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跫然足音》顾名四乂

45、第 45 章

　　【顺利，现在在柏林。】
　　一觉醒来，谢沁芮就从林云絮那里收到这样一条信息。她躺在床上拿起手机，揉了揉眼睛，还没有完全清醒，但是一看到他发来的微信她的心情自然就会变好。这条信息是回答她的问题吗？隔了太久才得到回复，她自己都不记得她问了什么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傻乎乎地笑着回复了一个乖巧的狗狗表情包，还有一句：【哇哦，祝你演出顺利哦。】
　　她往上翻了翻看看她自己之前发了什么。
　　【在华沙的演奏会怎么样？还顺利吗？记得按时吃饭和好好休息哦。】
　　这条是前天晚上发的，而他的回复是昨天凌晨收到的，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又飞了一个城市。
　　她不禁皱眉。
　　再上一条是【刚从克拉科夫到华沙。】
　　再之前的几乎都是向她汇报他从哪里到了哪里，基本上他每次回复他的时候他都在一个新的城市了。这飞行的频率实在是太频繁了，她难免有些担心。问他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饭的话他也不会告诉她实话以免让她担心。
　　她觉得她必须想办法要到裴淮的联系方式才行。这样她才能放心。
　　【啊对了，能把裴淮先生的微信给我吗？我想帮帮雨芯问问他关于找经纪人还有经纪公司的事情。】
　　虽然她对于这样把自己的好友拉出来做借口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雨芯最近的确有提起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不过后来好像去问王祁竣去了。她要是有需要的话谢沁芮肯定是很乐意帮她问问裴淮的。
　　一想到林云絮很有可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她就又开始有些低落。他什么都好，就是太不看重自己了。要是她在他身边就好了。
　　她叹了声气，拖着身子起床去洗漱了。
　　又是日常又乏味的一天，和这两个月内其他的日子一样。
　　早上去学校上了赵教授的课，她认真地记了笔记，问了问题，下了课。
　　中午她依然没有胃口，但还是一个人去了食堂吃饭，看到一起吃饭的音乐生时还是不禁发了会呆。
　　下午要实习，她去了心理咨询室，帮陈子阳整理了一些文件。
　　下班后，他又拉着她出去吃了饭，中途老是开一些他以前不会开的夸张玩笑来逗她开心，她有些无奈但又有些习惯了，还是配合地笑了。
　　吃完饭后，他把她送回了宿舍，她道了谢后回到了宿舍。洗漱完后她在床上躺下，每天唯一值得期待的时刻就是抱着手机等待他给她回复的时候。她忍不住又拿出了和林云絮的聊天记录再翻一遍。
　　等到半夜，他还没有给她回信，她有些困了，就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她一睁眼就拿起手机看看有没有他的微信。没有，她有些失望，但是该过的一天还是要过的。
　　第三天早上，没有。
　　第四天早上，仍然没有。
　　她不禁开始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开始有些后悔没有更早就要裴淮的微信。
　　应该没事的，她安慰自己。林云絮本来就不怎么用手机，没电了几天都没充电也是有可能的，还不小心丢了也说不定，不能老是往坏处想。
　　虽然她这么给自己洗脑，但是她心里却忍不住越来越不安。
　　终于，第五天，他给她回信了。
　　【抱歉，最近有些忙没时间看手机。】
　　得到他的回复，谢沁芮终于松了口气。
　　他还给她发了一串电话号码，【这是裴淮的手机号，我跟他说过了你要找他。】
　　对于他发的是电话号码这一点谢沁芮忍俊不禁，现在大家不都是给个微信名片或者是二维码吗？他不愧是与这个时代脱节的人，大概都不懂怎么弄那些吧。
　　她立刻就找到了裴淮的微信号，给他发了好友申请。
　　她又给林云絮发了几条微信，给他道了谢，然后叮嘱了几句。
　　要通过网络联系人的话裴淮还是比林云絮靠谱许多的，他当天就通过了她的申请。
　　深夜，谢沁芮给他发了条信息：【裴淮先生您好，我是谢沁芮。】
　　没想到对方很快就回了：【你好你好，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她欣然，她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跟别人实时聊天过了。
