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月书童

3、第三章

　　“好险！”书生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不由松了一口气，幸好这山谷底下都是茂密的树木，他只是受了些轻伤而已。

　　放眼望去，只见好些妖怪都挂在了树杈上，那景象有些……震撼，他见过满树的果子，还真没见过满树的妖怪……

　　妖怪们从树上下来，大都多多少少受了一些小伤，三角怪带着一众妖怪们朝书生道：“多谢兄台出手相助，救我等性命！”

　　书生顿时有些惶恐，接着摇首，“不不不，这小生受不起……若说真的救咱们性命的，还是虞飞琼她……”他环视四下，却没发现虞飞琼的身影，“各位可有见过她？”

　　众妖怪纷纷摇头，这下，书生有些担忧起来，“烦劳各位大哥四处找找。”妖怪们闻言，开始四处搜寻。

　　书生正要迈步，这时候，蛋蛋忽然扑扇着翅膀飞过来，颇有兴致地绕着他飞了一圈又一圈，书生不知这小妖怪到底要干什么，只道：“蛋蛋，我着急找人，你别闹……”

　　蛋蛋撇撇嘴，然后飞到他的耳边道：“我知道她在哪里。”

　　“真的？”书生眼睛一亮，“好蛋蛋，乖蛋蛋，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你跟我来！”

　　蛋蛋在前带路，穿过密林，蛋蛋却在此时停了下来，指着前方，“她就在前面，你自己去吧！”

　　书生心中担忧，也不多做计较。走了不多时，出了树林，便看见一条小溪，溪边的大石头上坐着一个人，正是虞飞琼。

　　此刻她正望着溪水发呆，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书生慢慢走上前去，目光不由得落在她的脸上、身上，还有她背后的那双有点丑的小翅膀上，突然，他看见有红色的液体从翅膀上滴落下来，“ 你的翅膀流血了！”

　　虞飞琼听到这声惊叫，转过脸来，反而对着他一笑。

　　书生看见了她这般笑容，反而有些着恼，当即撕下衣角，想要给她包扎伤口。可是就在他的手指触到羽毛的一瞬间，虞飞琼却背过了身子，拿着一张笑脸对着他。

　　“你没看见吗？都受伤了……”书生越想越生气，也不管她如何不愿意，反正这伤他看见了，就不能不管不顾，“你最好乖乖让我包扎……”

　　许是这是她这一次看见书生这般生气，虞飞琼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书生给她包扎伤口。

　　伤口很重，像是被什么给灼烧似的，让本就不是很漂亮的羽毛，愈发少的可怜。

　　许久之后，虞飞琼淡淡开口，“很难看吧……”她低着头，声音有些低，像是疑问，可是听在耳中却是肯定。

　　书生摇头，“不难看，一点儿也不难看……”他认识的那个虞飞琼总是嬉皮笑脸的，就算是他悔婚逃跑，都不见她生气，何时见过她此刻失魂落魄的模样。

　　虞飞琼知道他这是在安慰她，不禁轻笑一声，等她收起笑容，道：“你现在一定很好奇我为何会有翅膀，猜想我到底是什么妖怪吧？”

　　书生没回答，只是看着她单薄的身影。

　　“我啊，是羽人族的。”

　　“羽人族？”书生有些惊奇。

　　“其实羽人族的祖先本是人类，因此你发现不了我的翅膀，也不算什么。”

　　“是人类？那怎么会长翅膀？”书生很是疑惑。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传说。传说，羽人族的祖先很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也很幸福地生活在一片乐土上，可是后来不知从何处来了一只大妖怪，那只大妖怪很厉害，想要我族归顺于他，我们的祖先必然不肯，之后便发生了战争。可是那一战，我族死伤众多，后来我们的祖先得知这个妖怪最怕风，我们就去找神人借风，可是却没能借到风，但最后他借到了一双大翅膀，然后就用翅膀，掀起了飓风，将那个妖怪打败了。从此之后，我们就有了翅膀。”

　　“羽人族的人出生时并没有翅膀，等到五岁的时候会慢慢长出翅膀。可是我的翅膀很小，很小，大家都说我活不了多久，我父母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最后我是活了下来，可翅膀却变成了这样，从小我就羡慕大哥二哥他们，他们可以飞到很远的地方，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像鸟儿一样自在，可是我总是飞不了多远就掉了下来，今天恐怕是我飞的最长的时间了……”

