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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二章 ...

  •   云倾最后只带了唐斐和云桐,让其他人都回客栈安歇。
      已届亥时,街道上人迹稀少,远远传来打更的梆声,重返霜清园,园内静寂无声,正门紧闭,高雁叙领着三人来到一处只开了半扇的侧门。
      唐斐问道:“怎地不见守门的人?就不怕半夜被人混进去?”
      高雁叙道:“本来余师弟守在这里迎候,想是沈大侠先到一步,他忙着引路走开了,也真是粗心。”又笑道:“诸位不知,霜清园可不是寻常地方,若有那鸡鸣狗盗之徒敢偷入,有的是苦头给他们吃。”
      云倾问:“白门主也请了沈大侠?”
      高雁叙道:“确是如此,门主正等着两位见证到来。”说着转入门房,从里面拿出一只点亮的灯笼,“云堡主,两位少侠,请随我来。”
      唐斐见他神态从容,并无不妥之处,忽而笑了笑,伸手在他肩上一拍:“观高师弟日常沉默寡言,想不到却是个周到得体之人,是在下失敬了。”
      清晨至霜清园参会时,走的是正门,现下自侧门进入,路径又不相同。
      高雁叙在前引路,解释道:“门主与师父他们在落华居,与白日比试的场地方向不同。”
      一行人在园中穿行,先走青石板路,再沿着石子小径穿过松竹山石掩映的园林,踏入木质廊道。
      长廊曲折深邃,每隔十余丈才设一盏风灯,光线忽明忽暗地摇曳着,影绰而微弱,与灯笼发出的光晕相呼应,却衬得周围越发幽深黑沉。四下不闻人声,然而风掠过檐头,草木枝叶簌簌,到处充溢着莫可名状的细微声响。
      云倾凝视廊外景物模糊的轮廓,千叶万壑门的阵法与机关并称双绝,据说霜清园的格局布置内有乾坤,若无门下弟子带领,寻常人擅入其中,必然迷障重重,能进而不能出。明日的展示,七巧阁有专门搭建的机关木楼,千叶万壑门就准备依托园中既有的廊道了。
      其实现在他已辨不清方位,也不知那处落华居还有多远,总需穿过这段七弯八绕的曲廊才能确认。
      思忖间廊道又到一处弯折,前方三步远处的高雁叙身形一转,他手持的灯笼光亮随之闪动,隐没在拐角处。
      就在这一瞬,一柄利刃自云倾身侧的廊柱后无声无息地伸出,窄长的锋刃斜斜向上,迅疾无伦地向他刺去。
      在倏然而至的黑暗里,任是武功出众的高手也会有刹那恍神,何况这一刺全无征兆,犹如毒蛇吐信,霎时就要将白衣堡主自下而上刺个对穿。
      然而下一瞬,金铁交鸣,发出锵然之声,云倾已长剑出鞘,将偷袭的锋刃格挡在身前半尺外。他并非多疑之人,但九爻会变故频出,眼下正值非常之时,当唐斐在侧门外状似无意地出言询问时,云倾就觉察了几分异样,因此入得园来,每行一步都是全神戒备。
      他已分辨出偷袭之人所用是一柄柳叶弯刀,青霜剑去势未尽,倏然剑光大涨,贴着刀刃斜削而上,疾如闪电,冷叱道:“出来!”
      偷袭之人没曾想他变招如此之快,瞬息间已反守为攻,森严剑气沿着持刀的手臂直逼而来,触肤生寒,骇然之下向后急跃闪避,已被削去一片衣袖,只消迟得一瞬,自手臂至肩膀随便哪里被剑锋带过,就要连皮带骨地斩落。
      脱离了廊柱遮挡,暗沉的夜色里现出着夜行衣的刺客人影。身形瘦削,黑巾蒙面。云倾不等对方喘息,飞身越过扶栏,青霜剑寒芒吞吐,如霜天惊鸿,须臾不离要害。那蒙面人急忙举刀格挡,接连几声锵然撞击,堪堪抵住长剑进逼。
      云桐拔剑护在唐斐身前,堡主的武功无须担心,这种情况下他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好唐客卿。两人但见一黑一白相战,云倾剑光如雪。招式变幻间,仿佛化作万千虚影,无处不在,那蒙面刺客却是身法幽魅,迅捷异常,手中柳叶弯刀闪出暗蓝光泽,不知是钢材特殊,还是淬炼过剧毒,削砍挑刺之际,每每出其不意。
      唐斐只看了几招,就判断这蒙面人虽然刀法奇诡,但绝不是云倾的对手,于是放心抱臂观战,许久未见云堡主亲自对敌,青霜剑锋芒所向仍是如此凛冽纯粹,明明凌厉决绝,却又令人赏心悦目。应是要抓活口,剑势挥洒,不断逼迫收紧。
      那蒙面人不多时已险象环生,显然也察觉不宜恋战,连劈数刀,转身欲走,然而云倾剑尖颤动,无数剑影重叠而至,虚实不定,似罗网笼罩周身,如何容得他抽身退去。
      那人见难以逃脱,哼了一声,左肩沉,右肩抬,竟而不退反进,和身朝云倾撞来。
      这般打法极为行险又近乎无赖,云倾叱道:“找死!”他素有洁癖,不喜被人近身,本能地错开半步,青霜剑回转直取对方咽喉。
      那蒙面人发出一声清戾的长笑,左手倏然探出,抓向剑刃,雪亮剑光映出乌金色泽,原来戴着一只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手套,居然不惧青霜剑的锋锐。
