “昇。。。。。。。”
      “墨儿别怕!给我帕子!”毕昇安慰着她,迅速用丝帕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丝帕质薄不含水,血便顺着他的手往下延,染红了他的白衣袖。
      墨儿紧咬唇瓣,抬手覆在毕昇的手背上,无措地看着旁边的人向自己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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