　　书生听了，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怕他看到她那的又小又丑的翅膀，怕他会嫌弃，怕他不喜欢……“你的翅膀一点儿也不丑，而且今天还救了好多的妖怪呢……”

　　虞飞琼笑了笑，“抱歉！”

　　“该是我说谢谢，你将我们救了出来，我还未道谢，你怎么却给我说什么抱歉？”她这般客气，书生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虞飞琼却道：“不，书生，你听我说，我不该逼你的，你知道吗？大哥二哥他们出去一次，总是能给我些新鲜的玩意儿，还会给我讲些我从未听过的故事，我就想什么时候，我也给他们讲讲他们不知道的故事。可是我飞不了那么远，那天在荒郊我无意之中遇到了你，见你写的竟然是我从没听说过的故事，我心里就想，老天啊，你是不是知道我的愿望，因此，让我遇上了这么一个人？所以就骗了你……”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不该逼你的，你若不喜欢，这个婚约就不算数。”她说得语气很软，声音很低，却很真诚。

　　书生边听边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她也不是那么讨厌。他心里有了一个决定，然后他直起身，走到虞飞琼的面前， “我答应你。”

　　闻言，虞飞琼有些惊愕抬头望着他，他答应什么？是答应她离开？还是……，她不敢奢想。

　　书生被她这目光看得颇不自在，不由别开脸，有些不耐烦道：“趁我现在还没后悔。”然后朝她伸出一只手来。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虞飞琼惊喜地伸出手，然后握住了他的，紧紧的。

　　书生见状，嘴角不自觉地上翘，“你喜欢故事，我就把天下间的故事都搜罗来，让你听个够，怎么样？”

　　“好啊，到时候，大哥、二哥也来找我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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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虞府。

　　“娘子，我今日又写了一个故事，你快来看看！”书生一进门，就唤道。

　　“相公，真的？”屋内，虞飞琼一听，立刻奔了出来。

　　然后两人就有说有笑地朝后院走了，完全无视于还坐在屋里的两个大男人，虞飞白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珠子直了，好半天，才笑道：“还是小妹有本事，这么快就将他弄得服服帖帖的，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虞飞常没说话，只是眉间隐隐有些担忧。

　　夜里，微风。

　　“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吧！”书生讲完一个故事，然后看看床上已经合眼的虞飞琼，很是满意地点点头，之后，走到睡榻上睡下了。

　　床上的虞飞琼却缓缓睁开了眼，看着榻上歇息的人影，心里竟然有说不出的满足。不知是不是每天都能听故事的缘故？这些日子她睡得极好，睡前听一个故事，这仿佛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可是再多的故事也终有说完的一天，那天书生再也讲不出奇怪的故事，于是他下定了决心，要去更远的地方，去找故事写。

　　“你放心，我会给你写信。”

　　书生如是说。

　　可是他能看出虞飞琼眼中的不舍，但是他还是要走，要不然如何能填饱她这颗听故事的心？

　　后来书生如约每天都会写信，一路走，一路写，走走停停，写写歇歇，直到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收到她的来信，他才有些担忧起来。

　　不知为何最近他的心很乱，也没心思去收集故事，难道是最近没收到她的回信？还是最近这段日子没有收集到好故事，还是一年之约快要到了？

　　一年之约已近，他的心里却很烦很乱，他总是会想到她笑的样子，脑海里总是挥不去她的身影，那天他看了一整晚的月亮。

　　天微微亮，他就收拾东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路上，他想明白了，他相见她，很想很想见她，哪怕是三年之约，五年之约，都不要紧，只要他能留在她的身边就好。

　　等他终于赶到虞府，走进房间的时候，却不见虞飞琼的身影，他自言又自语，“没有人，没有人，飞琼呢？”

　　可是后院他找过了，房间也找过了，甚至连厨房也去了，她到底在哪呢？

　　这时候，虞飞常出现在他的面前，书生也看着这位面容冷峻的大哥，看着他的容色有些异常，忽然他叹了一口气，“飞琼她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