      云倾长剑翻绞,刺客只觉一股极强劲道自剑锋传来,震得手指发麻,关节刺痛,哪里还握持得住,当即撤手后跃,借着一震之势倒翻出去,此人轻功比刀法高明得多,跟着纵深急略,遁向黑暗中。
      云倾一心要擒住活口,他心中有太多疑窦,因此剑势虽盛,却无多少杀意,出招之际尚留余地,想不到却被钻了空子。自剑法有成以来,还是头一次有人敢空手来夺他的剑,如何肯任其逃走,当即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夜风猎猎,天幕下只有星辰的微光,那道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影几乎融入夜色中,他似乎对园中地形颇为熟悉,行动轻捷,似是仓皇逃窜,又滑溜如泥鳅,不断利用树木花丛、假山等遮蔽身形,有一两次,云倾的长剑几乎已触及对方的背心,但又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其逃开,最终穿过两道回廊,绕过一座八角亭,彻底消失了踪迹。
      云倾停下脚步,他发觉自己站在一道回廊中,前后都是迂回曲折的廊道,再往来路奔回,但见小径交错,树影幢幢,却是难以辨认方向,不禁有些后悔方才追得轻率了。
      数十丈外远远传来呼叫,云倾听出是云桐的声音,顿时精神一振,应是担心意外,在寻找自己。他略一迟疑,也发出一声清啸回应,尽管会惊动园内其他人,但处身遍布阵法的霜清园内,又要带着唐斐这个武功全失的家伙,失散乱走只会更危险。
      幸而云桐作为第一护卫,在追寻堡主的行踪方面经验丰富,一边拉着唐客卿,一边沿着云倾消失的方向,观察草丛倒伏与被剑气截断的树枝,一路找过来竟未偏差太多。云堡的白衣在夜间尤为显眼,两边没有费多少工夫,就在那处连通长廊的八角亭边会合了。
      高雁叙早已踪影全无,云桐怒道:“堡主,霜清园内为何会有刺客,还恰巧埋伏在我们经过的路上,千叶万壑门如此行事,莫非要与云堡为敌?”
      云倾道:“此事十分蹊跷,即使其中有诈,也未必是白门主的意思。我们先离开此地,明日再论不迟。”以白药的处境,寻求云堡支持尚且不及,怎么会无端地再度树敌?
      唐斐道:“不管背后主使是谁,既然大费周章地将我们引过来,只怕没这么容易脱身。”
      如他所说,三人欲循着之前的轨迹返回,然而夜幕之下,无论走到哪里,景物都是差相仿佛,以为行出很远,抬头又回到了原处。
      云桐道:“堡主,不如我们顺着长廊走走看,属下在柱子上留下记号。就不信走不出去。”
      云倾思索一下,按理说即使原地不动,或是运起内力发啸,总能惊动园中的千叶万壑门弟子过来察看,但一来被困在阵法中等待援手,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二来目前情势未明,说不定会正中那刺客下怀。
      “那就试试。”他点头首肯。
      三人从八角亭进入长廊,向前疾行,每过二三十步,云桐就用长剑在柱子上刻下划痕,又取出火摺照亮,然而廊道时弯时折,远比想象中绵延复杂。
      不一时,转过一道弯角,柱子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新刻上的剑痕,这里并不是起始处的八角亭,但不知如何,居然又回到了刚刚经过不久的某一段廊道。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此时再望四周,但觉这长廊层叠迤逦,穿插盘绕,仿佛没有止境。
      云桐烦躁道:“千叶万壑门造了这许多回廊,层层叠叠的,难道他们自己进出就不嫌麻烦?”
      唐斐却没有不耐,开口道:“我看这段廊道像是新近才搭建的,比我们白天经过的要单薄,也粗糙得多。”
      云倾侧目打量,果然,方才没注意,身边的廊柱和栏杆漆色都很新,而且一处处粗细深浅不一,不甚均匀,显然是匆促而就,未经打磨。他心念微动,记起杜景曾提到,为了九爻会,园中有部分长廊是在原有基础上临时增建的,难道说,自己几人已经误入了明日即将用于演练阵法机关的区域?
      两人视线一对,同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云倾疾声道:“快走,我们不能待在廊下,先出去再说!”
      话音未落,耳际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缥缈不定,似远还近地杳杳传来,犹如暗夜里的鬼魅,同一时刻,头顶上方机扩轧轧作响,自廊顶射出一簇飞剑。自上而下向他们袭来。
      云倾与云桐同时拔剑,剑光如幕,将箭枝尽数斩落磕飞,云倾拽住唐斐,三人急退趋避。然而机括转动声不绝于耳,所到之处,成簇的飞剑自廊顶各处接连射下,角度或直或斜,将各个方位尽数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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