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可弃》从汐

9、第 9 章

　　刘玄指尖微颤，强行甩开他的手，用薄怒的语气掩饰住自己的心虚，“别碰我，一想到你在心里如何亵玩我，就让人觉得无比恶心。”
　　刘景紧握的拳手几乎要在掌心刻下几道瘀痕，微沉的眸中渗出丝丝寒气，“亵玩你就是这样看待我对你的感情？”
　　刘玄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紧张得掌心直冒汗，可他只能端着一张厌嫌不耐的神情，抬头直面着他，“不然呢，枉你饱读圣贤书万千，究竟需得多无耻，才能觊觎自己的亲弟弟？”
　　四目相对，刘景脸上的血色褪了大半，猛烈跳动的心口像是被人撕裂一般，垂下的眸中染上一层雾气，“你当真，对我无情？”一语，似已用尽他所有力气，扶住桌边的手有些虚软的轻颤。
　　刘玄咬了咬牙，不让自己暴露一丝心疼和迟疑，只斩钉截铁道，“我真的，对你无情。”
　　刘景缓缓落了座，微眯的眼望向门外，怅然若失，须臾似自嘲讽笑，“我宠惯你十几年，哪怕把天下给你也在所不惜，竟换不来你一句愿意。”
　　刘玄紧握了拳手，闭眼缓去眼眶中的苦涩，用尽了所有心力才忍住想要抱住他的冲动，深吸浅语，“父皇已为你择好贤妃，下月初八就是你的婚期，先向你道一声，恭喜。”
　　刘玄说完就准备离去，却听得身后人缓缓轻语，“想来是我太过纵你，才让你将我的心视作草芥随意践踏。”
　　刘玄顿住脚步，转过身去。
　　那人抬首微眯了眼，“我知你大约是不想再与我有任何牵扯，生怕惹上骂名，可我却是不怕的。”
　　刘玄从未见过刘景这种笑容，七分薄凉三分阴狠，“你若离开这院门一步，我便将此事宣得人尽皆知，届时我倒是想看看，你那口口称赞的殷姑娘，是不是还能跨进你的府门。”
　　刘玄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许久哽得不能言语。颓然靠在门上，抬头压住肺腑的那口郁气。
　　经此这般，他二人之事在师兄弟五人间已不算秘密。大师兄李成是从头直到脚的大男子主义，对刘景此番禁娈亲弟的行为简直发指，不过碍于他是太子不能爆揍一顿，也是气结说要割袍断义。
　　刘景始终嗟着他的三分浅笑，丝毫不为所动。
　　刘玄倒不担心他们将事情宣扬出去，只担心皇帝和老将军那里，皇帝越是不见有何反应，刘玄心里越是没底，老将军身子不好，生怕他老人家气出个好歹，到时只怕刘景后悔不及。
　　刘玄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态，变着法的恶心刘景。
　　那日刘景刚走到后院门口，就远远听到几个女子嬉笑的声音，院中，七八个女子四处打闹嬉笑，将秋日的院落妆点得姹紫嫣红，刘玄被围在中间，用不知是哪位姑娘的细绢蒙了眼睛，闻声摸索，“爷可要抓住你们了。”
　　一姑娘故意在他触及纱袖时舞身一转想躲开来去，却不料被刘玄抓住袖子一拽，半推半就的倒在他怀里，葱白细指半戏半羞的在他脸上轻轻一点，“爷每回都这么快便找到奴家，真真没劲。”
　　刘玄顺势握住她的手在鼻下轻轻嗅过，“那不是你们自个儿说的，抓住一次便陪爷一次，良辰苦短，当然是次数越多越好了。”
　　众莺燕都是咯咯笑开，“爷真是坏透了。”
　　刘景看得微眯了眼，站在三丈之外抿唇不语，身旁管家却是背心渗汗，“二殿下说在院子里闷得慌，便命奴才请几个姑娘来助兴，奴才都查问过，这几个姑娘身子来历都还算清白。”
　　刘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心头血似已流尽，连唇上也见不着多少血色，今日早朝，御史弹劾他不遵祖制擅离东宫，沉迷玩乐不问国事，想来明日他私府狎妓的事也会传得沸沸扬扬罢。
　　他只想看看，他还想将他的名声坏到哪里。
　　似终于看到刘景的存在，又见其面色不善，有莺燕小声提醒刘玄，刘玄摘下眼上轻纱，抬头望去，微微一笑，“三哥，一起来啊！”
　　这到底不是太子府，他也不想让别人知晓他们身份，便以师兄弟间的排名相称。
　　刘景不急不徐的走了过去，抬手让管家将女人们都送走，四目相对，刘景淡淡一语，“不嫌脏吗？”他那样爱惜的弟弟，护得连泥都舍不得沾，如今竟跳过青楼楚馆，直接召人入府狎戏。
　　刘玄似玩闹了好些时候，此刻面上有些潮红，玩味一笑，“那也比你干净。”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落在刘玄脸上。
　　刘景紧握着手，眼中闪过失望痛心和惊滞后悔，努了努唇似想要挽回什么。
　　未及他开口，刘玄呵笑一声，“我说错了？还有什么比□□背常来得龌龊。”
　　刘景像是被石柱定在原地，微张的唇再未能说出一个字。
　　天朔三十二年九月二十，刘玄迁居王府。
　　十月，缠绵病榻大半年的张老将军最终还是去了。
　　之后皇帝也随之大病一场，国事大多由太子处理，只最后由皇帝裁定可否。
　　太子刘景因侍疾延后了婚期，但刘玄的婚事却在太子的安排下照旧举行。
　　许是因着皇帝膝下单薄，这位王爷的婚礼并未比太子礼制相差多少。甚至有传言，桩桩件件本就是按储君规制进行。
　　王府，刘景待宣读完庆婚的圣旨，并未留在王府共宴，甚至连祝酒都未喝一杯。传闻因争储以致二人不和，这般看来，似乎传言不假。
　　皇宫，皇帝疲软的躺在摇椅上，刘景为他掖好毛毯，“时辰不早了，父皇可要歇息？”
　　皇帝闭目养神，轻浅的语气显得颇有些漫不经心，“料想你今晚也睡不着，朕能多陪你一会儿是一会儿罢。”
　　刘景听得心里一涩，面上却只能浅笑，“让父皇忧心了，是儿臣的罪过。”
　　皇帝却微微笑了，“你这性子像极了你的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