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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血色弥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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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一入坐,就开始议论武场上的情况。因为他俩从房中的凝滞的氛围中,还有半少隆使的眼色中,已然明白这兰熹郡主不好轻易开玩笑,这冷漠的雍月宫主也不像个好打交道之人。虽然他们不知道雍月的武学修为深浅,但她终究贵为二宫主,而且是宇秀公子的人,不敢怎么公然而造次。
女人都这般厉害,只好把话题扯上武场上的事,最保险,谁也不得罪。
煜王也不似刚才那般挑衅了,和他们一起对比武说道。两名锦绣楼的茶室侍女进来添了茶碗和茶点,房里人多,但留下来侍候。
兰熹郡主不曾习武,听着有些无聊,独自离座走了出去。她坐在雍月旁边,心里也不是滋味。不过她倒是对雍月谦逊有礼,到底是天之骄女,不能失了风范。
“正卿的红颜知己上场了,楚慈小姐真是才貌双全!”煜王看起来有点激动,眉飞色舞,不同方才那副嘴脸。
雍月往武场瞧了一眼,只见那楚慈小姐一身玫色衣裙,甚是艳丽多姿,相隔太远,看不清五官。这么多人夸她,可见真是绝色女子。
行之打着哈哈说:“就是呐,多少武学道人士和名门望族奔楚乐坊而去,可就是摘不到她的芳心,她呀,非九逍王不嫁。”
半少隆也附言道:“九逍王多年不立王妃,都是因为她,迟早会把她娶进王府。”
煜王轰地一笑,略带鄙薄之意,然后说:“这楚慈小姐想嫁进王族,只怕身份过于低微,瑰丽娘娘怎么会松口同意?不过我这王兄有些唯我独尊,若是真有心娶她入府,一直和他母妃耗下去,时间长了,也有可能成事。”
半少隆和行之,苏直皆点头称是。雍月听着他们说与自己无关之事,也觉得无趣至极。
雍月让房中侍女出去再添些茶点茶水进来,两名侍女退出茶室。
一个去茶水房,一个去茶点房。
茶点房忽然进来了一位面生的侍女,端了一碟雪白的糕点给她:“丝丝,你来了正好,这是雪梅酥,是雪宫的玲花宫主特地为你那间茶室中的雍月宫主备下的,要万分小心,千万别弄坏弄掉了。这样东西要北境银城才有,你待会记得放在二宫主的面前,她看了自然明白。你那间茶室里的人个个来头大,可要放机警点。”
这名叫丝丝的侍女欣然接过雪梅酥,两手端得正正的,生怕一个闪失,坏了差事脑袋不保。她往茶室那边走去,撞见兰熹郡主。
她停下脚步向兰熹郡主行礼。
兰熹郡主走上前来,瞧了瞧她手中的糕点:“这个糕点竟做得如此精致,像一朵白梅,栩栩如生,味道一定不错吧?这应该是北境的雪梅酥。”
丝丝说:“是的,正是雪梅酥,兰熹郡主见多识广。这是雍月宫主最喜爱的点心,雪宫的人送来的。”
“哦,不错,人生得好看,吃的东西也好看……”兰熹郡主温柔语毕,款款离去。
丝丝喃喃自语:“兰熹郡主真会说话,难道她见过雍月宫主?不是说谁也没有见过这二宫主的真容吗?”
等兰熹郡主走远,忽然有一位身穿黑衣的持剑女子走出来,对丝丝说:“人家只是随口一说,不过是礼貌话。这糕点有一枚样子歪了,把这碟扔了。我看到库房里还剩下一些,你重新去拿。”
黑衣女子说罢,一晃就没了踪影。丝丝纳闷地站在原地愣了愣,她不知道这黑衣女子是何人,但是她也不敢说什么,这锦绣楼里的人,她一个也得罪不起。万一出点什么事,先不说这些贵客要怎么样,凌正卿会先发落了她。所以,丝丝只得老老实实重新回库房去换雪梅酥。
此黑衣女子便是雍月所寻之人,黑纱银座。
丝丝拿了新的一盘雪梅酥回到茶室,另一名侍女早已在托着茶壶往桌上的茶碗里添,壶中是她新沏的玉泉茶。兰熹郡主也回到了座位之上,侍女添茶添到她这里时,她因方才离开了一会儿,茶碗还是满的。侍女欲帮她倒掉冷茶重新添新的,但是兰熹郡主轻轻摇头示意“不用”。
侍女便移步她旁边的半少隆身旁去添茶,茶水细细地从壶嘴里流出来,发出微微的悦耳之声。
半少隆盯着对面丝丝侍女手中的茶点盘问:“怎么就拿了一碟茶点,这是?锦绣楼引进了新的茶点?”
雍月一眼就望见了丝丝手中的雪梅酥,心中升起疑虑。只听那丝丝回答:“少隆公子,这是雪宫的人送来的,说是玲花宫主特地为雍月宫主准备的。这东西金贵,我先把这个送来,待会再去拿别的。”
此言一出,煜王的脸色极为难看,像是雪宫此举打了他的脸,折煞了他的王族威仪。
雍月心中一动,想到玲花的行径,丝毫不像是为她准备点心之人。丝丝小心翼翼将茶点放至雍月面前。雍月趁此机会,挨着她耳边小声问她:“何人让你送来的?”
