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十哀

2、2

　　简槐没法找到林小川的任何踪迹，也没有从汪旭806室门前的监控里翻出任何蛛丝马迹。同时，章帆也始终处于失联状态。所有进展都成为了断路。最新的一次会议对章帆此人进行了性格分析，大概是狡黠精明且谨慎的，该销毁的必定全部销毁了。简槐愧于分享自己等同于零的进度，索性闭嘴。

　　队长看到了他的不寻常，没点破，只在会后心照不宣地把马刘派给他。简槐感激地笑了笑，向马刘讲了自己的思路。既然是队长的分配，马刘并不多去质疑，而是帮助简槐往下走。

　　“如果秦莞如说的是真的，会不会林小川谋划了自己的失踪，然后花费半年进行筹谋，杀害了那三人呢？”

　　“如果章帆是真的，那么汪旭就想将他们四个都给灭口。有什么隐藏动机吗？”

　　“现在能找到的只有汪旭了。当初我们做高中同学访查的时候甚至将他忽略了，我想……直接去问问他。”简槐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他不可能申请得到调查令，还不如做个访谈记者来得实际。

　　马刘虽然不很相信这条路的正确性，但还是否定简槐的方案。如果汪旭是凶手，那他该是极其敏感与狡猾的，这无异于告诉他“你被怀疑了，快跑”。

　　简槐点头。马刘也没给出接下来的建议，好像事不关己。简槐心里有了计较，出格的事，他也不是没有干过。

　　灼热的骄阳似要融化一切，简槐走下车，压低了鸭舌帽檐。身着廉价的印花T恤，背着过时的单肩小布包，简槐走路吊儿郎当地晃悠着，没点儿正形，像是个毕业没多久的社会小青年，来这高档社区寻亲戚要钱的。

　　门卫心中有了计较，故意严厉呵斥:“诶，你来干嘛的？”

　　简槐稍稍紧张地笑了笑:“我来找我表哥，我有这儿的门卡，就806。”

　　住户那么多，除了几个爱同他们唠嗑的老阿姨，门卫其实不清楚806有什么人。卡自然是真卡，警局让办的能是假货？虽然名不正言不顺就是了。

　　门卫也不过想出出风头，平时对住户笑脸服务惯了，能装个X不挺好的？

　　简槐心中好笑，表面上笑得挺谄媚，进去就直奔7幢806了。这时候汪旭该在医院兢兢业业地工作，简槐亲眼看到的。坐电梯的时候简槐给马刘打了个电话:“喂小马，我要私闯民宅了，你接应我一下。要是汪旭回来了，赶快告诉我。你电脑上正在放的就是他医院的监控。”

　　马刘“啊”了一声，似乎明白了，居然“哦”就直接答应下来。得亏是队长派的，就是麻利。

　　简槐其实并不觉得汪旭会回来，只不过长个心眼而已。门卡一声，密码一输，进入得顺理成章。汪旭房内的装修风格同他本人一样简单干练，虽然这性格是资料里不一定切实的描述。

　　简槐一眼就瞟见沙发上的灰色卫衣和深色牛仔裤，它们同这井井有条的房间太不相称，简直像故意摆在那里的陷阱，拙劣得叫人不适。很显然，就是那天章帆所穿的。

　　简槐不敢置信。不管是章帆还是汪旭，甚至林小川，都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章帆那天打电话的时候还是冷静，哪怕诬陷，至于劣质到这种地步么？更不必说汪旭了，如果是他，真的颠覆了简槐的认知。他猛然想到一个可能，向门口看了一眼。门被他锁得紧紧的。

　　简槐又搜寻了一番，搜寻这个词语简直受到了侮辱，因为那把沾着血的水果刀就那样躺在刀架上，还特意同其他刀具分开来摆，特意放歪了一些。

　　简槐不知道怎么面对现在的情况了。他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声响，像是什么跌落到了地上。

　　他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推开了那扇门，眼前景象又一次令他震惊了。

　　一个青年蜷缩在地上，他只套了一件白衬衣，近乎半luo，出露的双腿上尽是欢爱和凌/虐的痕迹。他的脚腕上拴了一根铁链，一直连到墙根。青年抬起头来，简槐发现这正是照片里长着一张娃娃脸的林小川。

　　林小川眼里全是惊疑和恐惧，他的声音在发抖：“你……你快出去……”

　　遭到长期监/禁的人会对突然出现的希望感到本能的害怕，默认施虐者有无从瓦解的控制力。半年，足矣。

　　简槐自己都难以冷静下来，尽量用平稳地语调说：“别害怕，我能救你出去。”

　　好像这间房子是什么深牢大狱似的。林小川瘦到只剩骨头的手抠着衬衣，尽可能地缩成一团不漏出隐秘部位，呈现出极度紧张的防御姿态。

　　他终于说道：“汪旭……他，把他们都……”

　　他把头埋到手臂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他是个疯子……”

　　“先离开这里再慢慢说，好么？”简槐有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尽管马刘并没有发来任何信息。那铁链是货真价实的，汪旭的变态可见一斑。简槐不知道怎么弄开铁链，林小川说钥匙被汪旭带在身边。简槐一阵烦躁，只好给马刘发简讯，要他带人来。

　　人证物证，全齐了。诡异到了极点。

　　简槐实在想不明白了。林小川这时候颤颤巍巍地说:“谢谢您……等人来的时候，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这是林小川自己的故事。简槐觉得林小川的精神不太稳定，于是坐下来静静地听他讲。他的确没什么多余的事好做了，谜底近在眼前，他却感到挫败。就像是有人刻意给他安排了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