　　【请问林云絮在吗？】
　　【在的，不过他现在在彩排，今天晚上有演出。】对方丝毫不意外她一上来就问关于林云絮的事，毕竟他一开始就没有觉得她是真的为了询问经纪人的事才来找他的吧。不过他还是很乐意告诉谢沁芮林云絮的事的，毕竟上次在云州他就觉得两人有戏。
　　【这样啊，他最近很忙吧？】
　　他没有否认，【是很忙，三天两头就飞一个城市。之前我还劝过他取消几场演出，不过他对于音乐的执着你应该是知道的，怎么劝都劝不听。】
　　他对于音乐的态度她是太知道了，就连发着高烧都要拖着身子去练琴。他是把生命都投入进了音乐。
　　她无奈，【那他最近身体怎么样？有好好吃饭吗？作息呢？】
　　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又停了一会，又开始输入，又停了一会。
　　几分钟后，裴淮发过来了一条【和之前差不多，虽然状况不算好，但至少有按时吃饭。】
　　她有些松了口气。
　　而裴淮将信息发出去之后则是有些内疚。
　　林云絮现在身体状况不好，非常不好。
　　可是他没有这么跟谢沁芮说，因为他知道林云絮肯定不想让她担心。要是跟她说了实话，她也不能做什么，只能隔着一个洲一个人担心，焦虑。
　　一方面他为说谎感到自责，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违背林云絮的意愿，他实在是有些难啊。
　　他站在巴黎爱乐音乐厅舞台下，看着舞台上彩排的林云絮，目光复杂。
　　等巡演结束之后他一定要让他回浅州好好休息，最好几天内都不要再碰钢琴了，虽然他知道那只是他的异想天开。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站——伦敦。
　　最后一场演出在英国皇家歌剧院，他们在演出五天前来到了伦敦。
　　因为在音乐学院上学的缘故，林云絮在这边有一套房。他回到了空置了一段时间的公寓，一进门就有扑鼻而来的陈旧灰尘气息。里面的家具上都沾上了一层层灰，除了正中央摆放的雄壮大气的施坦威D274。因为不想让它的音质变坏，他请了人每个星期都过来清理，每个月都过来调音。
　　好不容易有了喘口气的时间，裴淮不希望林云絮又花费在练钢琴上，“云絮，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伦敦，不如去外面转转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林云絮竟然答应了，“嗯。”
　　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嗯？”
　　“我去看看威廉姆斯教授。”
　　“哦，哦好的。”见他终于不练琴，他都有些意外得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在他的注视下，林云絮套上了门口挂钩上的驼色风衣，在玄关穿好了鞋，推了下鼻梁上架着的金边眼睛，对他说：“我出门了。”
　　“路，路上小心。”
　　威廉姆斯是林云絮在音乐学院时的教授。他也是一名钢琴家，但是现在已经退休了，不教学也不演奏，好像和音乐没有了一点关系。
　　林云絮和他很合得来。如果说Frau Schmidt是他的启蒙，那说威廉姆斯是他的知音也不为过。
　　去他公寓之前，林云絮去了附近的花店买了盆花篮，他记得教授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
　　一进门花店里的花香气息就扑鼻而来，里面琳琅满目颜色多彩的花映入了眼帘。
　　花店店主正在地上给一些盆栽浇水，见林云絮走进来，他站了起来拍了拍围裙，微笑道：“早上好，请问你有需要帮忙的吗？”
　　林云絮回以一个微笑，用同样的英式英语回道：“我想送点东西给我尊敬的人。”
　　“啊，是像教师一样的人吗？”
　　“是的。”
　　“那这个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说着，他拿起了一盆满天星的花篮，“baby’s breath，怎么样？”
　　“很好，谢谢。”
　　他付了钱后带着花篮去找了威廉姆斯教授。
　　他见到林云絮时很意外，而林云絮见到他时也不免愣了愣。
　　“我的天，我是老花眼了吗？你是林云絮吧？”威廉姆斯教授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老人面容苍桑，须发皆白，脸上满是皱纹。
　　和他记忆中的威廉姆斯教授完全不同。
　　林云絮突然感觉有块东西哽咽在心头，很难受，他咽了咽，说：“是我，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