“一位黑衣女子。”丝丝本来想说一名侍女,但是她想起途中遇见的黑衣女子,口吻像和玲花宫主是一路人,便这样说。
雍月心中一动,长舒了一口气,此行不虚,总算是找着了,还活在人间就好。她的心情也开始变得愉快起来。
半少隆摸了摸下巴,朗声说:“雍月宫主姐妹情深,让人羡慕。玲花宫主来此地几日了,这应该是大宫主的心意吧。千里迢迢从银城送到长乐,路途遥远,糕点不易保存原汁原味,定然花了不少心思。”
这时候兰熹郡主接过话说:“这雪梅酥的品相,当真美丽,听说定要取了银城灵山上的雪水与白梅来制作才算上品,入口即化,而且芳香馥郁,吃了以后唇齿留香。二宫主喜欢的东西,真是讲究。”
“郡主何不尝尝?”雍月拿起一块雪梅酥递至兰熹郡主面前。
兰熹郡主不接,自顾自盈盈笑语:“我就不和二宫主分享你姐妹的心意了,你自己好好享用吧,我尝尝别的。”
雍月只好把手收回来,手慢慢伸入帽纱之下,送入自己嘴边轻轻咬下一口,然后将糕点盘推向茶桌中央,说:“味道还是挺新鲜的,各位若是感兴趣的话,不妨尝尝。”
煜王想处处显出自己是这房里身份最尊贵之人,于是率先拿起一块,一张嘴,整块塞入口中,大口咀嚼。兰熹郡主似乎想阻拦,但没来得及,她的表情中略现出一丝尴尬。
半少隆对行之和苏直说:“那我们也沾沾光。”
丝丝马上探身用点心夹子帮他们每人夹了一块,放置他们面前的茶碟中。行之和苏直吃完都点头称赞。
半少隆也激动地捏起一块,刚送到嘴边,突然就从手指间一骨碌滑下去了,顺着衣衫滚落到地上。他不好意思地连连拱手作揖:“哎呦,少隆粗笨暴殄天物。雍月宫主,真不好意思。”
“无妨。”雍月淡淡说。
煜王嫌弃地冷哼一声。行之捂着嘴偷乐,朝半少隆挤眉弄眼。丝丝马上走到半少隆身边弯下腰把地上碎裂的雪梅酥渣细细清理。半山隆自觉往一边挪了挪,给她腾出更大的空隙,方便她做事。丝丝满是感激地冲他笑一笑。
茶桌上的玉泉茶也透着清洌的茶香,除了煜王悻悻不悦,其它人都面带笑容。
“武场上这么激烈,我们在这倒是闲情雅致。这要是在我的茶室内,备上的就不是茶而是酒了。”半少隆年纪也不大,却数他口齿最伶俐,总是能找到话说。
朱王一直沉着脸,活像天塌了似的。
“这新茶添了有一会了,再不喝就要凉了。今日我有幸与各位相聚,以茶代酒,以表敬意。”行之举杯站起来说,他先干为敬。
雍月亦起身,随他们一同举杯。雍月和煜王、苏直都一饮而尽。半少隆细细嗅了嗅茶香,嘴唇碰了碰杯子,发出啧啧之音,像在细细体会这玉泉茶的美妙之处。
兰熹郡主看了看雍月面前的雪梅酥,又环视了一眼众人,看到半少隆像没见过世面一样乐滋滋地在端详手里的茶。她轻咳了两声,看一眼自己茶碗里早已凉透的茶水,没有喝便放下了茶杯。
没等有人再说一句话,行之忽然口吐鲜血,将茶桌上的雪梅酥染了个通红,茶碗里的茶液也变成了梅子酒一样的颜色。他挣扎着倒在地上抽搐。旁边苏直和煜王像哑了似的,睁大了瞳孔,五官惊悸得变了形,双手捂着喉咙吐血倒地。雍月也相继倒下,口中血流不止。
兰熹郡主大惊失色,蹲下去世怀抱着鲜血淋漓的煜王,直握他的手瑟瑟发抖:“这是怎么了……王兄……”
半少隆嘴角渗血,面如死灰跌坐在椅中,掩住胸口,大叫一声:“来人,保护郡主!”
丝丝侍女还没来得及走出茶室去拿别的茶点,回头望见此状,吓得目瞪口呆,浑身颤栗。另一名侍女手中的茶壶猛然从她手中滑落,咣当一声碎裂余地。待她反应过来,尖叫着慌慌张张往门外跑。
但是这时,几个持剑的护卫已经冲进来,一挥剑便斩杀了这两名侍女。刚才还一脸笑的两个妙龄少女,立时变成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血腥味弥漫整间茶室,令人作呕。
雍月伏在地上,急忙运幻术逼毒,护住心脉,奈何毒性太烈,吐得胸前一片鲜红以后,奄奄一息。
眼前的世界在她眼中逐渐朦胧不清,左边脸上像被烈火灼伤了一样疼得厉害,她伸手摸了一下,手指黏黏的。帽纱已经紧贴在她脸上,血迹模糊。
过了一会,混沌中依稀看到一个黑衣女子的身影。她冲她颤抖着手动了动食指,她是指花武场,她担心玲花和宇秀。
雍月昏死过去,被护卫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