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活》陈皮桃子

4、第 4 章

　　宗年知道盛棱下一步会做什么，他得在那之前把事情都处理好。
　　阿梓一觉睡醒后状态有所恢复，几天来都待在家里，门也很少出。她就坐在床上，看宗年频繁地出门，又回来。
　　这种日子的结束是因为盛棱的第二次登门。
　　他身后跟着警察。
　　宗年站了起来，把手腕举到警察面前。
　　手铐落下，金属摩擦的声音让阿梓觉得很刺耳。
　　她跌跌撞撞地过去扯住宗年的衣角。
　　“不要……”阿梓声音微弱而颤抖。
　　宗年顿了一顿，回头冲她笑：“没有关系啊，我本来就杀了人啊。”
　　他说：“好好读大学。”
　　他说：“以后好好生活。”
　　他说：“阿梓……”
　　“要努力地活下去啊。”
　　这一次扶住阿梓的，是盛棱了。
　　以后扶住阿梓的，都只会是盛棱了。
　　她跌倒在地上，盛棱能扶着她，可其他人也能。
　　而宗年会抱着她，想哄孩子一样把她哄睡去，然后在她的梦中把问题都交给自己。
　　但从此刻开始，阿梓，再也没有哥哥了。
　　盛棱为把宗年送进监狱几近投入自己所有积蓄，动用各种人脉。加上宗年对行凶供认不讳，对受虐只字不提，导致他的结果很是明了。
　　死刑。
　　阿梓想见他，他不见。
　　最后的最后，他们通了一次电话。
　　两个人什么话都不说，直到最后半分钟，宗年先开了口。
　　“阿梓，你姓吴。”
　　“口天吴，记住了吗？”
　　“我让你别叫我宗年……现在，你叫我一次吴年，好不好？”
　　阿梓梗住。
　　还有十秒，宗年期待地望着她。
　　八秒。
　　七秒。
　　阿梓终于能发出声音：“吴——”
　　嗒。电话被挂断了，提前。
　　“……年。”
　　她看见宗年最后一次对她笑，她疯狂地拍着玻璃撕心裂肺地喊：“吴年！吴年！！吴年——”
　　他听不见了。
　　阿梓放声大哭。
　　后来阿梓断掉了和盛棱的一切联络，去读了杭南法学，日夜奋读，满绩点毕业，奖学金尽数揽走。
　　盛棱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去打扰她，只留下一句：“我真的不放心你和他生活在一起。”就此在她的世界里消失。
　　阿梓毕业后考了律师证，打过大大小小案子几十起，在她步入三十之前，见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结合各方消息，拼凑出当年的故事。
　　爸爸妈妈从事科学研究，生下阿梓没几年便被召集去进行一项秘密的研究，因而把阿梓托付给了福利院院长。在那之前，他们去看福利院环境的时候见过本同在福利院的宗年。得知宗年无钱继续念书，爸爸吴天表示愿意支持宗年完成学业，留下了二十万给宗年读大学，以“遗产”的名义。
　　宗年很感激，但在他想告诉他们福利院的真实情况时，吴天夫妇已匆匆离去，不日便托人将阿梓送来了。
　　福利院虐童。
　　宗年瘦骨嶙峋，他的伙伴们身上的淤青伤痕不计其数，他们被关在后面的一间房子，从不与阿梓见面。
　　阿梓每每被支走买盐买酱油时，就是其他孩子遭受虐待的时候。
　　那一片除福利院外没有人烟，吴天夫妇捐赠用来改善福利院环境的钱和社会爱心人士捐的款一同被院长拿去改善自己儿子的生活了。
　　宗年逃了。
　　他想把大家都救出来。
　　他捡了一把可能是偷猎者落下的□□，把院长杀了，让孩子们离开这里。
　　所有人改名改姓，结伴着努力生活，除了盛棱。
　　其实宗年第一次看到这小孩的时候就知道他不一般，
　　哪怕遭受毒打，他也平静地看着院长，看得她心里发毛，骂骂咧咧地去打另一个孩子。
　　宗年看着仍不离开的盛棱，说：“你也走吧。”
　　“你杀了人。”
　　“是。”
　　“噢。”
　　盛棱就走了。
　　宗年收拾好，估摸着阿梓快回来了，就绕回后屋，掐着时间出现在阿梓面前。
　　这不是一个好的初见，宗年知道，但他希望有好的再见。
　　阿梓会幸福的。
　　这是宗年这一生最后想的事。

作者有话说

　　有一个地方说明一下：电话是狱警挂断的，不是宗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