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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画师的脑子构成为何总是如此清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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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阴阳之道——束之,缚之,贯穿之。”鹿衾拿着笔有一搭没一搭地改着画,脑中是那位大人翻云覆雨的场景,笔下一起一伏描摹着一片春色,似是觉得有些普俗,思索半晌,又往上添了几处伤痕,点了几处泪迹。
做完这些,鹿衾方才满意地点点头,拿起小狼毫继续细化。
屋外不远处时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或急或缓地往一出赶去,嘴里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又听不大明白,隐约只能捕捉到“大人”“状元”这样的字眼。
“今日外面热闹的紧啊。”娇娇在石台上给鹿衾洗着他的画具,突然出声感叹道。
鹿衾描着发丝,笔下不停,轻声应道:“嗯,又是皇帝选女婿的日子。”
“噗嗤……”娇娇闻言笑出了声,“你倒看的透彻,好生生应考的日子活活被你说成了选秀大会。”
“难道不是么,寒窗十载,就盼这一朝出人头地,皇帝老儿一高兴,许他一个公主,权色双收,皇帝也没了顾虑,左右都是一家人,倒可怜了那公主,若是状元俊朗,也不算得太亏,若是生的惨不忍睹……诶,红颜命苦啊。”鹿衾叹着,笔尖浸上一缕朱丹,实实点在画上那人的胸口处,樱红一点,分外撩人。
娇娇抱着洗完的画具走了进来,看见鹿衾正在作画,低头一瞥,随口道:“今日这幅倒是看着别有风情,若非画的是风月之事,没准日后还能世代相传,被封为一代名家之作。”
平时没少听听娇娇的玩笑话,鹿衾一般都一笑了之,顶多打趣几句,然而眼下他却停了笔,一脸的认真,“为何风月之事便上不了台面而要掩掩藏藏?”
这一问到把娇娇问了个无言,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啥,踌躇半晌,正想说不过瞎说罢了,便听鹿衾又悠哉悠哉接着道:“就是总觉得缺了什么。”
娇娇循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那副画,意境和感情都传达得很完美,唯独就缺……“缺题字。”娇娇拍案道。
“啊……”鹿衾顿悟,赞同地扶着下巴点了点头,“这么一说倒还真是。”
要说题字这种事,肚子里没点墨水的人还真做不来,而偏偏那样的人又自视清高,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题一幅这样的画的。
所以娇娇识相地噤了声,拿起擦布擦拭起还带水的画具。
鹿衾一个人在那琢磨了半天,期间还自己找了几张宣纸试图写点啥,折腾半天最后都化成无数个小纸团被扔个满地,始作俑者烦闷地叹了好几声气。
要说这世上总会有很多难以解释的现象,比如说某些人的字单独看还可以入眼,可一旦凑到一起,就显得杂乱无比,愣要说丑,也不至于,可到底也算不上好看。
而鹿衾就是这种人。
郁郁寡欢地放弃了自己给自己题字的这种想法后,鹿衾烦躁地往窗外看去,发现那盆被娇娇从山里边挖回来的兰花长得格外繁盛。
葱绿得惹眼。
突然鹿衾就想起来那天在花楼里边儿碰见的那人,明明只是穿着普普通通的青衣,还身处烟花之地,却活生生让人忍不住叹一句“君子如兰”。
真是奇了怪了,鹿衾被自己的想法逗得一阵轻笑。
娇娇在一旁寻思着这人不会傻了吧,对着空气傻笑作甚……
“娇娇?”鹿衾停了笑,突然唤道。
“嗯?”
“出门看看去么?”
娇娇一头雾水,看啥???然后想了想又猛然反应过来这位主儿可能说的是去看“选秀”,“看皇帝选女婿?”
“不,本仙官选夫婿。”
娇娇满脸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又是仙官又是夫婿的……一脸关切地打量了他一番,完了不会真穷傻了吧。
“诶??你这表情,你不信??”
“信信信。”
鹿衾不依不饶,“我真是仙官。”
“诶好的,仙官大人。”
“我真选夫婿。”
“好的好的,保准选个皮糙肉厚的让您满意。”
鹿衾被推着进了里屋,娇娇一把关上门,隔着门道:“快换衣服吧我的仙官大人,总得收拾收拾去见您未来的夫婿吧?再晚了可能就成别人的驸马了。”
“那我就当他们的公主……啊不,公少,也不对……少主?好像有点奇怪……”
“……”娇娇听着嘀咕声,心想是不是真应该去找个大夫瞧瞧了,这么下去可不行。
鹿衾和娇娇二人往人群聚集地走去,远远就看见宫门外聚集了一行人正在接受例行检查。
凑热闹的平民百姓站在护栏外踮脚眺望,都想看一看读书人是个什么样子,私下里猜测着高中的人选。
鹿衾难得地没有带着沉重的画具,换下了自己平时常穿的藕色布衣,挑了一件颜色轻快的鹅黄色外衫,墨发也挽成了髻,倚在那宫灯旁,目光在人群中游移。
“哥!你快看那人!”
