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头鬼之孙另一段故事》玉知

36、第 36 章

　　当雪丽醒来的时候，外面接近黎明。鱼肚白的天空，有种空乏的惨淡。外面路灯的光从玻璃窗照进来。阳台一小块地方昏黄，暗淡。

　　雪丽从躺椅上坐起来，眼睫毛抖动，晶莹的眼瞳抬头望向窗外，才发现一夜已经过去了。本来只是想休息一下，没有想到经过了一夜。

　　想着时间不早了，不知道今天会不会一些‘东西’过来。
　　她准备起身，突然注意到腿上盖着的毯子。有人给她盖了毯子。

　　山吹呢？

　　雪女猛地跪坐起来。

　　下一刻感受到人类平稳的呼吸，在楼上的房间里。

　　她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撩开窗帘看着外面淡青色的天空，淡淡的晨光隐隐一线，没有妖物的暗影，空气中干净宁和。
　　雪丽抱着毯子想，大概是前段时间鲤伴的震慑，所以昨天夜里‘妖物’没有出现。

　　幸好昨天夜里，山吹没有事情。

　　但是不能一味的依靠运气，如果这样下去，一直只依靠她可能支持不下去。雪丽放下窗帘，坐回躺椅上，心想，或者，应该让鲤伴在这附近加派妖怪。

　　但是奴良组除了总大将，还有牛鬼勉勉强强，似乎没有人能够支撑得起这里的妖力消耗。

　　牛鬼。。。雪女眼眸一动，她不可能让牛鬼再接近这里，那个男人在一些地方有问题，他的信念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所以最适合的人选其实还是鲤伴。

　　让他们疑惑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妖物’以山吹为目标。他们想要从山吹身上得到什么东西，还是她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从冥府回到人间的代价是什么？

　　已经消散的人为何复活？
　　即使自己和鲤伴都保有疑惑，但是他们不约而同保持了缄默。

　　只要........山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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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七点。太阳抬升，温暖灿烂的阳光照亮一切。

　　我在料理台上清洗橙子，橘黄色的橘子皮散发着酸涩的香气。
　　用刀一点点切开橙子皮，将里面饱满透明的果肉挑出来放到榨汁机里。摁下开关。嘈杂的声音打破房间的安静。

　　透明的指甲上沾上黄色的汁液，粘粘的，带着苦和酸的味道。我把手放在透明的水流下反复冲洗，即使已经被水流反复的冲刷着，残留的色素一点点消失了，但是味道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
　　黏腻的，苦涩的。
　　我低头闻了闻指尖，还能够闻到一丝气息。

　　风铃响起。一阵阵风在房间里环绕，携带着雪的冷冽。
　　雪丽在客厅了慢慢成形，抱着肩皱眉，似乎遇到了令她困惑的事情。

　　“早饭已经好了。”我把橙汁和早餐在桌上摆放好，抬头看到雪丽仍然是很困惑的样子。

　　“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雪女冷着脸摇头，目光注视着窗外，她今天早晨在外面石道上发现了喷洒的妖怪血液，血干涸了，变成了深褐色。但是仍然可以辨认出是昨天夜里留下的。

　　在她休息的时候，有妖怪到来，被处理掉了。

　　昨天夜里，是鲤伴来过了？

　　早饭之后，收拾好器具，我找出书坐在沙发上看。不经意翻到一句俳句，

　　“说是悲哀也可以说吧，
　　事物的味道，
　　我尝得太早了。
　　——石川啄木。”

　　看着雪白的纸张，一直没有翻页。我轻轻合上书，心中有种纷杂的情绪。

　　妖怪长达几百年的人生，以及人类短暂百年生命，其实作为山吹乙女所得到的欢乐并不少了。有了奴良组的伙伴，亲人，以及鲤伴大人。
　　那些在梦中也会笑出来的美好场景，让即使只是作为羽衣狐寄身的人的匮乏的一生变得有意义。

　　所以。。现在。也无需不甘愿或怨怼随后到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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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不去上学吗？”

　　“我请假了。今天有其他的事情。”

　　“是身体不舒服吗？”雪女侧目。山吹是非常认真对待事物的人，不是完全依靠别人的那种性格。所以，雪女第一时间担心她的身体。

　　轻轻摇头，“姐姐，以后不回去奴良组了吗？”我问她。垂眸看着桌上茶水冉冉升起的白雾，缭绕又消散。
　　我希望她能够否认。
　　却在下一刻听到了意想之中的回答。

　　“之前说过了，你在这里我不会去其他的地方。我会照顾你。”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直视她的眼睛，第一次肯定的告诉她：“我一个人也能够生活啊，没有人一定要负责另外一个人的生命。我希望，姐姐能够去做想做的事情。不用担心我。”

　　“你在嫌弃我吗？山吹？还是讨厌我想要赶我离开！”雪丽故作生气拍着桌子问道。接着眼睛带了一丝笑意，声音中怒气全部消失道：“就算妹妹你讨厌我，我也会缠着你的。”

　　她眼中坚定的神色，如同经年的冰川，无法凿穿，无法被撼动。

　　我知道。
　　我猜到她会这样回答。

　　几乎是最后的努力。

　　我让自己能够尽量平静的叙述，“可是以前我也是一个人，从来不需要依靠其他人，在遇到鲤伴之前，也是这样。现在的我仅仅是一个人类，所以想，回到之前的日子也不错吧。”

　　“山吹，可是现在你已经有我们了。所以不会让你回到从前孤单的时候。”她的眼底带着愧疚自责，“以前的事情，不会发生了，留你一个人。”

　　我知道她说的是最后告别的时日。那件事在她心底留下了伤口....意识到这个，猛然间一种情绪冲进心口，让我想抱抱她，或者是捂着眼避开接下来的一切。

　　但是。。。

　　“或许是，已经不想与妖怪这边的世界有牵扯了。我。。。不想和妖怪有牵扯了。”

　　雪丽站起来，长发下冰雪的眼睛晶莹剔透，“你......你拒绝了鲤伴，现在在拒绝我？”

　　我没有躲闪，看着她的眼眸，轻声道:“姐姐，我是人类，人类与妖怪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言辞已足够伤人，耗尽了力气。以至于我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是否足够冷淡，音调是否像预想的镇定。

　　“你的意思是，不想见到我了？”她的眼睛一点点瞪大。

　　“........雪丽姐姐，我不想要一次次记起以前的事情了，让过去的回忆影响着现在的我，太可悲了，只要看见过去的人，就会陷入到痛苦中。已经很多年了，我想要走出来了。”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出神，脸色与衣服同样苍白。

　　我知道。

　　违背了保护我的初衷的她，会离开。

　　然而无论心底多难过，她不会在我面前表现出来，永远都是冷着一张脸，像一张面具覆盖在柔软的内心上，仿佛经受的所有都对她不痛不痒。
　　下一刻，像阳光下分解的雾气，她的身体在空气中化成风雪消散了。

　　我低头看着掉落在地板上的透明珠子，直到它融化成为水滴，直到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慢慢站起来，离开客厅。

　　房间里，风铃叮叮当当响着。

　　我不想要任何人。。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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