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号公馆（短篇）》八喜奶酪

3、堂吉诃德(2)

　　龙辰早就提醒过杨桑，不要一个人在房子里溜达，很容易迷路的。但是杨桑自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方向感和辨认能力，但是这个房子并不是香榭丽舍大道，也不是什么忠孝公路，所以杨桑也就很自然地找不到自己的房间了。
　　出了藏书室直走穿过走廊，在尽头右转，不远处左转，便看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直接往前走就是一条向北延伸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面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壁灯，但灯光昏暗。杨桑往前走了很久，左手边突然出现了一条岔道。之所以说是突然，是因为杨桑隐约地记得这个地方没有岔道，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地方应该是摆放着一个雕像才对。但现在确实是有一条走廊，黑乎乎的，泛着阴冷的诡异。
　　杨桑在流汗，他本不会走进去的，但是现在确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驱使着前进，好奇心在这个时候突然膨胀起来。杨桑犹犹豫豫地往前走，时不时地左右环顾。他觉得在这条走廊里空气都是凝固的，狭窄的空间让他觉得呼吸困难，他解开领口的扣子，用力扯了扯领子。黑暗似乎没有尽头，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久了，恐惧渐渐吞噬掉了他的好奇心，他有些后悔了，想要向回走去。
　　就在他转身那一瞬，一个冰冷的声音叫住了他，“大哥哥，你迷路了？”
　　杨桑顿时全身一震，汗已经浸湿了上衣，战战兢兢地转过身。一个少年模样的人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手中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
　　龙辰明明说这里只有三个人住啊。这个少年又是谁？是他的弟弟或者什么亲戚么？怎么这段日子都没有见过他？
　　“大哥哥……”
　　少年的声音打断了杨桑的思绪。看到对方是个清瘦的小孩子，杨桑的恐惧已经减半，伸手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声音还残留着明显的紧张，“是……是啊……这房子太大了。”
　　“我带你回去吧。”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温度，好像是留言机中的语音提示一样，毫无感情。
　　“嗯？你是？”杨桑往前走了几步，继续问：“你住在这里么？”
　　“是，已经很多年了。”少年回答道。
　　很多年？这孩子怎么看也不会超过18岁的，最多也就是18年。杨桑隐约觉得这个孩子有些不对头，像是精神不大正常。会不会是因为精神方面有疾病，在这里疗养，所以龙辰才没有提起？或者，根本就没有提起的必要？
　　走到少年的跟前，杨桑看到那张惨白的脸孔，一点血色都看不到，尤其是在这样昏暗到接近夜色的环境中，尤为的扎眼，那种白色。一双空洞的大眼睛，眼神是涣散的，这样杨桑更加肯定这少年有病了。
　　“你对这里很熟？”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向前黑暗的深处走去，快要被那蔓延的黑暗吞噬了。杨桑赶紧追了上去，心想，反正迷路了，这孩子说不定真的会带他回去呢。
　　没有人开口，俩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杨桑让自己与那少年保持距离，但控制在自己能看到的范围内。周围的景象一直在重复，只是走廊，偶尔会有一两个雕塑或是什么东西，杨桑看不大清楚。
　　“你真的认识么？”杨桑的耐性一点一点流逝，他有些不耐烦地问。
　　“大哥哥，你知道堂吉诃德么？”少年突然问道，但仍是向前走着。
　　堂吉诃德？今天有谁他说过。对了，是龙辰，在自己正在为一道复杂的题苦恼的时候，他这么问过。杨桑摇了摇头，没好气地回答：“不知道。”
　　“堂吉诃德看多了骑士小说，把自己想象成骑士，不断的外出历险，朋友怎么规劝他都不听，完全沈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执着地要拯救世人。真是可笑。”少年幽幽地说着，声音没有顿挫。
　　“那后来？”杨桑问。
　　“后来？”少年突然回头，露出复杂地笑容，说，“后来一切都破灭了，他死了。”t
　　杨桑觉得这个故事特别的刺耳，让他又想起来在藏书室龙辰说的那句“理想与现实是有差距的”，他不快地说，“那堂吉诃德是个疯子，分不清现实幻觉。”
　　“大哥哥，”少年说，“执着是可以让一个人变疯的。”
　　杨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问道：“为什么我住进来都没有见过你？你是龙辰的什么人？”
　　“我不怎么出房间的。”少年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龙辰……我跟他算是亲戚吧。”
　　“你手里那得什么书？”杨桑注意到少年手中一直紧抓不放的厚厚的书。
　　少年轻轻回答，“《堂吉诃德》。”
　　“那是本啊。”杨桑恍然大悟。
　　少年笑出了声音，“原来大哥哥你真的不知道啊。”
　　走廊好像一下子变宽了，而且光线也好了很多，杨桑能看到走廊上的事物。一些古怪的画挂在墙壁上，上面都是一些抽象的画，根本不能分辨到底画得是什么。这条走廊自己从来没有来过，红色的地毯，在这座房子里很少见，尤其是这么鲜艳的红色。
　　“大哥哥，听说你的数学很好，是不是？”少年问道。
　　杨桑有些得意地回答，“是啊，不是很好，是非常的出色。”
　　“那帮我补习一下吧。”少年说，“我的数学很差，我已经很努力但是没有什么改变。”
　　“不行。”杨桑想都没想，断言拒绝，“我还要准备考试，没有时间。”
　　“大哥哥，你想听听我的故事么？”也没等杨桑回答，少年自顾地继续说，“我从小就一直很用功，成绩也很好。但是到了初中三年级的时候，我的数学就跟不上了，成绩很快就下来了。”
　　杨桑不屑地笑笑。初中小孩常有的烦恼，自己不努力却要说得那么惨，拼命说什么自己很用功，很用心在学。找一些敷衍大人的借口。