“哪个?”
少女羞答答地指了指长队靠后一隅的某处,“那个穿青色衣衫的。”
兄长顺着目光看去,随后摇了摇头,“诶不行不行,那一看就是文文弱弱的小白脸。”
“人家那叫读书人的气质!”少女气得跺脚。
“好好好……气质气质。”兄长宠溺地摸了摸少女脑袋以示安抚。
鹿衾在一旁好笑地看着这兄妹俩,也发现少女空中的那个青衫男子便是许淡安,能把那么普通的衣服穿的那么惹人注目的也就那人了吧。
想着想着,脚下不由自主地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许淡安正听萧山说着自己对试题的揣测,余光里突然闯进来一抹鹅黄,他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那日在青楼遇上的小画师,面露讶异。
“淡安兄!”鹿衾笑着唤道。
原本应考考生是不允许与围观百姓私自交谈的,然而由于许淡安他们在队伍的后边,又身处一个角落,鹿衾也一副斯文人的扮相不知道从哪混了进来,愣是骗过了那些守卫。
萧山不解地看了看许淡安,又看了看鹿衾,问道:“二位认识?”
许淡安有些微愣,随后便回过神来,含笑道:“认识,鹿衾画师。”
鹿衾惊喜于对方还记得自己名字,又碍于萧山在,动作不便太过,只能笑的更开了些。
萧山只觉得鹿衾这名字似有耳闻,又听画师而字,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人不正是那个画春宫的鹿衾么!
“画,画春宫的那位?”
许淡安在背后拽了拽萧山袖子,示意他勿要冒犯。
鹿衾听闻,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反而有些意外,“怎么我那么出名的吗?”
萧山心里默默道,那可不,想不出名都难。
“鹿衾画师今日怎会出现在考生的队伍?可是有何事?”
鹿衾挠了挠头,总不能说是来找夫婿的吧,多半会被人当成傻子,只得道:“我是专程来给淡安兄一样东西的!”
萧山警惕地看着他,“我们淡安可不做作奸犯科之事。”
我们淡安??鹿衾心下想,谁的淡安还不一定呢!
“不知是何物?”许淡安问道。
“这个。”鹿衾低头从袖中取出一块檀木,下有余隙,整体散发着悠悠木香,上篆“祈福”二字,“特意求的护身符。”说罢便将檀木放在了许淡安的掌中。
许淡安看着那块护身符,总觉得和平常的不太一样,字体新奇得也未曾见过,按理说对于不熟的人给的物什,应该揣着十倍的戒心,实在不应收下,可此刻许淡安却依旧收拢五指,将檀木握在手心,笑道:“劳画师费心了。”
说话间,队伍又往前挪了不少,眼看鹿衾的存在就该引起怀疑了,鹿衾也反应过来实在不宜久留,匆匆忙告辞,原路折了回去,鹅黄色的身影渐渐淹没在行人中。
“没问题吧?”萧山问。
“没事。”许淡安眯着眼睛看着那块檀木,指腹在祈福二字上轻轻摩挲,若有所思。
快检查到他们的时候,许淡安将檀木收了起来。
“到你。”验身的官员指了指许淡安道。
随后便迎上来三五个人将他团团围住,一番搜身过后,发现并无异样,方才散开。
“进去吧。”
“是。”
许淡安正要抬步进去,又突然听那人呵道,“等等!”
“?”
官员抬手指了指许淡安胸口的一块不明凸起,问道:“这是什么?”
许淡安淡然道,“护身符罢了。”
“拿出来。”
官员拿过那块“护身符”左右瞧了瞧,猛然往地上一摔,檀木骤然裂成两块。
一块不及巴掌大的丝帛露了出来。
周遭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纷纷替许淡安心里一紧,许淡安自己也有些懵。
“你,捡起来看看。”官员指示一旁的侍卫道。
侍卫俯身捡起了那块丝帛,展开一看,身形微晃,面具尴尬……“大人……这……”
官员低头一看,瞬间表情变得五彩纷呈,并不比侍卫好到哪去。
“……”
“……还给他吧。”
侍卫闻言将丝帛递回给了许淡安,罢了还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番。
许淡安接过一看,脸上也是瞬间青一阵白一阵的。
谁来告诉他为何祈福的檀木里会夹着一块画着男人精壮裸体的丝帛……
萧山探着头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许淡安尴尬地赶忙收了起来,装作没事人一样的问道:“那可否放我进去了?”
“咳……进去吧。”
许淡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有惊无险。
萧山全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许淡安表情一阵奇怪,心下一顿好奇。
当事人捏着那块裸体图,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鹿衾此举到底有何居心。
而罪魁祸首鹿衾在回家的路上心情无比欢悦,被娇娇好一顿笑,直骂“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